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不算很大,有一个台阶,上面是麻将桌,下边用来唱歌,空间上足够了。灯光此刻通透明亮,可以看清每一张脸。
许牧最先拿过话筒,说:“点歌点歌。”
其他几个女生笑着,往沙发上先一坐,占领高地。铁琻推着她往沙发另一边去,自己跑去和许牧抢台。
沈嘉坐在最边上,目光跟着铁琻在晃。
她长这么大没怎么来过ktv,更何况和这样一堆人,又算不上熟悉,空气里除了沉默,还有一点尴尬。
身边的位置忽然塌陷,她一偏头,陆严坐了过来。
“想什么呢?”陆严问。
沈嘉轻轻叹息一声。
她看到林溪笑的特别灿烂,站在李延东旁边,微微侧过身子,靠近在说什么,声音很低,但尾调婉转悠长,她隐约也能听到一些。
有女生朝她这边招手:“陆严。”
沈嘉歪过头看了一眼,再看陆严,头都没抬一下,目光只是看着她,她忍不住推他,提醒道:“有人叫你。”
陆严低声:“没聋。”
沈嘉:“…………”
包厢里的灯此时慢慢暗下来,屏幕上的mv在放周杰伦《你听得到》,所有人也开始安静。张勋不知道从哪拿推过来一个蛋糕车,有模有样道:“现在我宣布,林溪小姐的生日宴会现在开始。”
就数那几个女生鼓掌声音最大。
陆严微微倾身,靠近她道:“喜欢啊?”
沈嘉:“坐好。”
陆严:“要不咱明年也给你这样过。”
沈嘉嫌弃的“咦”了一声:“不要,看着别人过还行,放自己身上我还有点受不了,会起鸡皮疙瘩。”
陆严低笑:“那就这么定了。”
沈嘉瞪他:“你敢?”
“我怎么不敢,这是我的地盘。”陆严说,“再说了,少爷我有的是钱,到时候给你弄的比这还大。”
沈嘉:“你就吹。”
“不信啊?”
沈嘉笑:“行了你。”
她看向前方,铁琻在霸麦。
林溪插上了十八根蜡烛,叫了李延东一声,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蜡烛。
“许愿许愿。”几个女生喊。
林溪看了李延东一眼,房间里的灯忽然灭了,一片黑暗,只有蜡烛的光再闪亮。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林溪还闭着眼。
“想这么久,不会把你俩后代都算上了吧。”许牧玩笑。
陆严看向沈嘉。
灯又亮了,蜡烛也吹灭了。房间里轰轰闹闹的起哄声,唱着生日歌,林溪的脸上似乎有一些失望,好像期待着刚才闭上眼的那一刻,李延东会亲上来。
沈嘉也送上自己买的海豚抱枕。
林溪特意看着她笑了笑,声音吵闹中说了什么沈嘉也没听清,已经开始分蛋糕。学生时代的生日好像都过的比较有趣,铺天盖地的什么都不怕。wWW.ΧìǔΜЬ.CǒΜ
一堆人很快热闹起来,凑过去想拿蛋糕。
陆严凑近,对她说:“你先出去等我。”
沈嘉没明白:“出去?”
