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小点心的谢莹舟假装自己只是路过,拐了个弯,无声无息进了附近一家勾栏瓦舍,此时戏剧还没开演,戏台子下面却已经摆放了许多长条板凳,稀疏坐着几个老人跟小孩,正等着戏剧开演,可能谢莹舟进来没有发出声音,他们也没注意到她,依旧聊天的聊天,哄孙子的哄孙子。
谢莹舟进去左右看了一下,抬手把自己的发带拉了下来,而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在昏沉的黄昏氛围中,她身上悄悄蒙上了一层轻纱,她的身高不变,脸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半长的黑发,发尾细碎地垂在肩膀上,看起来一样的柔软,而她的眼尾从原来的微微上扬变成的下垂,这让她看起来有种温煦的和善感,在她的眼睛下面,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这正是谢莹舟穿越前的样子。
重新用发带把头发束在后面,谢莹舟走到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身边,无声坐在了她旁边的长凳上。
“戏还没开始呢,姑娘也这般上心?之前没见过你呀?”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看到身边突然坐下一个面容和善的姑娘,奇怪问道。
“老婆婆,麻烦您件事,”谢莹舟早已把小点心放在一边,她微微一笑,神情自若,好像只是想要唠家常一般,从小钱包上摸出约莫一两白银,谢莹舟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暗示老太太稍安勿躁,“我想跟你买套男人穿的干净衣服,什么款式都行,不过,还请不要声张,您是住在这附近吧?”
这个时候的谢莹舟,对于微控别人情绪已经有所心得,所以对方只是一位没有修为的普通老太太,要让她情绪稳定,并不困难。
“是,是住在这附近。”那老太太看着谢莹舟手里的白银,有些愣神,而大概是谢莹舟平和又镇静的样子自带一种让人平静的效果,老太太居然只是诧异,并没有大声喧哗。
“嗯,麻烦您了,你悄悄拿一套衣服过来,银子就是你的......其实,我是方愚的朋友。”犹豫了一下,谢莹舟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来,因为她总有一种感觉,以方愚那种迂腐温和的性格,应该不会是跟邻里交恶的人,而街坊邻里,如果不是涉及到太多利益,应该也是会力所能及帮点忙的。
再者,刚刚看了守在方愚门口那两个人的霸道姿态,也不像是会与人为善的人,所以谢莹舟才会临时起意,赌这么一把。
既然一时无法打开局面,那在合理的情况下,在能帮朋友的情况下,适当地,主动地惹一些事,有何不可呢?
原本有点狐疑的老太太听到谢莹舟最后一句话,恍然大悟,立刻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直接起身往家里走去。wWW.ΧìǔΜЬ.CǒΜ
如果这老太太把“皇军”引过来,就立刻变身开溜。
谢莹舟想着,耐着性子坐在长凳上,顺便把本来想送给方愚的小点心打开,那是最近十分受欢迎的小肉酥饼,谢莹舟自己捏起了一个,接着抬头看向不远处正好奇打量自己的小孩,微笑朗声问道,“有很多,要一起吃吗?”
那几个小孩大概见谢莹舟和善,也不怕生,高高兴兴走了过来,而她的话也吸引到了那些正在聊天的老人的注意,谢莹舟继续微笑,把捏起来的那块酥饼咬在嘴里,把包着小肉酥饼的纸摊开了一些,然后才悠闲地吃起自己的。
“也给爷爷奶奶拿。”谢莹舟叮嘱了一句,就不再理会这些又吃又拿的小孩,只是吃着手中的酥饼,看着前方的戏台发呆。
心里想着的却是,居觞的能力不知道能不能让自己变身成小孩?
手中小小一个酥饼才吃完,刚刚那老太太已经神色匆匆回来了,手里把拿着一个软软的粗布包裹,谢莹舟赌对了,方愚这位毗邻而居的老太太比起出卖他,更多的是愿意帮助他。
拍了拍手,谢莹舟接过那鬼鬼祟祟的老太太递过来的包裹,直接把钱塞到她手里,也不等她推迟,直接掉头离开。
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谢莹舟先在心里感恩了一遍这是一个没有视频监控的世界,然后才把从方愚邻居老太太那里买来的衣服换上,又把自己的衣服装进黑色指环中,这才变身成了方愚的样子。
既然无事可做,只能等待,那干脆自己惹点事吧。
谢莹舟穿着一身青色粗布书生长袍,把虎牙耳坠除去,盘了个发髻,然后偷偷摸摸往内城方向跑去。
这简直不要太好认。
不说守门的两个江湖野修,就是在乐律里巡视的人也有很多,所以谢莹舟没跑多少距离,就察觉到有人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
虽然因为不熟悉这边的路,做不到层层剥离,但谢莹舟却还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在被逼到无路可走之前,弄清楚了追捕自己的人的数量及修为深浅。
七个人,修为大概是谢莹舟能随手解决也不喘气的那种。
那自然就是她把别人逼到无路可走了。
暮色越发深沉,而在乐律里的大街小巷中,几个正奔跑着,好像在追赶着什么人的大汉突然一齐觉得悲伤涌上心头,他们各自想起了自己这一生遭遇的种种悲痛之事,此时迎着北风跑着,只觉得悲伤越来越重,风越来越迷眼睛,只把他们熏得热泪滚滚,边跑边呜咽,进而是啜泣,到了最后,居然是嚎啕大哭。
正赶路回家吃晚饭的过路人,看着几个健壮的大汉迎着暮色边跑边哭,以为他们是突然接到什么悲痛消息,例如家里死了人,皆是驻足观看,只不过要说一个人家中有人去世,哭着去奔丧也算正常,但这好几个人一齐放声大哭,难不成他们家里同时都死了人?
