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方一落地,房门应声而开。
湿掉了的桌子,周围溅满水的浴桶,地上灵气起伏的紫藤,因为着急扯掉衣服而歪斜的屏风,以及床上被被子裹住的容淮。
红袍扫过,楚漠走进来,带上门。
“师父,大师兄怎么样了?”
“没事,你大师兄好好的,只是睡过去了,我已经把他扶起来了。”
“没事就好,洗个澡也能睡过去吗?”外面嘀嘀咕咕:“那我可以进来吗?我想看看大师兄。”
“不用。”楚漠来到紫藤面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早上还筑基高阶,现下便金丹了,晋升得倒挺快。”
弯腰捡起紫藤放在桌上,楚漠来到床边,灵气抚过容淮身子,擦干未干的水渍,顺带理了下裹得乱七八糟的被子。
弄好后,他再次出门。
“榕榕,灵液给我一瓶。”
“好的。师父,大师兄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我们进去照顾?”
楚漠闻言扬眉,看着面前这群弟子,嘴上不说,心中暗道:若是你们照顾人,怕越照顾越好不了。
“让他好好休息,别吵他。放心,会恢复的。”
“哦。”木榕榕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落。
房门再次打开,楚漠回来了。
这次他没有去床边,而是来到桌旁,取下瓶塞,浓郁灵气当即倾散了出来。
他将这装满了灵液的玉瓶,放在紫藤旁边。
“此次确实我们之过,小淮遇事不爱说,得亏这次有你,辛苦了。是我们灵玉门亏欠你的,日后有需要,尽管提便是。”
楚漠说得真挚,但可惜此时重锦无了意识,压根没听见。
放好灵液后,楚漠出去,房内安静了下来。
灵气自玉瓶而出,无声无息地滋养着藤身。
等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感受到身下冷硬的触感。还没睁眼,重锦便知道容淮那呆子还没醒,想来灵玉门的人进来过了。
不然若是那蠢货,定不会放他在桌子上。
舒展着藤叶,尽管强行提升修为,筋脉撑碎了一些,但好在已经成功晋升了金丹。灵植不似修士,筋脉虽脆弱,但长得也快。
接下来只要等梳理好自身灵气,清理干净那些碎掉的筋脉,稳住金丹期,他还是能照常化成人形。
藤尖抬起,藤身触碰到玉瓶。重锦疑惑看了眼,原来是灵液。
满满的这么一瓶,那楚漠倒是上道的。
来到床边,容淮脸色依旧难看,瞧着倒没先前那么吓人了。不过这模样,眉梢紧蹙的,鬓间润湿,怎么感觉像做噩梦了一样?
灵玉门的人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轻手轻脚,见容淮并无大碍怕吵着容淮休息,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重锦时不时探探这人额头,又取来桌上的茶杯沾湿一下发干的唇,更多时候是利用灵气梳理藤身。
从清晨到傍晚,正在吸纳灵气的重锦听见几声轻咳,软被下传来动静。
醒了?
重锦来到枕边,只见面前的人缓缓睁开双眼,视线先是散乱,而后慢慢聚拢,落在他身上。
双眼一弯,手指便往他伸记来,像以往一样想触碰他的藤叶。
紫藤藤身轻动,重锦看在这人重病的份上,正勉为其难地探出藤叶,好让这人碰碰。
却就在藤叶要与手指相触时,后者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眼不自然避开眼前这紫藤,手指收了回去。
伸出去的藤叶落了个空。
第一次被容淮主动避开的重锦愣住了。
容淮手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声,发软的手臂艰难半撑起身子,以往他会亲昵地将紫藤放在枕旁。可这次,生怕看不见紫藤的容淮不仅没有靠近紫藤,反而往后拉开了距离。
他道:“这几日,又是你照顾的我吧,辛苦你了。上次再加上这次,实在欠你良多。”
不对劲。
这白痴不对劲。
话里话外,连语气都带着一股子客气疏离味。难道是病了一遭,连带着脑子也出问题了?
重锦下意识地就想摸摸这人的额头。
还没伸出去,藤身方往前挪,容淮已经有礼貌地往后退了开。
重锦:???
这白痴什么意思?!
容淮醒了,灵玉门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容淮身子仍旧虚得厉害,醒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坐在桌边,抱着灵石的重锦盯紧睡着的人,在他身后是容淮给他垫上的丝绸方巾。
嗯。
还是和以前一样,怕他冷,所以给他垫了方巾。还在睡过去时,给他备好了足够的灵石。
但自从这人醒来,不知道是不是虚得厉害,与他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也没把他带到枕头上,给他盖被子。
兴许真的太累了?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再累,掀一下被子的力气还是有的吧。
重锦百思不得其解,只想亲口问问容淮在想什么。不过现在灵气还没稳定,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化成人形。
于是接下来几天。
容淮醒过来后,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偶尔喊了下他的名字,又戛然而止,看起来有话想说,但最后又没说。
灵石照常给,可给灵石的时候,生怕碰到他一般,而是格外有礼貌地放在他旁边,还说道:“请用。”
请用?
请用?!
当初把他埋土里,没事来捏一下他叶子的时候怎么没见得这么客气?!
不仅如此,在他待在桌上时,容淮倒茶水不小心碰了一下他藤身,立马开水溅到般唰地收回手,一副不好意思地道:“冒犯了。”m.xiumb.com
继请用之后又来了冒犯?!
重锦简直气笑了,恨不得一茶水扣这呆子头上,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
冒犯?
你以前冒犯得还少吗?!
重锦懒得再理容淮,一个劲地吸纳灵气。
而坐在床上的容淮,看见那缠紧灵石的紫藤,忍不住手指轻动。分明这么大点的藤条,没什么重量,肩上没有了这小家伙后,总觉得不习惯。
其实应该也不是小家伙。
容淮又想到先前病得糊里糊涂时,那靠得极近的人,虽看不清模样,但能清晰察觉到并非小孩。
不过这些天,他神智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做的梦。
如果不是……
一想到先记前自己所做的,本来是哄小孩的事,瞬间变得奇怪了起来,容淮不禁脑子发疼。
终于。
在一人一藤气氛奇怪地僵持了第三天后。
这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的容淮来到桌边,看着正抱着灵石晒太阳的重锦。他想了想,还是道:“重锦。”
重锦斜了一眼容淮,舍得开口说话了?
容淮坐在重锦面前:“可需要再单开一间上房?”
重锦:?
干什么?
给一条藤单开一间房?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重锦的情绪,容淮沉思了一下,斟酌道:“那日,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
重锦竖起耳朵,想起那天容淮昏过去了之后,睡也睡不安宁,一副做了噩梦的模样。
还真做了噩梦?
“梦见你化成了人形。”
重锦:???
在浴桶里的时候,容淮确实睁开了眼,所以这家伙的噩梦,就是化成了人形的他?
呵。
“但并非稚童。”容淮顿了顿,问道:“那人是你吗?”
是他。
怎么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
正好筋脉已经梳理完了,重锦吸收掉手中灵石最后一点灵气,捏碎灵石的同时,灵气自全身运转,紫光闪过。
在容淮错愕中,一只手嚣张地拽住容淮衣领:“是我怎样?不是我又怎样?”
化成人形后,吓着你,还让你做噩梦了,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等等。
这个声音,好像不太对劲?
重锦目光从容淮脸上移下来,呆愣地凝聚在自己那只婴儿肥的手上面。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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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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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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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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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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