“再不走你绝对后悔。”
沈嘉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倏的站了起来,趁着气氛凌乱没人注意到她,从外围绕了一圈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就听见里边大战三百回合。
想来应该抹得到处都是,沈嘉忍不住哆嗦。她顺道去了一趟洗手间,洗了好几遍手,算了算时间差不多才往外走,一直低头没怎么看路,差点撞上人。
她瞬间抬头,李延东也看着她。
他被抹得不算厉害,但是有些搞笑,鼻子那处好像有过一大块奶油的痕迹,被他随手一擦,弄得一边脸颊也落了点,脖颈上还有,两只手端着。
沈嘉忍着笑,下意识地指了指他的鼻子。
李延东抬手一抹,看了一眼,轻笑道:“你还是先别进去。”
“还在玩啊?”她问。
李延东说:“他们玩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沈嘉“哦”了一声。
李延东轻点了一下头,没再说话,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这样的克制又疏离,直到进了洗手间也没有回头。
沈嘉原地站了半刻,往包厢那边走。
她想起刚才林溪在分生日蛋糕,李延东就靠在墙边,站在身后点了根烟,目光落在蛋糕身上,淡淡笑着,也不往跟前去。
女生总是有些娇气,在喜欢的人面前。
林溪切了一块切不动,回头看他,只是嘟着嘴,不说话,他就笑了,往前走了两步,接过女生的刀叉,随意切开。
她不太明白,这是否就是谈恋爱的样子。
距离包厢还有几米,有人推开门出来,满脸一言难尽,都是奶油。沈嘉是根据衣服辨认,这人是陆严哥们张勋,推蛋糕出来那个。
对方看见她也是一笑,沈嘉还楞了。
不等反应过来,满是奶油的“兰花指”已经朝她伸过来,沈嘉惊了一跳往后退,被出来的陆严给拉了回去。
“赶紧洗去。”陆严一脚踢上张勋的屁股。
张勋“哼”了一声。
沈嘉目瞪口呆:“…………”
陆严笑:“赶紧走。”
张勋看向沈嘉,说:“妹子,一会儿接着玩。”
陆严拉过沈嘉,站在自己身后。
张勋那大大的眼珠子白了一眼,转身走了,还一边走一边特心疼似的念叨:“这么多奶油,得花多少钱啊。”
沈嘉笑,这才看向陆严,还好,大都抹在衣服上。
她说:“你赶紧洗洗去吧,琻琻呢?”
陆严说:“还在里边。”
包厢里有一个小洗手间,男生们还算绅士,知道留给女生用,他们跑外面去洗。就这一点,男女之间还挺有意思。
他们话还没说完,铁琻就出来了,除了头发上有一些黏黏的,其他地方基本都洗干净了,看见沈嘉就说:“你跑哪去了?”
沈嘉笑的灿烂极了,装模作样伸出双手,做了个拉开裙摆倾身下蹲的样子:“不好意思哦,躲过一劫。”
铁琻哼道:“迟早让你变成雪人。”
沈嘉吐吐舌头。
陆严看她俩闹的正开心,笑着悄无声息走开,去了洗手间,简单洗了一遍,看见张勋还在弯着腰用水扑脸,又给了一脚,张勋差点滑倒。
李延东站在门口抽烟。
张勋气的回头:“东子你看看他嘛。”
陆严偏头笑了。
李延东:“你他妈能不能别说那个‘嘛’字。”
张勋使劲一跺脚,干脆不理会他俩,狠狠的瞪过去一眼,气鼓鼓的挺起胸膛,大姨妈似的双手一搭,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李延东咬着烟,道:“那货怎么了?”
陆严无声一笑:“他和许牧打,要是扮一晚上女生样子,一百块。你也知道,张勋多爱钱,何乐不为。”
李延东笑了,又吸了口烟。
陆严说:“给根烟。”
李延东:“你的呢?”
“没带。”
李延东扔过去一根,连带着打火机。
陆严点上,轻轻吸了一口,似乎有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缓缓吐了口烟圈,说:“要是连朋友都没得做怎么办?”
李延东瞬间听懂了。
陆严:“她和林溪不一样。”
李延东静默片刻,从嘴里拿下烟,道:“我告诉你陆严,你再这么躲下去,就算有第二个林溪,也不会主动追你。”
陆严缓缓垂下眸子。
半天,李延东:“你自己好好想想。”
陆严抬眸。
“错过今晚,也许就不会再有了。”
陆严慢慢笑了:“你这张嘴。”
“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李延东说。
彼时已是晚上七点。
包厢里气氛高涨,林溪坐在沙发正中间在唱歌。等他们回来,人齐了,打开麻将桌,玩起牌来。一堆人又挤到牌桌上看热闹。林溪站在李延东身后,弯腰贴近,帮着摸牌。陆严和李延东相对而坐,目光相视,又淡淡移开。
张勋:“怎么玩嘛?”