这是谢莹舟用了混乱之矢制造的效果,有感于叶无渐“樁”的招式,谢莹舟利用秦月教授的灵气具现以及她自身本来就有的记录能力,将能制造情绪风暴的灵气具现成一根根别人难以察觉的细樁,而在范围距离内,一旦被她这种混乱之矢钉上,立刻就会产生强烈的情绪风暴,而且不当是情绪风暴那样简单,谢莹舟发现混乱之矢,除了让人情绪失去控制,似乎也会影响到人的判断力,人总会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判断力下降。
说白一点,就是混乱之矢同时有些降智。
这些追着自己的人,就是中了混乱之矢,可能他们隐约知道有些不对劲,但却依旧不放弃,追赶着前面那个“文弱”书生。
谢莹舟不慌不忙,继续跑着,并且有意往无人的僻静处跑出,而随着她的奔跑,追捕方愚的人,修为较低的人已经哭倒在地,依旧撕心裂肺哭着,却已经没有追赶的能力,而修为较强的人,依然边哭边紧追不舍,这也是谢莹舟有意筛选了下来的。
本来嘛,一个小团体中,肯定是修为高的人地位比较高,而地位高的人,自然就知道比较多的信息,谢莹舟接下来准备拷问。
到了外城城东北方的广北桥桥梁下方,那里的河流冲出来的一个小湖泊,长了许多荷花,常有游客,不过现在这个时节,荷花已经破败,只剩下枯枝烂泥,正是吃藕的季节。
平日有很多挖藕人在这里劳作挖藕,但现在天黑,挖藕人早已散去,这里也没有什么景观可看,自然一个人也没有。
而除了风声,就只有三个哭嚎的声音,他们已经哭得快没有眼泪,只是干嚎着,北风呼啸,如果任由这三个人这样干嚎着,搞不好哪天这里就要传出闹鬼的传闻。
谢莹舟听得有些烦躁,转过身来,猛然把其中一个人踹倒,接着二五添作十地把剩余两个人打趴在地。
然后便一脸匪气,从腰间拔出百辟龙鳞,抵在其中一位江湖野修的脖子上,冷冰冰问道,“找那迂腐书生干嘛的?”
“你,你......”被她威胁的人哭丧着一张脸,泪眼汪汪,想说你不就是那个迂腐书生吗?
谢莹舟愣了一下,那张脸变了几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说吧。”谢莹舟懒得跟对方废话,把手中的匕首先前递了几分,割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是,麒麟!我们得到消息,那个姓方的书生,有一头麒麟。”
“哪来的消息?”谢莹舟奇怪,虽然知道那头小马驹是麒麟,但她并没有告诉方愚,而她也认为,方愚没有灵气修为,不可能窥察到那头小马驹是麒麟。
“是两个滨海的人,他们在酒馆吹嘘带了一头小马驹,卖了个好价钱,被我家主人听到了......”感觉谢莹舟架在脖子处有些疼痛,那人惊骇之下,混乱之矢被解除,当下也不不再哭泣,利索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我家主人细问之下,知道那是百年难得出现在世间的麒麟,但那两个人却说已经卖出去了,后来我们寻到那个方姓书生,想买下那头麒麟,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这才,这才......”
“你家主人是谁?”谢莹舟微微颔首,接着问道。
“康健,是甄国舅家的管家。”
“所以,他们是想把麒麟买下来送给皇室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
“行吧,”谢莹舟起身站直,不想伤人性命,只是接着说道,“把身上值钱的事物全部留下来,然后滚吧。”
不杀人,劫富济贫总是可以的吧。
那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流着泪,看到谢莹舟拿着一把刀口淌血的端正笔直站着,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迟疑了片刻,还是咬牙把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丢在地上。
谢莹舟没有做出搜身的嗜好,只是看着他们三人咬牙切齿把东西丢下就转头准备离开。
“我家主人是罗教的人,你要小心点。”可能是因为身上值钱的东西被剥走,有个汉子内心十分不爽,为了找回一点场子,突然说道。
“哦,你也是罗教信徒?”在他身后的谢莹舟突然平静开口问道。
“我当然也......”
只是那放狠话的汉子的话没说完,谢莹舟手中的短刃一挥,虽然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但那汉子的脖子却兀自出现了一条血线,空气静默了片刻,又一阵北风吹过,那汉子的脑袋径直从肩膀上滚了下来,鲜血登时从断口出喷出。
“你们也是罗教信徒?”谢莹舟扭头去看另外两个已经吓呆的人,语气依旧平静得骇人。
“爷爷饶命!!我们不是,我们不是罗教的,不是,只有,只有我家主人,他,他是,跟我们没关系,爷爷,爷爷饶命......”看着同伴瞬间被割去了脑袋,那两个人当场就被吓破了胆,跪地一边磕头一边口齿不清地解释。
谢莹舟沉默地看着跪着的两人好一会,直到确认他们真的没有撒谎,这才让他们滚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罗教信徒,谢莹舟见一个杀一个,见一百个就杀一百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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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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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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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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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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