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今晚从一开始的分队,到摆脱赢大的计划,再到国子监突然遭遇切腹魔,每个预想中的剧情都没有根据自己的想象发展。
而在她狂喊了一阵之后,就冒着大雨往案发地点的反方向跑去,也不知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这段路程,谢莹舟居然一个人都没遇到。
谢莹舟觉得自己真傻,真的,她单知道自己倒霉,可她没想到自己能每个环节都倒霉,要是早有这样的觉悟,她就不应该想着能浑水摸鱼,而是干脆大大方方请一天假,然后从容潜入国子监,按部就班地盗紫微讳。
今晚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自己无意发现了根据《与茂渊书》中寻到的宝物能解除自己身上灵气的压制。
“轰——”
在一阵白光闪过之后,下着暴雨的天空又打了个响雷,这个季节居然会下这么大的雷雨,其夸张的程度,相信连普通百姓都知道了这场大雨必有妖异。
谢莹舟猜测应该是皇城某只妖物对苍茇不敬,这才让它大打出手,别看苍茇一副“三无萝莉”的样子,其实性格还是相当霸道的。
再次找了一处屋檐避雨,谢莹舟看着外面黑漆漆的雨夜,今晚发生了太多事,终于是让她有些意兴阑珊,她开始用灵气烘干湿透的衣物,而在她身后的屋檐下,地砖裂缝开始有树根无声钻出,它们在谢莹舟的控制下,条条根茎拧聚在一起,长成了一张高脚木椅。
谢莹舟等树根织成的木椅成型,坐了下来,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陷入沉思。
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件事,一个是紫微讳偷不到,自己的第一桩委托失败,失败的原因主要还要怪在那个突然杀出来的切腹魔身上,明明自己想利用他浑水摸鱼,没想到反而直接当面撞上,除了运气不好,没有任何解释......
想到运气不好这几个字,谢莹舟陡然一惊,又细细捋了一遍她来浈阳后的遭遇,发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颇多诡异的巧合。
第一个巧合是捡到《与茂渊书》,第二个巧合是连续两次都遇到切腹魔的行凶现场,这种巧合是不正常的,自己又不是小说里面的人物,怎么可能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那么多命中注定的巧合勾连到自己身上?
谢莹舟的眼眸变得深邃,说是长柳逐风ptsd也好,说是谨慎小心也好,接下来她得低调一些,然后找到这种巧合的根源。
而说回她今晚行动所引发的,第二个后果,则是只要谢莹舟还想呆在法察院,那她就得跟赢大解释自己突然被邪祟附身并跑进国子监这件事。
严格说起来,谢莹舟今晚除了损失那1000两还没到手的委托金之外,并没有其他损失,不过是做了些无用功而已。
别的穿越者都这么难?还是只有自己这么难?
谢莹舟撇了下嘴,从黑色指环拿出《与茂渊书》,重新翻开记录着国子监内部线路图的那一章,里面有两个地方标注要宝物,也就是一个圈里面有个×的标记有两个。
贼不走空,谢莹舟想着来都来了,总要偷点什么,至于刚刚因为切腹魔搅起的浑水,已经被她抛在脑后。
跟自己无关的事,谢莹舟哪管现在外面水深火热,洪水滔天呢?
当然,要是她能在其他不暴露自己法察院捕快身份的环境中,她也是不介意跟切腹魔好好打一架,拿他项上人头来充盈自己日益干瘪的钱袋的。
只是今晚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前有切腹魔,后有追踪自己的赢大,而后者对谢莹舟来说是更加需要注意的存在。
确定了国子监“宝物”的地点,谢莹舟收起《与茂渊书》,起身往目的地走去,这次她学聪明了,用密界阻隔了大雨,时不时外放灵气,探查周围是否有没有修炼灵气的人。
天可怜见,这次谢莹舟没再遇到什么意外,她顺利到达了国子监的藏书阁,而她也探查到这里此处并没有修炼灵气的人的存在,只有一个普通人的气息存在,所以也就不甚在意。
原本想撬开藏书阁的侧门潜进去,但发现大门居然只是虚掩着,谢莹舟也就“从善如流”,直接从大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三层结构的藏书阁,一楼漆黑无光,谢莹舟一进去就闻到淡淡的笔墨香,其中混着檀香,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仔细打量四处。
一楼的天花板建得比寻常住宅要高,墙壁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书籍,四面墙壁摆放着四把高架□□,用来拿书用的,谢莹舟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就沿着靠北边蜿蜒而上的二楼楼梯望去。
有一缕微弱的烛光从上面泄下,显然在这个夜深的雷雨天中,依旧有人在藏书阁埋头苦读,外面闹成一团都没惊扰到对方。
无声地踏上楼梯,谢莹舟想着先把对方弄晕,再从容寻找宝物。
当她到了二楼,很快就在几个书架后面的一处小平台看到一个瘦削苍老的身影。
那是一位70岁左右的女学者,白发婆娑,长发被挽起整齐地盘在后面,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袍,正襟危坐,跪坐在一个蒲团之上,而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矮木几,上面放着一盏油灯,一个四方棋盘,棋盘上已落了百来个黑白棋子。
此时老者双手揣在袖中,正神情专注的看着棋盘,好像在琢磨着下一步该下在哪里。
谢庭书。
看到眼前恬静的一幕,谢莹舟脑中立刻浮现老者的名字,她的目光渐渐往上移动,只见谢庭书背后的墙壁上挂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书画作品,其中有一副尤为显眼,上面用漂亮的毛笔字写着赠师尊,正文则是一句诗词:虚空无处所,仿佛似琉璃。(注1)
而在诗句的边角,写着三个名字:茂初,茂晨,茂渊。
谢莹舟看到那句诗,心中咯噔一下,她又看了看那名夜雨挑灯观棋的老者一眼,心中登时涌出强烈的抗拒之情,自己夺舍而来的这副身体在抗拒着对眼前老者做出不敬的事情。
狠狠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谢莹舟一时觉得自己有些进退两难,她缓缓靠着书架,忍耐着又像近乡情怯的心情,又像委屈思念的心情,心烦意乱,这是穿越过来这么久之后,这副身体第一次出现这么突兀的反应。
仅仅是因为见了那名老者一眼,不用去想也知道,这位叫谢庭书的老者,对殷雅的影响是巨大的,是刻在了她的身体中的,如果谢莹舟要勉强用意志去扭转这个感情也不是不行,但有必要吗?
