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他神色慌忙地忽地站起来跑去厨房,没注意到沙发旁的茶几,腿一下撞到了上面。
羊阳立马捂着腿倒吸口冷气,一瘸一拐地去厨房。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踉踉跄跄地忍着腿上的疼痛走到了门口,突然意识到身上穿的还是浴袍,咬着牙转身回卧室换衣服。
走了几步,羊阳停了下来,背靠着墙缓缓坐在了地板上,跟个孩子似的哭了。
蓦然间,他想起了很多事。
她说他五岁的时候被人拐走,是她救了他。
他问为什么要告诉他,连父母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她挑眉笑看他,语气轻快道:“做好事为什么不留名?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是我做的。”琇書網
过新年的时候,他开玩笑的找她讨红包。
她坐在飘窗看着外面的雪,闻言扭头扫他一眼,拖着懒懒的调子悠悠道:
“冥币要不要啊?”
他听到这句话后心口一阵刺痛,有些难受。
大概是她太像人了,要睡觉,要吃饭,要新衣服,还要看电视。
他时常会产生错觉,她和他是一样的。
有次管家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系领带,就胡乱套在了脖子上。
她看到了便叫住了他,朝他伸出手,
“领带不会系?你得自己学啊。”她系好后后退一步,表情似乎不太满意,看了下时间,说:
“还来得及,你再等会儿。”
她神色认真,手指解开领带又重新仔细地系着。
他无聊地踢了下腿晃着身子,被她出声喝住,“别乱动。”
他撇下嘴微垂着眸,很轻松的看到了她的头顶,才发现她的个子只到他的肩膀,而他还会再长。
平时她脚离地面半米飘着走,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与她的不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发现她恶作剧成功被他指出却不承认,可转身就露出坏笑?
还是看见她发呆时眉宇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孤寂?
亦或是那个寻常的夜晚和不寻常的她。
那夜的吻,令他意乱至今。
脑中有关她的记忆逐渐消失,羊阳眼神由慌乱无措逐渐变得迷茫疑惑。
片刻之后,
羊阳呆呆地抱着双膝,
他在这里做什么?
眼前似乎有水雾,抬手一抹,羊阳有些疑惑,
头发怎么还往下滴水?
他记得擦干了呀。
等一下,
他不是在阳台么,怎么又跑到门口来了?
小腿处忽然传来一阵阵的痛,羊阳歪着脑袋一看,满脸苦兮兮的捂着那道紫青。
羊阳扶着墙站了起来,一只脚跳着回客厅,翻出医药箱上药,瞥见手腕间的红绳,一脸黑线。
妈什么时候给他系上的?
他半天都解不开,找来剪刀想要一刀剪断,过会儿又放弃了。
要是羊母知道了心里该难受了。
会议开始前再解吧。
……
飞机在空中飞行平稳地飞行,忽然一阵强烈的颠簸,接着广播里传来飞机遇上了强气流的消息,他们与地面的通讯断开了,更糟糕的是一侧的机翼也出了问题。
情况十分危急。
机上所有人都以为飞机最终会坠毁,包括羊阳。
羊阳脸色苍白,忍着身体的不适抖着手拿出手机,好几次都没点开录音。
点开后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好,最后只道:
“妈,我好想吃你做的糖醋鱼,爸,如果我能活下去以后绝对会乖乖听你的话!”
颠簸的越来越严重,手里的手机掉了下去,他慌慌忙忙地捡起来,嘴里速度极快地跟大姑们和唐明哲说了两句。
给身边的亲人和好友留过言后,隐约间觉得还有话要对谁说,情况危急,羊阳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索性对着手机喊道:
“还有那谁!我想不起来你了!就想告诉你,我很好!”
飞机忽地侧了下机身,身子猛地一歪,羊阳口中语气一变,欲哭道:
“我刚才说错了,我不好!很不好!”
腕上的红绳悄然断开。
片刻过后,飞机上的人们明显感觉到颠簸程度减小了。
广播里传来机长的声音,
“各位乘客,我们目前已经安全,飞机将会在附近机场紧急降落,请各位乘客暂时不要随意走动……”
……
“老齐家的女儿不是刚回来吗?”羊母从厨房端着果盘出来,对客厅的羊父道:
“我觉得那姑娘挺不错的。”
羊父没抬头,悠悠道:“一会儿你去说。”
羊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说管用吗?”
“那我说也不管用啊。”
羊母发愁,
羊阳都三十三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羊父羊母互相对视了一眼。
羊阳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脚上是擦得反光的昂贵皮鞋,对着手机在说些什么。
他微微着皱眉,似乎对手机那头的人的回答并不满意,使得那张脸少了几分阴柔之美而多了些帅气。
羊阳挂断电话后立马苦着脸,
为什么工作怎么也做不完......
周身气息变化之快,仿佛刚才的成熟稳重只是错觉。
羊父冲羊母使个眼色。
“阳阳,你明天有时间吗?”羊母轻咳声,
“你齐叔叔的女儿回来了,想让你见一见。”
“没有......”羊阳疲惫地拖长音调答,边走边脱下外套。
羊母:“后天呢?”
羊阳解着领带上楼,“好像有,我去洗澡。”
他回到房间洗了澡,出来又接了一个电话,这次的工作有点麻烦。
羊阳手指摩挲着悠悠球的边缘。
每当遇到棘手难办的事情时,他喜欢玩这个悠悠球,看着它高速转动,似乎大脑也能跟着快速运转起来。
他用力向下掷出,这个动作数不清做了多少次,这次也......
“啪——”
羊阳:“!”
这可是他十岁那年第一次得了奖状羊父奖励他的,对他非常重要!
即使只是个跑步得了第三名的奖状!
悠悠球两个盖摔开了,其中一个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边。
羊阳一脸懊悔地捶胸顿足,
都怪他,肯定是用力过猛了。
“这是...什么?”
悠悠球盖摔出了一个口,露出了纸的一角。
羊阳慢慢把里面的纸拿出来,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它展开。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还是张粉红色的纸......
上面的字很小,一眼看去像蚂蚁似的,旁边还被人用笔画了个桃心,它大概手心那么大,被人折了两下塞进悠悠球盖里。
就像是青涩的少年偷偷藏匿在心底的隐秘的爱恋。
……
窗外的微风吹了进来,桌上粉红色的便签似小船般的轻晃几下。
【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带你去西北水定薰衣草田,
去临安西湖共登断桥,
去白山松水观赏雾凇,
去牧草王国策马驰骋,
去乌斯藏区攀登珠峰,
我还想带你去南国琼州天涯海角。
去那些你我没有去过的地方。
在暖阳下,
你看山,看水,看天,看海,
我看看山的你,看水的你,看天的你,看海的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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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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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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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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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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