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冤枉的莫过于宋琪父子俩了。宋衙内狗肉没吃着,却惹得一身骚。此番被杜文才所累,流放通州海门岛,悔的他是肝肠寸断,大呼交友不慎,望向杜文才的眼神,都恨不得生吞了杜文才。
而他老爹宋琪则成为了赵光义和赵普博弈的牺牲品,外放蜀地为官,算是彻底远离了政治中枢。
“啪!”赵普将一只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茶水四溅,弄脏了他的袍子。赵承煦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起父亲的注意。在他印象中,父亲有很多年没有如此大动肝火了,就算当年被雷德骧弹劾,都没有如此失态。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看看你网罗的都是些什么人!做坏事也就算了,居然被人当场抓获!连累老夫也被官家责骂,说我举人不察,罚俸半年!真是气死老夫了!”赵普砸完了茶杯,指着赵承煦的鼻子骂道。面对这坑爹的货,他真想一个耳光扇过去。
“孩儿哪里会晓得那杜衡居然是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废物……”赵承煦肚嘟囔道。
“还说!老夫英明半生,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儿子!若不是你当初收了人家的好处,老夫会推荐他杜衡么……”赵普也是气极,开始对儿子人身攻击。
赵承煦被老爹一通骂,又不敢还嘴,也是一肚子气。心想当初收好处的时候,你不也乐呵的不行么!现在出了事情,就全赖在我头上,还讲不讲理了!但是他可不敢顶撞赵普,只能转移目标,恨恨道:“最可气的就是那赵光义,对杜衡下手不说,连宋琪都一并给弄走了……”
听到儿子提及赵光义,正在生气的赵普反而冷静了下来,眯着眼不说话,也不再责骂赵承煦,喃喃道:“哼,赵**,你真的想要和老夫作对么?那就别怪老夫不念多年的旧情了!”
“爹,你打算如何对付他?”赵承煦试探着问道,对自己成功转移老爹发泄目标的做法感到很满意。
“哼,老夫已命前往澶州调查的御史,从澶州通判姚恕身上下手,势必要将赵**拖下水!他做初一,老夫就做十五!敢恶心老夫,老夫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赵普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开封城外,十里亭,新任浚仪县丞杜衡正在亭中和儿子杜文才说着话。杜文才脖子上带着枷锁,手上还铐着手链,头发散乱,满脸憔悴。他本就生的瘦弱,硕大的枷锁铐在脖子上,显得更加的凄凉,看得杜衡不禁老泪纵横。
今日是杜文才流放的日子,杜衡和老妻特意来送行。因为杜母见了杜文才这副模样,伤心的厉害,便被杜衡差人提前送回了城。
杜文才等人流放的地方是通州海门岛。这通州海门岛就是现在的江苏南通一带,是当年柴荣从南唐手中夺得。此时的通州可不像后世的沿海如此繁华,在那时远离中原,肯定是没人爱去那里吃海鲜,吹海风的。
本来与杜文才同行的还有宋贻庆等人,但是宋贻庆的老爹宋琪早就去蜀地上任去了,所以来送行的是他的几个哥哥。几个哥哥本就对宋贻庆连累老爹被外放颇有微词,所以也只是草草走个过场,就撇下宋贻庆回去了,宋贻庆也只好早早上路,去吃海鲜去了。
而杜文才这边,杜衡则是打点了一番。此时,押解杜文才的两个开封府衙役,正站在亭子外不远处吹着牛,也不催促上路。毕竟收了人家的好处,对方又是朝廷命官,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上面的大人物再如何掐架,与他们这些底层人物都是没有关系的,犯不着得罪人。
“爹,孩儿不孝,尽给您惹事,此番更是连累了爹……”杜文才一边哭一边说道。
直到这时,他才有些后悔和害怕。从小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突然要一个人出门,还是以囚犯的身份,去千里之外受苦,他光想一想就已经怕的要命了,会哭也是正常之事。
“傻孩子,爹没事!倒是你,此去通州,路途遥远,要注意身体!爹已经打点好了,路上对两位官差客气些,毕竟不是自己人,别耍公子哥脾气……”虽然对眼前的坑爹货有些气恼,但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受苦,杜衡也是难受的很,心里的怨气也消了许多。
“嗯……”杜文才一边哭一边应承着,如今的情况,他哪里还敢耍脾气,人家路上不要整他,就已经要烧高香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你先在那边好好呆着,就当是外出游玩了!等过阵子,风头过去了,爹再想办法把你弄回来……”杜衡安慰道。
“嗯……我会的……爹您可要抓紧点啊!早些将儿子救回来啊,儿子还想在您跟前尽孝呢……”听到有机会回来,杜文才一下子来了精神,抓着杜衡的手不由得用了些力。
“放心吧,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救你救谁!”杜衡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这事儿本来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可惜正好赶上上面的大人物斗法,又好死不死碰巧遇上李俊文这个煞星……唉……”
一听到李俊文的名字,本来还一脸可怜相的杜文才突然脸上露出一股杀气,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李俊文,我杜文才与你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杜文才把自己沦落至斯的责任全都算在了李俊文头上,浑然不记得,是他自己去惹的李俊文,而李俊文根本都什么还没做!
