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华低头看看自己,穿着她妈指定的红裙子,漂亮得很呢。
老太太枯瘦的手捏着林爱华的手腕,硌得她不舒服。她轻轻挣脱开,嘴角一歪,笑道:“您想说什么?”
林奶奶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钢笔,塞到林爱华手里。
“这衣服不错。小姑娘家的,就得打扮得精神点,别从头到脚灰蒙蒙的,看着就丧气。”
“听说你考了第一,要去县城读高中?给奶奶好好读,将来去京城上大学。”
咦,不是要贬我,是在夸我?林爱华看看那只钢笔,镀金的,上面还刻着一行英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牌子,不过看着就挺贵气。
林爱华笑眯眯地把笔插进胸口的装饰袋,对老太太真心笑道:“好咧,我肯定好好读书,给您争口气。”
老太太点点头,终于放过了她,却又指着林爱珍说道:“老二,听说爱珍又去读初中了?你也一样,咱家能读书的都随她去读,别管他男孩女孩。将来出息了总归都是我林家走出来的。”琇書蛧
林二叔一向如同个透明人一样,今天被老妈点名表扬,反倒有些受宠若惊,呐呐地只会点头说好。
林爱珍低头看看自己灰扑扑的衣服,再看看穿得灿若云霞的林爱华,咬着唇低头不说话。
这支钢笔她惦记好久了,奶奶却连看都不舍得叫她多看几眼,没想到今天竟然肯直接送给了林爱华。
据说这是奶奶当年在县城读女校时她爹送给她的礼物。奶奶家当年也曾豪富过,只不过后来落魄了,才嫁给了当年一穷二白的林爷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奶奶就算落魄了,带来的嫁妆也比老林家所有的家当加起来还要多。如今的林家老宅就是林奶奶拿钱盖的,这也奠定了她在林家说一不二的地位。
林爱珍看着林爱华胸前亮闪闪的金笔,嫉妒得脸都扭曲了,桌上的好菜都没法抚慰她滴血的心。
林爱国被叫回家,就坐在林爸爸身边。这一桌都是长辈,要么就是男丁,就一个林爱华坐在奶奶身边。她倒是怡然自得落落大方,该吃菜吃菜,该喝酒喝酒,一点没觉得拘束。
另一桌都是坐的女人小孩,林妈妈还要继续烧菜,只坐下吃了几口,又带着儿媳妇去厨房里忙碌。
今晚的菜十分丰盛,光是大菜就有不少。
毛豆烧鸭,土豆炖大鹅,萝卜兔肉煲,还有油爆大虾,清蒸大螃蟹。这些菜随便拿出一两个就能撑起一桌酒席了,今晚一次全摆在了桌子上。
林进步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拍拍侄子的马屁,想要给自己要个轻松点的职务。闻到浓郁的菜香,他硬是忍住话,先吃了个八成饱。
林爷爷的牙不行,挑中了兔肉煲里的萝卜,左一块右一块地往碗里夹。吃一口萝卜,咪一口小酒,老头子脸上的皱纹堆得好似一朵盛开的菊花。
“这酒好,甘醇,比瓜干酒强。进宝,来,你也喝几杯。”怕老婆子不答应,林爷爷拉上大儿子一起喝。
林进步跟老两口相处久了,最懂得拍马屁,马上拿过酒瓶,帮林爷爷又满上。
“妈,这是洋河,你也喝两杯吧。”他又帮林奶奶也倒了一小杯。
林奶奶也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多好菜了,原本还绷着的脸这会儿放松了许多。她端起酒杯浅尝一口,点点头:“就是这个味道。当年我爹最爱喝的就是这一口……”
她拿起螃蟹,细心地剔去杂物,给老头子挑出一筷子蟹黄。
“尝尝。”
林爷爷笑得眯起眼睛,也给林奶奶剥了一只大虾。
这一碗陈年老狗粮,噎得在座的几只单身狗直翻白眼。
还是林爱华的承受能力更强,淡定地自己给自己剥螃蟹。
“进宝,这螃蟹从哪儿买来的?我怎么觉着比阳澄湖的大闸蟹还好吃呢!”老太太吃着蟹,又忍不住回忆起往事,语气有些唏嘘。
林爸爸听惯了她的老黄历,连忙打岔笑道:“就是爱华从大河里随便捞的,妈你喜欢吃叫她明天再捞点给你送过去。”
老太太摇头:“好吃也不能多吃,螃蟹寒凉,我老了,可当不得这些好东西,吃一个就够了。”
她又夹了一块兔肉,赞道:“你的手艺有长进。”
林三哥立刻不识相地插话:“这不是我爸烧的,是小鱼。”
“哦,是余老四家找回来的那个小子?”老太太好像什么都明白,看了林爱华一眼,点点头:“还小了点,先读书要紧。”
你看我干什么?虽然徒弟确实是为自己才来帮着烧菜的,但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他就算再活几千年,自己要他做饭他也不敢不答应。
林爱华陡然升起一种智商上的优越,筷子动得更勤,酒杯举得更欢了。
林进步又被他媳妇吴美丽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只好端起酒杯先敬了大哥一杯。
“哥,今天要你破费了,改天去我家,我也给你整一桌。”他先跟林爸爸套近乎。
林爸爸陪他喝了一杯,他又找上林爱国。
“来,这杯敬我们家最有出息的人。爱国,你当上这个大队长,三叔心里高兴啊!当年你刚出生时,只有这么大点,就像只小猫一样。”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妈刚生你时没有奶,饿得你哇哇哭,都是叔下河捞的鲫鱼。叔那会儿也就跟爱珠差不多大。你小时候最喜欢跟在我后面玩了,叔就算掏只鸟蛋都得先让你咬一口,你还记不记得了?”
林进宝是老大,比林进步大了十岁。他结婚早,那会儿还没分家,林进步确实像哥哥一样带着林爱国玩了好几年。
听老三提起从前的事,林爸爸也深有感触。他拍拍林三叔的肩,笑道:“那会儿日子是真苦,不过也挺开心的。都过去了,现在大家都过得好了。”
林进步趁机又跟他大哥喝了一杯,拉住他的手,借着酒劲说道:“大哥,如今你的日子越来越好,可得拉拔一下自家兄弟。你看看我,混到三十好几,还一事无成的。兄弟以后可全靠你提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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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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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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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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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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