林秋只能用这样形容他所看到世界,除了人物扭曲的外表外,就连提奥法兰的王城也到处充斥着诡异的色调。高耸的建筑朝各个方向歪斜着,原本平整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他眼中的一切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被某个刚学画画的小孩随手涂鸦后演变成的产物。
但在这一次“醒来”后,事情发生了变化。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审判的当天,林秋出门时正在陆陆续续地前往广场等待审判日的到来。在这个“时间线”里,先知在行刑前找了他,并让庄园的侍女通知他在黑色深渊的入口见面。
而这一次,埃里克和布莱登国王没有再找上门来,不过他们的通缉令依旧被张贴在王城内的大街小巷,通缉令上的画报也跟着城市的风格一般扭曲在了一起。
“你迟了,审判就要开始了,提尔将军。”
林秋刚一推门,便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被提奥法兰人称为英灵之眠的地方,与现世的英灵之眠相比,这里肃然的气氛少了几分,走廊两侧英雄的雕像寥寥无几。先知就站在第一排的雕像之间,她的鹰钩鼻变得更加明显,凹进去的眼眶漆黑一片,林秋总觉得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正从她的背后缓缓升腾而起。
先知并不担心有人会闯入这里,当路威特王子闯入这里时,她就及时将“危害性”告诉了国王,并让人完全封锁了这里。现在能进入此处除了提奥法兰的王族外,就只有她与将军了,所以她并不担心有人会闯入这里打扰他们的对话。
“算了……我们还有一些时间。你应该清楚,路威特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我猜你一定也听说近来的风言风语。那孩子不仅擅自闯入了禁忌之地,还妄言称魔物已经不存在了,封印之中只有一个新生的幼年魔物。哈,他真是个会幻象的傻孩子!”
“所以你希望我能劝说他改变想法?”林秋不由仔细思考站在他面前的究竟往日的幻象还是乌鲁索斯本身。
他仍未理解乌鲁索斯将前一个世界切碎前给他的留言。
乌鲁索斯希望他认同自己的意志,而只要他们思维和行为到达了相同的频率,他便能像吞噬戈本一般吞噬自己。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糟糕的处境——他们正在乌鲁索斯的肚子里,后者正致力于“消化”他们。
“不,当然不。”
先知咧开嘴,她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渗人的巫婆:“这也许是路威特的无心之举,但是他已经触碰到底线,提奥法兰的人们正在议论他的言行,甚至有人开始质疑起黑色深渊的真实性了。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能因为他是王子就能免于责罚不是么?所以我认为像他这样的傻孩子……你必须要确保他登上绞刑架!”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秋觉得先知最后一句话变得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口水沿着她裂开的嘴角缓缓淌下,这让林秋不得不错开与先知的对视。
先知说罢,转过身去,径直走过英灵之眠,朝黑色深渊的入口走去。
“你是提奥法兰的将军应该能明白其中的道理,黑色深渊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在审判上你必须判定路威特有罪……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需要你来完成。”
黑色深渊的螺旋阶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并且在乌鲁索斯的扭曲下,阶梯变得格外陡峭。先知驼着背,慢悠悠地走在他的前方,过了约莫五分钟后,他们才终于来到了黑色深渊。
与扭曲的提奥法兰王城不同的是,黑色深渊的比例并未失衡,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维持着原样,围绕中央平台的水面平静无比,一个石台位于偌大的平台中央,石台下是一个圆形法阵。
此时此刻,封印台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不过有一点路威特倒是没有说谎。”先知慢慢悠悠地走到石台之前,林秋紧随其后,靠近石台,他才看见封印中幼小的魔物。
这只魔物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透明的黑色水母,它漂浮在石台中央。它像是感应到了林秋与先知的到来,触手欢快地摆动了起来,看起来软绵绵的黑色触手轻轻贴在石台上,像是在渴望得到些许的回应。
“很神奇,没错吧?”
先知伸出手,将干涸的食指贴在了石台上。
得到回应的幼年魔物触电般缩回触手,轻鸣一声后,欢快地在石台中转了个圈。
先知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当初倾尽提奥法兰举族之力才封印的魔物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看样子它应该是获得了新生,难怪路威特说它只是一只幼虫,还说什么只要我们用正确地方式引导它,它或许能成为守护大家的朋友。啧……那傻孩子真是个理想主义者——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没错吧?”
下一刻,先知语调突转:“可是,我们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守护者,黑色深渊存在的意义只要为人们带来恐惧就足够了!”
林秋心中了然。
与其说黑色深渊能够维系提奥法兰王族的统治,倒不如说是维护了先知的地位,先知存在的意义便是预言未来某日可能复苏的魔物,而一旦人们意识到隐患已经消失了,先知的意义就也变得可有可无。
先知一心想置路威特于死地的原因,仅仅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我们不需要无法给人们带来恐惧的魔物,如果它无法学会如何给人类带来恐惧,就由你来教导它,让它在仇恨中生长,做出一只魔物该有的样子——提尔将军,你能胜任这样的职责吧?如果你让我失望,我就只能考虑让人们推选出另一位更加‘称职’的将军了。”
说到最后,先知的威胁意味明显。
“你打算怎么做?”林秋压制住心中的恼火,耐着性子问道。
他能一瞬间让先知毙命,然而这也正是乌鲁索斯希望看到的,正因如此,它才引导自己一步步了解真相。琇書蛧
“它似乎十分喜欢路威特,那么……就让那个傻孩子死后再为提奥法兰做出一些贡献吧——把他的尸体带来这里,让这只幼虫看见,然后当着它的面……”
先知顿了顿,林秋总觉得她的面容变得愈加扭曲了一些。
——“把路威特碎尸万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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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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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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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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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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