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卖鱼的钱全交给哥哥保管,自己只留织棒针衣的钱。这个钱是按件结算的,她只要勤劳一点,每周都能拿到。
每个人都有事做,每个人都很忙,家里也每天都有进账。这样的日子,平静又充实。
不知不觉,余小红就在城里住到了腊月底,林爱华的学校放假了。
她还是毫无争议地考了个第一,拿回来一张红彤彤的三好学生奖状。
林妈妈捧着奖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我家爱华太争气了,这奖状妈要带回去,贴在堂屋里,给大家都看看!”
林爱华嗤嗤的笑,推了一把含笑不语的二哥。
“妈,哥也得了奖状呢,也帮他贴上!”
“你也有奖状?也是三好学生?”林妈妈这下更高兴了,嘴里一边抱怨儿子太内向,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她太满足了,乐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于是,一向节俭的林妈妈带着全家人上街了,去采办年货,余家兄妹也跟着一起去。
每年腊月,大概是所有人最快活的时候。村里人忙着杀猪宰羊,城里人领着各自单位发的年货票,各处排队购买限购的年货。
林三哥虽说还只是个学徒,但他为人仗义豪爽,在车队里深得老师傅们的喜欢。这次他不但分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年货,还在出长途时找门路买到了不少紧俏的好货,可把他嘚瑟坏了。
余小鱼不声不响的,却仿佛拿着个百宝囊。不管林妈妈看上什么好东西,他都能掏出对应的供应票,让她去买个够。
林妈妈拎着五斤壮硕的带鱼,拉着女儿再换个队伍排,一边对余小鱼笑道:“小鱼啊,你这工作就是好,跟着领导,能搞到这么多紧俏商品。对了,你过年放几天假?可别耽误了给领导开车啊。”
林爱华咬着嘴唇偷偷地笑,余小鱼只好继续编着瞎话哄丈母娘。
“婶子,你就放心吧。我们领导也回家过年去了,不到正月十五不会回来。今年我表现好,他把车钥匙都留给我了,过年你们要去哪儿,我包接包送。”
“哟,那敢情好,我们也能享受一回领导待遇了。”林妈妈乐呵呵地把年货递给儿子提着,自己又转战下一处队伍。
城里人日子也不好过,那时的生产力有限,绝大多数生活用品都是限购的,虽然过节有特供的商品,但那队伍排起来,简直看不到头。
林妈妈排了几个队就大呼吃不消。她把众人分开,一人排一处,几家的一起买。就算是这样,办齐她想要的东西也花了两天时间。
林家、余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各色年货,篮子筐子全都塞得满满当当。
林大嫂怕被人挤到肚子,只好留在家里带孩子。她也闲不住,把婆婆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整理好,只等着回村去过年。
能放的比方说皮蛋、火腿、柿饼、糕点,这些全都塞进竹筐,肉切一半放上盐和调料做成咸肉,挂在屋檐下。鲜鱼也放不住,剖开做成咸鱼,再去街上的加工店排队做几十斤香肠。
今年好吃的太多了,林大嫂看着满满当当的年货,真想立刻赶回村去跟丈夫团聚。
林三哥还有两天才能放假,林爱兵也不想走。周雨桐表演的节目选上了,这两天正在紧锣密鼓的彩排,他想留下陪着自己媳妇。
两家一商量,决定先送没事的人回村去,等到腊月二十九这天,余小鱼再多跑一趟过来接剩下的人。
既然决定要回去,事情就更多了。还有年礼没送呢。
林妈妈张罗了许久,准备了三份大礼。一份送给小姑,一份送去张耀扬家,还有一份是给周雨桐家准备的,等着她放假了让她带回家。
周雨桐看着林家人收拾好的一个大筐,羞得小脸通红。
“阿姨,别送了,我爸每年都会买好多年货,他都没给你送,我哪好要你的东西。”
林妈妈笑眯眯地把她拉过来,亲热地说道:“你不懂,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我们男方送,你爸妈坐在家里等着女婿的孝敬就行了。”
周雨桐的脸更红了,挣开她的手跑到一边,不一会儿,拿了条围巾出来。
“阿姨,这是我亲手织的,手艺不好,你别嫌弃。”
林妈妈喜出望外,接过围巾摸了半天,笑道:“给我的?这孩子,你读书那么辛苦,还给我织什么围巾呀!拿回去给你妈戴吧,我用不着。”
她嘴里说着不用,眼里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林爱华干脆抢过围巾帮她系在脖子上,笑道:“妈,你就拿着吧。这是你儿媳妇孝敬的,比买的好。她妈妈的礼物,等我哥将来亲手送过去,她保准也像你一样乐得合不拢嘴。”wWW.ΧìǔΜЬ.CǒΜ
等他们笑闹完,余小鱼悄悄把林爱华拉到一边,问道:“我也要给你家送年礼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爱华偷偷的笑:“我就想吃你做的烤羊,还有醉蟹、海鲜汤。”
肥仔偷听着两人的话,在一边插嘴:“别偷偷吃啊,记得叫上我!”
“你个小东西,少不了你的!”林爱华呵斥一声,把肥仔拎起来抱在怀里。
第二天,林妈妈去小姑家,林爱华跟二哥去张家,把年礼送了,又各自带回不少回礼。
城里的事忙完,就该回家了。
一辆大吉普塞得满满当当,装的全是各色年货,轰隆隆开回了南坪大队。
下了车,大家一起把东西往下抬,村里人都沸腾了。
林家人回来了,带了满满一车的年货!
闲人们都簇拥过来,搬的搬抬的抬,把东西送到林家,站在那里不想走,等着看他们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林爸爸连盖子都不肯掀,给他们各自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又每人塞了一兜子的糖块,这才把人都打发走。
关上院门,两家人把东西分开,余小鱼兄妹抬着自己的那份回去,林爸爸才有空好好盘点老伴带回来的年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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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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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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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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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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