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锦避开戳着自己脑袋的手指,不需要,他有名字。
但可惜显然容淮对此十分热衷,第二天清晨一大早,他先带着紫藤仔细照顾好他刚挖来的灵药。等灵药处理好了,他兴致勃勃地搬出一叠经书典籍。
一边翻看一边道:“取名乃大事,定不能敷衍了之。”
正在他肩上吐纳灵气的重锦闻言,藤尖微耸,瞄了眼这蠢货手上正看着布满字的典籍。
这就玩意还能取出名字来?
反正他是不信的。
懒得再看那典籍,重锦闭眼小憩。过去在无涯海化成人形的二十多年间,浑浑噩噩的,他没有还是紫藤时的记忆,所以总觉得自己像没有过往一样。
在无涯海那些年,除了没有记忆的空虚,和无聊外,伴随着的是时不时撕裂的神魂痛楚。
一开始还会好奇外面是什么样的,出去了一两次,见得那些修士各种丑态,心中嫌恶,从此之后便安安心心待在自己的无涯林之中。
这次阴差阳错落入这什么灵玉门,大抵此处灵气干净透彻,加上这里面的修士看着一个个虽不靠谱,奇奇怪怪的,但不像别的那些修士勾心斗角,满腹诡计。心情尚为愉悦的同时,连带着困扰了他二十多年的神魂撕裂痛楚也消退许多。
藤身舒展,藤叶展开。
手中的灵石又被消磨光了,自打他体内筋脉疏通好后,吸纳的灵气越发得多,灵石消耗得也格外快。
还没等重锦扔开废灵石,面前递来一枚灵石,紫藤接过灵石,缠好后,又熟稔地将废掉的灵石放在容淮掌心,由容淮放在石桌上。
灵石不重,奈何重锦是个懒的。
将灵石搁在容淮瘦削的肩上,藤尖懒洋洋搭在灵石上。其实重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不过他琢磨着应该还是个不错的品种。
和寻常的灵植要主动吐纳灵气不同,重锦自打有记忆来,能化成人形后就没怎么正儿八经修炼过,全靠身体自动吸纳灵气。
若他勤奋点,吸纳灵气的速度更是会加倍。
如今这周遭的灵气连着藤中灵石的灵气,正源源不断主动往他藤身涌来,滋养着他藤身,促使长出新的筋脉。
他虽急着恢复修为,化成人形,但现下新筋脉还未长出,若贸然加大灵气吸纳,只会再次冲毁筋脉。
欲速则不达。
这点道理重锦还是懂的。
暖风吹过,裹挟着身侧之人怡人淡香,加上阳光正好,靠在灵石上的重锦忍不住昏昏欲睡。
突得,听见容淮手上的典籍翻了一页。藤叶轻动,藤尖微抬,重锦又往典籍上瞥了一眼。
玉指一行行抚过字,容淮看得慢,偶尔指腹滑过一些字时,会忍不住停下来。这时候肩侧的紫藤又忍不住偷瞥一眼,想看看他指得究竟是个什么。
时不时,容淮还会低声起唇,看样子是在念,看符不符合心意。就这个蠢货,能取出什么好名?他倒要看看取出的是个什么破名字。
紫藤满脸不屑,藤身微微前倾,然而还没等他听清容淮究竟在念什么时,容淮已经摇了摇头,继续看向下一行。
果然取不出什么好名字。
紫藤又漫不经心缩了回去。
取名一事着实困难,容淮少见在什么事上困扰过,这几乎一整日翻了大半的典籍,始终没能想出一个好名字来,直到晚上沐浴时脑子里都全是一行行飘过的字。
另一处。
在容淮这里吃了大亏的罗承门一行人,已经折回宗门。
见十长老和罗炀众人纷纷受伤,爱子心切的宗主先是大发脾气,恨不得立马冲上灵玉门杀掉胆敢欺负他孩儿之人。
但宗主到底并非拎不清的人,金丹修为的十长老尚且重伤,想来灵玉门只怕不简单。
“既然那容淮修炼御灵道,是不是传承自他师父?”宗主问道。
十长老乃宗门中年岁最长,所知所学自然也多。
十长老摇头否决:“不可能。古书中记载,御灵道还未彻底湮灭时,便没有传人。此道所需天赋极其苛刻,所修炼方法不似别道皆有经验心法。几千年前,修炼御灵道的人便屈指可数,想来只是这容淮运气极好,碰巧入了这道。”
“不过为以防不测,宗主还是派人暗中将灵玉门剩下那十一人探查一番。”
宗主点头:“行,但依十长老所见,这御灵道又该如何破?”
十长老抚须笑道:“宗主可是忘了两年后的仙门聚会?按时日,这些天请柬该送到了吧。”
宗主恍然大悟:“不愧是十长老!”
仙门聚会,要求所有正道宗派全部参与,灵玉门统共不过十二人,倒是定然一道前去中域。
只要离了灵玉门,离了生长之地。
论他御灵道再厉害,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俗人,到时候别说动手,就是他们一挥袖,就能轻而易举解决掉容淮!
更何况这南域到中域路途可不短,若灵玉门这行人在途中出了点什么事,属实再正常不过。到那时,灵玉门成了无主之地,不就手到擒来?
现下他们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探查出灵玉门所有人的底细,免得到时再出一个什么御灵道之类的。
第二便是等。等中域请柬送到,灵玉门所有人出发。
这边罗承门算盘打得啪啪响,至于灵玉门那边仍旧该吃吃该喝喝,成天无所事事好不自在。
容淮典籍诗词什么的翻了一本又一本,看了两天,翻得他养的两盆灵药又被师弟师妹们要走了,也没翻出个什么结果来。
不过看得出来十分认真,至少不是脑门一拍,像他那个三师弟一样,取个什么二十的破名字。
转眼到了第三日,典籍找得差不多,没找出符合心意的出来。容淮又拿起他的经书,开始找了起来。
春风习习,在看见容淮手指扫过一行经文停下来时,虽然这些天看得多了,知道这家伙又看见适合的东西,在心里默念不知道想了个什么的名字,多半还是取不出来,但重锦仍旧瞄了一眼。
果然没几息,容淮手指一动,继续往下接着看。
过了不知有多久,经书也翻了几本。容淮手指再次停下,原以为这次又要和前面一样,没曾想容淮突然搁下经书,满脸笑意地道:“想到了。”
抱着灵石的紫藤藤尖一动:想到了?
这次这么快?
啧。
藤叶不太自在地往里一卷,不过就这蠢货的脑子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见容淮一双柔润双眼格外明亮,他道:“所谓万事追其本,外物皆是空,若取名定是求其本质,与自身息息相关,才方可有意义。”
嗯。
说的有道理,然后呢?
容淮带下紫藤,入目是肉眼可见的欣喜:“藤身不大,却剔透如紫玉,通体莹润。”
容淮说话时会看着对方,不管说什么都会给人一种认真的,发自肺腑的感觉。确实也是这样,轻而易举摸透了容淮性子的重锦很清楚,不管容淮说什么,定全是他心中所思所想。琇書蛧
纵然重锦心高气傲,但听得这呆子这般诚心诚意夸赞自己原形,不禁抖了下叶片,心道:那是自然。
“所以。”
所以什么?
重锦叶片忍不住再次往里微卷,藤尖情不自禁往上探了点,想听清楚这人想了几天,究竟取了个什么稀罕名。
“所以不如取名为小紫,易懂明了,贴合其身。”
还维持着探头的重锦:……
他冷觑着双眼弯如新月的容淮。
呵,你可真是机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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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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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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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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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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