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索菲亚直视艾拉讶异的双眼,她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倒退到了九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仿佛能听到那时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以及剧烈的喘息。
九年前,深夜——
年幼的艾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在街上,她拽着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的索菲亚,连低下头来喘息时间都没有了。追杀她们的人到处都是,人们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帝都,将一切渲染得犹如白昼。琇書蛧
艾拉亲眼目睹了人们的疯狂,她明白一旦自己和索菲亚停下脚步,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索菲亚同样气喘吁吁,但在奔跑之余,她充满好奇地左顾右盼着。
构造相似的房屋,错综复杂的小巷,不少门前的小路上倒满了泔水,在帝都寒冷的环境下泔水结了冰,凝固成了一片黑漆漆的固体。每一扇门都是紧闭的,听到门外的动荡,平民们纷纷熄了灯,伪装出一副无人在家的样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帝都,不是在马车上,身边也没有将她远远隔出人群的护卫们——一墙之隔,相连的却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世界。而她听说,在这个世界里,人们吃不饱饭,饱受严冬的困扰,她本来天真的以为通过自己的谈判,双方最终能达成共识,却没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和卡诺尔说几句话,叛军便找上门来了。
“你在看什么啊,别偷懒,加快脚步!”艾拉回头一看索菲亚优哉游哉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卡诺尔生死未卜,而这个公主竟然还欣赏起街边的风景了。
“知道了……对了,你叫什么呀?”索菲亚友善地问道。
但很快,索菲亚的问题被叛军的叫嚷声打断了:
“她们在那边!”
“我看见她们了,快追!”
“捉住了‘公主大人’,我们就有和亨利老贼谈判的筹码了!”
“我听说‘公主大人’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人们挥舞着手中的火把与刀剑,他们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队列之中不乏一些艾拉的熟人。他们已经完全疯了,饥饿与寒冷将这些人推向了疯狂的深渊,他们的笑容如同看见猎物的野兽,狂热的吵嚷仿佛是准备参加一场盛宴。
杀人的盛宴。
仅仅一夜,平日趾高气昂的贵族们便被连哭带喊地拖出了庄园,一些试图逃走的人也遭到了仆人的背叛,被叛军围堵在了通往王宫的路上。
现在轮到她们了。
艾拉觉得这些疯子绝对不会估计卡诺尔的面子,放过她们。
尽管由于恐惧,她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但依旧鼓起勇气将拽着索菲亚藏到了堆放垃圾的桶罐背后。在藏进去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恐惧与绝望攀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是一条死路。
她本就对这片街区不太熟悉,在小巷中一顿乱窜后,终于被逼入了绝境。
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黯淡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她们能听得彼此的心跳声,艾拉转头望着索菲亚,发现对方正以好奇的目光打盯着她。
公主大人,我们死定了。
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对索菲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真是太勇敢了!”良久,索菲亚才小声挤出这样一句话来:“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恐怕早就吓得双脚打颤迈不开腿了吧?”
“现在知道害怕了?”艾拉的语气满是不屑。
像索菲亚这种任性而无知的小女孩,在贫民窟绝对活不过一个星期!她十分不理解索菲亚的决定,这样一位在深宫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为什么会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逃了出来。要知道现在城外的贵族们削尖了脑袋想要逃进王城寻求王国军的庇护,来不及逃跑的人都躲了起来,来不及逃跑的则全都被叛军杀害了。
“超害怕!”
索菲亚灿烂的笑容在艾拉眼中显得有些刺眼。
她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任何害怕的意思。
追赶他们的脚步声渐渐停了,追捕她们的叛军一股脑地冲进了这条死路。
“可是跟着你逃跑的时候,总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呼,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嘘!”
艾拉赶忙伸出手捂住了索菲亚的嘴。
叛军就在外边,她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而即便她们屏住了呼吸,接下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有一个年长的哥哥,和一个年幼的弟弟!”索菲亚挣脱开了艾拉的手,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的声音说道:“我的哥哥是一个无趣的人,他总是跟在父王身边,很少陪我们玩,而我的弟弟是一个执着的笨蛋,整天就知道练剑!王宫里的大家都死板极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肯陪我疯闹呢!”
“谁陪你疯闹了,你就要把我们害死了!”艾拉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发出了声来。
意识到不对后,她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谢谢你!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艾拉沉默了许久后,才气呼呼地说道:“艾拉。”
“艾拉,艾拉!我记住了。”
“那边,我听到那边有声音!”
叛军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两个小娘皮一定是躲进桶里了!”
都怪你!
艾拉惊恐又气愤地瞪视索菲亚。
“艾拉,躲在这里不要出去哦!”索菲亚笑眯眯地说道。
“你要做什么?”
很快,索菲亚以实际行动解答了她的疑惑。她从放置垃圾的桶内摸到了一个锐物,在叛军的脚步声停留在桶前时,她猛地顶开桶盖,将手中的锐物狠狠掷男人的脸。
“我的眼睛!”
飞溅的血花仿佛停滞在了空中,索菲亚从桶子里一跃而出,她用力地一推,被伤到眼睛的男人便顺势栽倒在了地上。
“大笨蛋们,我在这里,来追我吧!”
随后,她听到了索菲亚的声音。
艾拉觉得脸上一凉,粘稠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
……
此时此刻,索菲亚的寝宫。
艾拉瞪大的瞳孔有些涣散,在反应过来之前,索菲亚身后魔物的利爪已经撕裂了公主的右肩,飞溅的血珠如当时一般溅在了她的脸上。就连菲尼克斯、比巴卜与祖尔坦都在同一时间惊呆了,那只A级魔物突然发了狂,它的不知何时成了血红色。
这种景象祖尔坦见到过。
在穆萨财团的试验中,也会出现一些失败的案例,而无法承受药水折磨的魔物便会陷入这种发狂状态。
可是……
明明前一秒那只魔物的情绪还处于稳定状态。
魔物抽出利爪后,索菲亚的身子顺势一道,跌落在艾拉怀中。
与此同时,北境,穆萨财团研究机构。
辛朵拉站在风雪之中,一颗水晶正悬在她胸前。
她瞥了一眼水晶倒映出的画面,嘴角微微上扬。她自言自语道:“不是事先提醒你们了么?这些魔物可全都携带了‘疫病’,随时都有可能发狂攻击人类哦。”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辛朵拉一把捏碎胸前的水晶,头也不回地说道:“梅丽亚,你来的正好,你要找的人就在王宫,行动吧,你现在可以去找她了。”
只能说声抱歉了,埃里克。
正如你所说,时局改变了,而我……
已经没有功夫陪你玩魔物养成游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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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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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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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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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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