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雪花飘落,荒原上寒霜漫布。
一路行来,放眼望去,大地上瞧不见什么人烟,只是偶尔能够看到几处倒塌荒废的农舍。
为了赶路,同时也是为了安全,周钧带着亲兵和府卫,没有留宿州府,而是日夜兼程,直接赶向了敦煌。
路上,周钧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这一次,陇右动乱,为何沙州的局势会愈演愈烈,最终恶化到如今的地步?
要知道,史书中,唐宣宗大中五年(公元851),唐朝名将张议潮可是率领沙州民众,建立了归义军,推翻了吐蕃长达六十年的统治,使得沙州重回大唐的疆土。
而现在,沙州居然在吐蕃人和粟特人的怂恿下,充当了反唐的第一线。
同一地方,同一群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周钧想来,只觉得颇为讽刺。
但仔细想想,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沙州寄往长安的战报中也说了,王鉷经营大碛商路,巧立名目,苛捐杂税,使得边民生乱,沙州离心,是沙州生乱的主要原因。
但实际情况真的如此吗?
入了沙州地界,周钧远远瞧见敦煌城的轮廓。
走到近前,周钧不禁被眼前的景象一惊。
敦煌城的一段瓮墙,因为遭受大火侵袭,已经烧得漆黑,大部分砖石已经倒塌成了废墟。
在城墙的缺口里,砂石和木梁被填充其中,临时进行了修补。
再向城门走近一些,周钧抬头看去,透过灰蒙蒙的天空,城墙的一排旗杆上,挂着百来个漆黑的事物。
仔细一瞧,周钧这才发现,那些都是风干的人头。
在寒风和飘雪之中,干瘪的头颅宛如风筝一般,轻轻摆动。再搭配着灰暗低沉的天色,使得整個敦煌城如同修罗之境一般阴森可怖。
守门的卫卒,查验了关引,得知来者是周钧,先是一脸不敢置信,接着连滚带爬的搬开了城门处的拒马,躬身将来者引入了城中。Χiυmъ.cοΜ
敦煌城的长街,靠近城门的店铺和宅院,明显能够看出战火波及的痕迹,想必是那次吐蕃骑兵入城后造成的结果。
而城中的百姓行色匆匆,彼此见面,即便是熟人,也只是点头拱手,从不交谈。
周钧瞧见这些,心中生疑。
一行人来到敦煌城的府所,通报之后,府内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有人喊道:“驸马来了!”
不多时,府所内的大小官员,快步来到大门前,为首的官员一身绯色官服,品阶最高,想必就是敦煌郡的现任刺史韦桓。
韦桓出身京兆韦氏,乃是关中郡姓的望族,王鉷上任时,他身为副使,之后累功迁任为敦煌刺史。
韦桓来到周钧面前,躬身行了揖礼,一脸喜色的说道:“驸马来了,吾等有救,沙州有救了!”
听见这话,周钧皱了皱眉头,视线越过韦桓,居然在官员之中看到了久未逢面的柳载。柳载向周钧点点头,并没有上前相认,想是另有深意。
周钧见状,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向韦桓拱手说道:“韦刺史,此处不便交谈,进去再说。”
韦桓:“哦,对对,驸马言之有理,我们进去细谈。”
入了府所的议事堂,周钧坐在上座,韦桓陪在下座,又有敦煌郡的不少官员侍在堂中。
周钧看了一圈众人,开口问道:“沙州情势如何?”
韦桓摇头道:“有些棘手,吐蕃的军队从龙勒山口不断行来,敌军数量已近万人。失守的子亭镇如今成了敌军的中军大营,四周修建了工事,又有屯仓和烽火,看这架势,吐蕃人是不打算离去了。”
周钧奇道:“吐蕃人过去数十年间,也有侵扰沙州之举,但大多是以劫掠为主,怎么这次会驻扎下来?”
韦桓:“自从大碛商路开辟,沙州日渐富庶,吐蕃也越发重视。吐蕃军队控制商路,大肆攫取财富,尝到了甜头,所以由劫掠改为了占据。再加上,边民作乱,与吐蕃勾连,这更是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周钧沉默片刻,突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我在长安时,瞧了进奏院递上的邸报,沙州有大族,刘、安、志、李、张,素来亲近大唐,此次战祸,为何不见他们出来携助州府?”
韦桓一愣,接着眼珠转向一旁,肩膀也不自觉微微抬起,笑着答道:“王鉷经营大碛商路,设了诸多杂税,想必是恶了沙州大姓。再加上,这些沙州本地人,向来与朝廷都是貌合神离,行事自然就乖张无度。”
熟悉盘问的周钧,瞧见韦桓说话时的小动作,就知道后者不是在说谎,就是在隐瞒什么。
王鉷因为贪腐,已经被押往了长安,州府完全可以借此机会,主动修复与沙州大姓的关系,再请其襄助,共抗吐蕃。
至于指责沙州本地人,不尊大唐,这更是胡说八道。
假如沙州大族真的想要背离朝廷,在历史上也就不会出现归义军,更不会出现张议潮推翻吐蕃统治,使得沙州重回大唐的举动了。
由此可见,州府与沙州大族的交恶,王鉷贪腐,或许只是原因之一,真实情况怕是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周钧又向韦桓问道:“城头上,枭首示众的是何许人也?”
韦桓:“都是敌军伏在敦煌城中的细作和探子,他们妄议朝政,又聚众起哄,就是想在城内掀起暴乱。”
周钧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知晓了。”
韦桓偷偷瞧了一眼周钧,又问道:“驸马,大井粮库被烧,豆卢军断了粮草。州府想尽办法,筹了一些,以作应急,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周钧:“沙州军务,如今是谁在统领?”
韦桓:“沙州豆卢军的军使,乃是常会武;瓜州墨离军驰援而来,军使名为郭子仪。”
周钧听到这里,一时之间怔在原地,连忙追问了一句:“你刚刚说,墨离军的军使是谁?”
韦桓:“回驸马,墨离军使名为郭子仪,本是朔方的横塞军使。因为王鉷之案,上任墨离军使牵涉其中,被押往长安。吐蕃入侵时,墨离军使一职空缺,朔方节度使李暐,举荐郭子仪调任墨离军。”
周钧:“郭子仪现在人在何处?”
韦桓:“墨离军如今驻扎在三危山……我听说,郭军使前些日子带兵去巡视新乡县,眼下怕是尚未回来。”
周钧吁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恰巧看见堂口处的柳载,正在对他微微点头。
周钧:“韦刺史,我一路从凉州赶来,中间日夜兼程,未有片刻歇息。先寻一住所,待我休憩半日,再商议战事。”
韦桓起身,唱了一声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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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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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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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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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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