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不久就是选修课,应臻问舒昀去不去图书馆坐坐,舒昀拒绝了,说有点急事。
她的急事就是站在商学院男生宿舍门口吹冷风。
纯白的裙摆被风鼓起花苞,舒昀像一朵伶仃的百合,摇曳在众多过路少男的心坎上。
普通美人引人亲近,绝色美人却会造就距离感。自从戴上校花皇冠,许多男生们心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情,主动搭讪的反而少了。
站久了,舒昀渐渐发呆出神,直至第一个主动打招呼的人将她拉回现实。
抬眸迎上陈炽的眼睛,舒昀绽开笑容:
“学长下午好,我在等同学一起去图书馆。”
陈炽点了点头,注意到她手中的传单:
“你准备参加这个比赛吗?”
舒昀:“是呀,但我就一个人,还没找到队友。”
陈炽兴奋拍手:“我们队有四个人,加你一个也不嫌多,要不要一起?”
能拉校花入伙,就算姑娘家啥也不干当个摆设,第一足够养眼,第二他们说出去也倍有面子,简直求之不得。
舒昀当即点头答应,两个人聊了会儿比赛规则,舒昀忽然忸怩起来,轻声嘱咐道:
“学长,我最近和姐姐闹别扭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她我和你们一起参赛?”
她给出的理由是“和姐姐闹别扭”,矛头对准自己,而不是“姐姐不喜欢我和你接触”,那样的话容易引起男生的警觉。
陈炽自然而然地应下来:“没问题。”
舒昀紧接着又旁敲侧击问到了队友们的名字。
没有鄢南,她的心踏实落地。
舒昀直觉认为“那个男人”心思深沉不好对付,所以能避就避。
临别时,舒昀说等了好久也不见同学来,哈密瓜放久了怕坏,干脆全部送给陈炽,让他拿回宿舍分给舍友们。
穿过簌簌叶雨,舒昀步行回宿舍,戴着耳机一边走一边给高中闺蜜打电话。
舒昀中考的时候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进了全省最好的高中,身边的同学不是高干子弟就是富二代富三代,而和她关系最亲密的闺蜜苏葵,恰好是她们老家容州市首富的独女,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舒昀在高中阶段就是出了名的情商魔王,把一群同龄人玩得团团转,而苏葵为人耿直单纯,时不时就要碰壁。两人成为闺蜜之后,苏葵隔三差五就给舒昀打电话,从宿舍关系到情感问题,俨然把舒昀当成了她的生活咨询专家。
今天,苏葵从舒昀那儿学到了三种反击红眼病舍友的方案,大为震撼:“原来还能这样!”
两人一路讲一路笑,舒昀头上落了片枯叶都没发现。
苏葵在电话那头乐呵呵的:
“你家花艺工作室的第一批客户已经签约了吧?开业大吉哟~”
舒昀:“全靠苏公主扶持,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苏葵:“屁大点事啦。我现在还有点搞不懂,我给你挑的另外两家客户订单量更大,你为什么非要选择金庚大厦的那两家公司?”
舒昀在苏葵面前毫不掩饰:
“奥凯咨询是我爸和他现任工作的地方。既然我妈的工作室做起来了,第一个肯定要送过去让他们日日瞧日日看,最好时时刻刻都能想起我们。”
苏葵:“你好坏哦。”
舒昀扫落发间的落叶,柔声说:“你不就喜欢我坏吗?”
