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鬼人笑道:好,换个赌法,六分十二秒之后,第二排第七个灯笼会灭,要不等等看?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排排的红灯笼,虽然这东西外形是灯笼,但里边其实都是灯泡,连着电呢,开关又不在他手里控制,他说啥时候灭就啥时候灭?
“赌!”我一咬牙,干了。
当即猎鬼人就拉着我,坐在了马路边上,气定神闲的样子,说来也怪,猎鬼人一出现,那个一直追着我让我帮她的女人不见了。
我转头四看,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的样子,猎鬼人笑道:不用找了,她不会再过来,因为我来了。
“为什么?”
“我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
“猎鬼人。”
“那就对了。”
我惊恐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猎鬼人点点头,说:前半夜刚被打死的,她以为自己还没死,所以她的灵魂来到了这里,想为自己订一口棺材,而你,怎么就这么巧来到了古城,是谁让你来的?
我抿了抿嘴,想了半天问道:你真是猎鬼人?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不妨告诉你过去我十九年猎鬼人的生涯。”
“你看起来也没多大啊。”
他点点头,说:我小时候是在国内长大的,只是后来被拐去了东南亚,你知道的,那边很乱,种种原因吧,后来参加过一段时间的雇佣兵,全都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活,刀尖上舔血,左轮枪赌钱,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都经历过,后来我们那一小股部队被政府军围剿,他们毕竟是正规军,拥有各种重武器,我们当然打不过,就躲进了深山之中,可东南亚的丛林,你知道的,瘴气毒虫数不胜数,当地土著进了里边都难以存活,我们就更别提了。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位老前辈,清朝末期他祖上带着他们逃难去的,听他说,他太爷爷给袁世凯算过一卦,改过祖宅风水,可保袁世凯当皇帝,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袁世凯称帝,被老百姓大骂特骂,你说这一家还能好过吗?他太爷爷就拖家带口连夜跑,国内指定不能待了,所以一口气跑到了东南亚,一家人藏在山野丛林之中,过着如同野人一般的生活。”xǐυmь.℃òm
“你知道在一个异域国家,忽然听到自己的母语有多亲切吗?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我跟着他学了很多的东西,可我……”说到这里,猎鬼人欲言又止。
“我……”我字后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停顿了数次,愣是没能说出来,可能是触及到了什么难言之隐。
我舔了舔嘴唇,说:是啊,人都有一些极端的时候,我理解。
猎鬼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当一个人想活下去的时候,他会迸发出多大的精神力量,你不知道当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将会多么无坚不摧。
说话间,猎鬼人忽然掀起自己的裤腿,他西裤里边还穿着一层秋裤,这天也不冷啊,可等他套在袜子上的秋裤也提起来的那一刻,我瞪大了眼睛,吓的我一哆嗦,差点跳起来,他那条腿,像是被蛀虫严重腐蚀的黑色树干,上边都是虫眼,那皮肉发黑发硬,如同焦炭,里边如同被无数根蚯蚓钻来钻去,钻出来的一道道痕迹,其中还掉了一大块肉,都能看见里边的骨头。
我瞠目结舌道:这……这……不疼吗?
他说:你知道吗?我们那一小股部队,在进入山中之后没东西吃,起初大家团结一心,后来不知是谁,朝着病入膏肓的队友的脑门开了一枪,那一枪打开了我们的地狱,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他惨笑一声,轻声说:我们靠着那个死去的队友撑了数日,再之后,每隔几日便会传来一声枪响,以至于人人自危,所以我们爆发了内乱,在一群虚弱不堪的人当中,我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因为当时的场面,注定只有这一个结局,注定只能活一个。
“玩过大逃杀类的游戏吧?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在毒圈缩完的那一刻,场上注定只能活一个,你们玩的都是游戏,而我却经历过这惨淡的过程。”
“人死光了,我们赖以存活的团结烟消云散,我在拼斗中被子弹打中了腿,我自己无法取出弹壳,我趴在地上艰难爬行,喝露水,吃虫子,不知爬了多久,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腿很痒,当我拆开布条去看的时候,我的伤口附近长出了一团的蛆虫,互相蠕动,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别说了!”我拧紧了眉头,我快撑不住了。
猎鬼人淡淡一笑,说:在我身体溃烂极其严重的时候,我遇上了那个人,他救了我,却没能彻底拯救我,一直以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人是鬼?
我心头一颤,原来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他说:我带你去齐寨村的那个晚上,我就说过村里会死人,那龙老头死的时候,说村里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活人,一个是死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那个死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个钉子,戳在我的心里,我隐隐觉得,他才是那个在背后下一盘大棋的人,今晚他可能要告诉我一些秘密了。
“你想错了,你才是那个死人。”说话间,猎鬼人嗖的一声,不知何时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小刀,贴着我的胳膊就划了过去,伤口裂开,鲜血直流,我瞪大了眼睛,捂着胳膊准备叫喊,却忽然间又愣住了。
他眯眼笑道:不疼吧?
确实不疼!
“所以说,你想错了,我虽然不人不鬼,拖着疲惫残缺的身躯从东南亚丛林里活了过来,但我至少算半个活人,你以为龙老头口中的那个死人是我,其实,是你。”
我瞪大了眼珠子,猛然起身道:我已经死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啊!”
“我活的好好的,我还活着啊,我怎么可能死了,这不可能!”
猎鬼人笑了笑,他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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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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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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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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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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