所有人:“…………”
沈嘉坐在沙发上在点歌,忍不住笑,听见身边铁琻道:“你也不过去看看陆严啊,给他鼓个劲?”
“人多,不去。”
她看向麻将桌那边,陆严后边站着一个瘦瘦的女生,好像是那会儿叫他名字那个,长头发,微微笑着。
铁琻用手指按了一下她的额头,说:“笨。”
沈嘉:“你才笨。”
铁琻:“我看这样子,他们今晚得通宵干下去,你晚上肯定回不了了,实在不行,晚上就睡这,现在外面还是挺危险。”
沈嘉想仰头大喊:“要被这货害死了。”
铁琻看了一眼陆严,帮他说着话:“难得出来玩一次,放开一点,又不是别人,再说了有陆严护着你,还有什么好怕?”
沈嘉听出不对劲:“那你干吗去?”
铁琻“啊啊啊”喊了三声,抱上沈嘉摇了摇,说:“我还得早点回去,你也知道我爸回来的晚,肯定又是一身酒气,要是我不在他怎么办?”
沈嘉不想让铁琻走,有些失落。
“这两天不是放假吗,我有时间就找你去。”铁琻看向麻将桌那边,道,“就不和他们说了,你要是困就趴会儿。”
铁琻说完,捏了捏她的脸蛋就走了。
沈嘉一时没处可去,她无聊的看了他们那边一眼,不时过去溜达一圈。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陆严的圈子,她还是亲近不起来。
麻将桌上,刀山火海。
张勋打一张牌:“七万哦。”
许牧:“舌头捋直了再说。”
张勋:“那我就输了,人家才不上当。”
女生们笑的比男生还热烈。
陆严在那笑声里,看向沙发上的人,她半趴在沙发帮上,似乎有些无聊。他现在只想早点打完,过去陪她说话。可三缺一,许牧和张勋就是不放人。
深夜悄悄尾随而至。
一副牌打到深夜十二点,包厢里的说话声渐渐轻下来,不过一会儿,断断续续都出去了。而那个时候,他们俩各赢四把炸弹,四幅胡牌。
点歌台换成频道,沈嘉在看电视。
陆严时不时往她那边看一眼,想打完最后一副牌,带她出去透透气。只是命运有时候就是会在那时候撞上来,不早不晚,就在手机响起那一刻。
接通电话的那个瞬间,飞机轰隆飞了过去。
外面不知道是谁在放烟火,那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劈里啪啦,在夜空里明亮的绽放。烟花下方,一排排街道,零星的人。有人进来了,有人出去了。
再细细一听,还有隔壁唱歌的声音。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人心里一磕碜,还有些许其他的嘈杂,轻轻的,小小的,或走或跑,只是在夜晚格外的清晰。
沈嘉只是打了个盹,醒来包厢里很暗。
她坐直了,揉了揉眼睛,还以为人都走光了,转过身看了看,沙发另一边的角落还坐着一个人,微低着头,时不时打着火机。
听到动静,李延东看过来。
“醒了?”他问。
包厢里很安静,静的只有呼吸声。
沈嘉看向两边,不明所以:“他们人呢?”
李延东说:“许牧他们几个去上网了,楼上开了一间房,女生过去睡了,你要是不想过去,我再给你开一间。”
沈嘉摇头,说不用,半天又问:“陆严呢?”
李延东:“他有着急要处理的事,见你睡着了,没敢叫你。等他处理好,我想会给你回个电话。”
大半夜的急事,能想起来的就是有关陆严母亲。沈嘉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没说话。她动了动身体,转过头看到自己的书包,似是要走的意思。
李延东会意,道:“现在凌晨三点。”
沈嘉目光一停,看着他。
李延东:“要走也等天亮。”
沈嘉问:“那你呢?”
李延东笑了,看出她一个人有些害怕又想拉开距离的样子,从沙发上拿过外套,站了起来,说:“我去外面抽根烟,你放心睡。”
窗外光影攒动,风从四面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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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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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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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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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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