“哈哈哈。”
苏葵被她撩得有点心动,
“求你了,赶紧找个男朋友吧,我好想看看你是怎么谈恋爱的!甭管你现在多聪明,说不定谈恋爱的时候也跟我一样天天犯傻。”
舒昀咯咯笑起来:“为了不犯傻,我还是不谈吧。”
苏葵:“呵呵,你等着,总会有人来收你这只妖精的。”
舒昀抬头望了望天:“嗯,我等着呢。”
-
上周去叶甄那儿闹了一场,许美琳乘胜而归,但她自我感觉元气大伤,接下来一周都赋闲在家休整。
除了教养儿子之外,许美琳三不五时参加一些贵妇茶话会。贵妇们聊奢侈品、聊金融投资,还会花大把的时间谈论八卦,许美琳习惯用悲悯的语气叙说丈夫前任妻子的寡居劳苦生活,从他人同情的语调中获得极大的优越感。
自从舒鹏升任公司大中华区合伙人之后,许美琳逐渐半隐退,挂着资深项目顾问的头衔,手上捏有几个老顾客,一面巴着女强人的标签,一面又向往安逸享乐的贵妇人生。
这天下午,老顾客来电约她公司一叙。
许美琳进厨房打包一盅蜜枣老鸭汤,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径直走进丈夫的办公室。
舒鹏近期刚接手一个标的八位数的项目,甲方是老牌民营五百强企业,现金牛大户,已上市,目标是全方位的商业咨询。项目前期的工作尤其繁杂,舒鹏盯得紧,已经连续朝九晚十两周了。
许美琳为丈夫舀一碗热汤,落座片刻,目光不由得被办公桌上造型别致的书立吸引。
书立的材质和造型很少见,设计成四指宽的玻璃缸。缸内水培白掌花,嫩叶青翠,花体洁白,赏心悦目。
白掌花靠下的叶片上挂着一片粉金色、窄而小的纸牌。
许美琳百无聊赖地勾起一看——
“云间花艺,祝您幸福美满每一天。”
许美琳瞳孔微震,抬眸扫了对面的舒鹏一眼。
云间花艺,是叶甄的花店名字。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舒鹏的办公室,路过茶水间、集体办公室、前台,状似无意地欣赏各处的挂壁鲜花或者植株摆件。
许美琳自己也有办公室,和另一位高级顾问共用。
她的书桌上,此刻也多了一捧非洲菊,枝干上挂着相同的纸牌。
整个奥凯咨询的鲜花绿叶,全部被云间花艺承包了。
回到舒鹏的办公室,许美琳随口问丈夫:
“我们公司这么多年一直有用植物装饰内部环境的传统,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叶甄说这门生意了?”
舒鹏很疑惑:“你说什么?”
许美琳更疑惑:“不是你吗?”
弄懂妻子话中缘由,舒鹏笑起来:
“真不是我推荐的,不过我早应该想到,是要给她拉点生意。”
他自以为现任妻子对前任妻子抱有善意,所以说话并不避讳。
许美琳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僵硬,但她那神经大条的学术派老公完全没有发觉。
她再次离开舒鹏的办公室,径直走进掌管公司行政及后勤的综合管理部地界,找到综合管理部主任。
“公司新的鲜花供应商?”
综管部于主任为许美琳答疑,
“不是通过供应商库甄选的,是海总直接拿着花艺工作室的名片过来,让我尽快换这家。”
许美琳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海总?”xiumb.com
竟然是海总内定的?
舒鹏虽然位列公司大中华区合伙人,但论位次,不过是四五名vp中的一员。奥凯咨询名副其实的boss只有海总,他来自德国,是德国总部委派来华的一把手,坐镇全局,怎么会纡尊降贵来管后勤花艺这点小事?
而且,要供应这么大一家公司的商务鲜花,光凭叶甄那家位于平安路的小花店绝对不够。
听综管部主任的口风,叶甄的花艺工作室已经步入正轨。
真是小瞧她了。
与客户约定的会议时间将近,许美琳走进会议室,看到会议桌上庄重的马蹄莲,她终于狠狠皱起眉头,以客户花粉过敏为由叫来助理立刻把这几瓶花搬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
正午时分,宁大图书馆附近的校园咖啡厅坐席半满。透过玻璃墙,室外一株高大的梧桐抖落枯黄树叶,不一会儿,树下的共享单车便铺满了落叶。
舒昀和四名工商院的学长们围坐在圆桌边,正在讨论比赛分工。
他们讨论得貌似认真,然而话题时不时就要歪一下。
舒昀有午睡的习惯,身体涌上来一阵困意,她单手捂嘴将哈欠咽回去,然而还是被有心观察她的人发觉了。
“学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下午什么课呀?我们可以替你参谋哪些课可以翘。”
“学妹需要代点名吗?我可以翘我的课去帮你喊到。”
“你那破锣嗓子,得了吧!”
......