“哼,不消你说,爹也会和那厮算这笔账!只不过如今不是时候,待时机成熟,自然要将那个混球往死里折磨!”真是有果必有因,杜文才如此性格,全是拜杜衡所赐。
“杜大人,您看,天色也不早了,是不是该让令郎上路了?”一名衙役走进亭子,对杜衡笑道,另一名衙役则站在亭子外,有些不耐烦。
“是是是……辛苦二位了!这里有些银两,还要劳烦两位,在路上多照顾着些我儿,杜某在此先行谢过了……”杜衡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看样子足有上百两之多,他将银两递给衙役,行了个礼说道。
放在平时,杜衡对这些衙役,根本都不带正眼看一眼的,可是如今,为了杜文才,却要低声下气的讨好对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哪里哪里,杜大人就放心吧,有我二人在,断不会叫杜公子在路上受半点苦的!”财帛动人心,见到这么一大包银两,衙役两眼放光,拍着胸脯保证道。连站在亭子外的另外一名衙役,见了这一大包银两,眉宇间的不耐烦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谄笑……
杜文才终究是走了,杜衡望着远处一步一回头的儿子,心里却在思量,这儿子,算是完了,方才安慰他的话,杜衡自己也没底,到底能不能实现。这可是官家御笔钦批的,永世不得回京!看来自己真要抓紧再生一个儿子,以备后患了!
此时,杜衡又想到了李俊文,这个混球,有朝一日,老子定要你双倍奉还……
在十里亭不远处,听着一辆很普通的马车,马车小窗上的帘子是掀起来的,一双眼睛正盯着杜衡看。马车内,慕容忠,也就是翟雪儿口中的忠叔正端坐一旁,对马车内的人说道:“少主,杜文才已经上路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唔……”马车内的人放下了窗帘,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慕容忠赶紧吩咐车夫走人。
马车内的自然就是带着人皮面具的慕容德伟。他是恰巧路过此地,看到了杜衡送子这一幕。
“少主,老奴还是想不明白,当初我们费尽心思让杜衡与赵普搭上关系,如今却帮着李俊文,令赵普抛弃了杜衡,是不是有点……”慕容忠满脸不解的问道。
“忠叔,眼光要放长一点!不让杜衡跌的狠一点,输的惨一点,怎么能显出咱们有能力帮他呢?到时候让他做事,他又岂会心服口服,专心卖力呢?”慕容德伟笑着说道,因为人皮面具的关系,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少主高瞻远瞩,老奴真是拍马都赶不上了哟……”醒悟过来的慕容忠拍马屁道。
“行啦,又拍马屁!”慕容德伟笑道:“派些人,盯着一些李俊文,等到要对付他的时候,才不会乱了手脚!”慕容德伟终于把扫把星李俊文纳入了视线,认真对待起来。
“遵命!”
此时被众人惦记的李俊文,则正在前往定州的路上,一路打着喷嚏,心想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在想着老子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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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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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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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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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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