对方只是一名孜孜不倦的普通学者,既没有修炼灵气,且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自己真的有必要把她打晕,然后去搜寻“宝物”吗?
在衡量了一番之后,谢莹舟突然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而随着她下定了决心,她身上蒙上一层轻纱,很快她回复了原来的面容,遭遇过白林鸟妖气侵蚀,又经历过这段时间的成长的面容,虽然依旧如精致绝伦,但眼神却已经不复从前。琇書蛧
反正已经很倒霉,谢莹舟权当再赌一把,用最真实的面容来面对谢庭书。
站直整理了下衣服,谢莹舟故意在木地板发出脚步声,走向谢庭书。
“脱鞋。”谢莹舟还没走近,而谢庭书也没有抬头,只是听到脚步声,立刻出言提醒。
“哦。”谢莹舟有些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弯腰脱下靴子,接着把它们整齐放在一边,弄好抬起头,发现谢庭书也在看她。
“……师尊。”谢莹舟愣了一下,按照之前秦月教的,对仍端坐着的谢庭书行了个大礼。
“……茂渊?”谢庭书似乎有些老花眼,她仔细辨认了一番后,才眉眼舒展,露出温柔的微笑“你长高了啊.....”
谢莹舟眉头微动,有种委屈涌上心疼,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咬唇点了点头。
“来。”谢庭书并没有摆什么架子,原本跪坐着的她直起身,招呼着谢莹舟坐到她的身边。
“是。”谢莹舟眼观鼻,鼻观心,乖乖走过去,想坐在了谢庭书对面。
“坐我旁边,为师好久未见你了。”
谢莹舟点点头,缓步走到谢庭书身边,乖乖地学着谢庭书跪坐下来。
谢庭书立刻拉住谢莹舟的手,又仔细打量了一遍谢莹舟,才问,“你这几年去哪里了?怎么头发变成这样?”
“不,不小心被妖物的妖气感染了。”虽然老迈,但谢庭书的手却十分干燥温暖,在如此寒冷的雨夜中,谢莹舟居然紧张得有些出汗。
因为她正在偷一份原本应该属于殷雅的感情,偷一份属于殷雅的关爱。
这些感情,关怀一直以来都是谢莹舟最不屑的,穿越来之后,她不屑长殷雅家人对自己的任何感情,不屑灰衣少年们对自己的深情奉献,就连面对秦月一开始也是摆明了自己失忆了,可她现在居然在偷眼前这位老太太对殷雅的关爱......
而且谢莹舟也说不出自己失忆了这种谎话,她只觉得羞愧难当,汗流浃背。
想的时候是一回事,当真的去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般不小心?你兄长也许久没来了,也是去游历江湖了吗?”
“不知道。”谢莹舟有些僵硬的摇头,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太太面前,所有神通好像一下子就全都失效了。
“那茂渊这几年又去哪里了?”谢庭书抬手让谢莹舟坐去自己对面,接着开始把棋盘上的棋子打乱分开,而谢莹舟看到她这个举动,连忙坐到对面,并帮着对方收棋子。
“去了许多地方,还遇到了个很多特别好的人。”谢莹舟诚实地回答谢庭书的问题,脑中同时闪过了叶无渐,秦月,计青岚,吴垣夫妇,李英武等等人。
“成长了不少。”谢庭书伸手摸了摸谢莹舟的脑袋,睿智深邃的眼里装满了和蔼的笑意。
谢莹舟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刺探性的问题,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只是嗫嚅着嘴巴,最后问道,“师尊这几年身体可好?”
“好呢,”谢庭书颔首,“不过是今晚雷雨大作,有些睡不安稳,便起来下棋,我们师徒许久没玩,来手谈一局如何?”
我又不会……谢莹舟想这样说,不过终究不知道真实的殷雅会不会,所以也不敢贸然说出口,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而谢庭书自然也不是真的要跟她在棋盘上厮杀,所以两人一边出子,一边聊着谢莹舟遇到的趣事,有些情报,谢莹舟本想刺探,但她还没开口,闲聊之中的谢庭书也就说了出来。
包括殷雅的字是茂渊,而殷雅的哥哥殷离的字是茂初,他们还有一个师兄,名江诸,字茂晨,目前也是国子监的助教等等。
只不过谢莹舟水平太差,下着下着,谢庭书突然抚掌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果然还是臭棋篓子,怎么隔了这么久,半点长进也无?”
谢莹舟手里还拿着棋子,正沉思着自己还能下在哪里,见师尊突然笑得开怀,不由有些尴尬,也跟着笑了起来,烛火中,她眸中隐隐有些泪光,仿若久别重逢,故人相见。
屋外雨声渐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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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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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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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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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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