陈炽无奈地挥了挥苍蝇:“你们冷静点,别把妹妹吓坏了。”
转头,他勾起殷勤的笑,忽略兄弟们翻上天的白眼:
“舒昀,你要不要喝咖啡?我请你。”
舒昀婉言谢绝:“我刚才自己点了,谢谢学长的好意。”
说罢,她打开笔记本电脑,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回正轨。
室外天光极盛,鄢南抚落肩头的一片枯叶,走进微暗的咖啡厅室内。
目光随意一扫,他看见舍友熟悉的背影。
以及他身边身姿纤细袅娜的少女。
鄢南没做停留,径直走向咖啡厅前台,点了一杯冰美式。
咖啡厅门扉处的风铃再次叮铃作响,两名衣着鲜亮的女生手挽手走进咖啡厅,目光在厅内四处逡巡找空位。
个头较高的那名女生长得漂亮又精致,耳边的菱形耳饰坠落银光,长卷发如海藻垂至腰间,随步态优雅轻晃,一举一动极其引人注意。
“尔雅,你看那边。”
女伴扯住她的胳膊,“是数学院的校花学妹。”
那个刚把她挤下校花宝座,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新生妹妹。
尔雅早就看见了。她明明对舒昀的模样印象深刻,偏装出不熟悉的样子:
“好像是诶。”
女伴话语中透出嘲弄:
“刚入学不到一个月,就混在男生堆里,一个女生陪四个男生喝咖啡,真厉害。”
一旦带上有色眼镜,就可以特意忽略他们那桌显而易见的学术讨论氛围,怎么难听怎么说。
尔雅的眸光闪过一丝哂然:
“要不然她怎么会考数学院那种和尚庙呢?天生的狐狸精,靠采阳补阴才能活。”
往前走两步,尔雅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刚才只顾着嘲讽新校花妹妹,竟然没发现“那个男人”就在斜前方的柜台前等咖啡。
尔雅家境优渥,她的父亲和鄢南父亲有过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尔雅是学校里少数几个知道鄢南家世背景的人之一。
全校所有人都应该庆幸能在这里遇上他,因为离开校园,他们和鄢南这类人几乎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尔雅主动打招呼:“鄢南?好巧呀,你点了什么?”
鄢南眼皮都没抬,冷声答:“忘了。”
尔雅脸色一僵。
她和鄢南是在父辈的生意场上认识的,鄢南虽然为人清冷高傲,但总体来说是个礼貌识大体的人,从来没见他给谁甩脸下头。
尔雅想,他估计是真的忘了。
她打算说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鄢南忽然抬起眼帘,深邃的目光越过她,落向她身后走来的某人。
“学长好。”
女孩声音清甜,别的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排在鄢南身后等咖啡。
鄢南收回眼神,没有理她。
注意到这一点,尔雅的心情豁然开朗。
校花又如何,在“那个男人”眼里,还不是如同蝼蚁一般渺小虚无。
尔雅和她的朋友点了拿铁和奶茶,不着急找座位,而是留在原地等饮料来了再走。
她找机会继续和鄢南套近乎:
“下周末世达广场的开业剪彩活动,听说你爸爸会参加,你去吗?”
服务员拿来一杯冰美式,鄢南三指接过,眉宇低敛,嗓音冷淡疏离:
“第一次听说。”
就着前任校花尴尬的表情,鄢南啜饮一口咖啡,冰凉的奶甜味在唇齿间漫开,他眉心微蹙,收停即将迈开的长腿。
舒昀美丽的桃花眼无辜地眨了眨。
这杯加奶加糖的冰美式是她的。
鄢南低头看她,英俊的眉眼淌过一丝无奈:
“你是蜜蜂吗,口味这么甜?”
甜得他背上的汗毛都炸开了。
舒昀无奈地抿唇。
明明是他拿错了,还反过来指责她的口味?
女孩松开紧抿的唇瓣,樱唇光泽如蜜桃,翕动间露出雪白贝齿:
“学长,我不要喝你的啦。”
鄢南后背上的毛孔再次炸开。
他们身旁,前任校花姐姐的表情更精彩了。
舒昀的老家坐落于海峡沿岸,说话自带一股软得腻人的湾湾腔,更别提故意娇瞋作态的时候了。
鄢南补了她一杯加奶加糖的冰美式。
离开咖啡厅的路上,他兀自想起先前无意中听到的,尔雅在背后议论舒昀的话。
采阳补阴。
鄢南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采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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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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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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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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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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