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池的水极清,能一眼看到水下好几米深的地方,那琉璃水晶一般的水面下,赫然是一条怪模怪样的大鱼,从我这个角度看,这大鱼的身上鳞片细密,整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青灰色,体长达到了一米多,鱼鳍飘逸,游曳起来倒也还算优美。
只是鱼头竟是纺锤形,上头密密麻麻地生着黑色的细毛,一游动起来,黑毛随水飘舞,看不清眼睛和嘴在哪,倒像是鱼头全是毛似地。
这功夫这大鱼被高老道符纸上的光芒惊动,尾巴一摇,仓惶之间竟然朝我们乘坐的尸囊撞上来,而且来势如电如蝗,眼看就要撞上了。
我们这小尸囊勉强乘坐两个人,要是被这么大的鱼在水里撞一下,怕是马上就要“船”毁人翻,一旦掉进药池,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做主,那大鱼咬着我们往池底一拽,那可就一了百了了。
如果现在有人能看到我的脸,那一定会惊讶地看到我这脸蛋子吓得比白纸还白,可惜我自己看不见,唯一能看见的高老道这会儿脸色凝重地一把冲上来,不知道结了个什么手诀,一手抢过我手上的长杆,半点犹豫都没有地朝着迎头冲过来的怪鱼后脊梁上狠狠扎了过去。
两相对撞,力道大了两三倍,我只听到一阵骨骼破碎筋肉破开的响声,旋即尸囊边上的水面猛地炸开,怪鱼硕大的尾巴和身躯在水里噼里啪啦地扑腾,溅起的水浪泼了我一身。
我吓了一跳,好不容易重新站稳,赶紧定睛看去,只见高老道站在尸囊最前端,双手死死攥着那根长杆,长杆的另一头正深深扎在那条怪鱼的脊背上,深达十几厘米,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水面,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那怪鱼被高老道的怪力硬生生拖出水面,半截身子都露在了水面之上,头上的黑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因为疼痛,身躯怪异地扭曲着,这才露出藏在那黑毛底下的脸来。
我被硬生生唬得一屁股坐在了尸囊上,差点一跟头翻下去。
那黑毛之下竟然生着一张鱼皮覆盖的人脸,双目对生,嘴巴也和人嘴极为相似,只是口中生满交错的细密利齿,凛然生寒,仿佛只要被轻轻咬上一口,就能把整条胳膊上的肉全刮成肉丝,干干净净地剔下来似地。
唯一的不同是这鱼没有鼻梁,只在眼睛和嘴唇中间的位置上生了两个小小的鼻孔用来换气,那些黑色的长毛,竟然像是人的头发一样披散在这颗人头的顶上,让这整个脑袋看起来像是一张人脸被贴着脸面削去了鼻子似地,别提多骇人了。
高老道也才看清这玩意儿的长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朝一旁啐了一口唾沫,暗骂了一声晦气,朝我喊道;“别傻愣着,快过来帮忙,这杆子咱还得要着呢,不然一会儿怎么划船啊!”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怪鱼还没死呢,赶紧连滚带爬地扑上去,强忍着恶心帮着高老道拽住那长杆往回拽,一拽之下才发现,这怪鱼在水里的力量惊人,我和高老道两个人拖着半截身子在水里的它,竟然差点被它带着长杆跑了。
还好高老道身手快,见那怪鱼挣扎得厉害,我们这尸囊像是波涛中的一叶小舟,被它掀起的水浪推得东摇西晃,知道怕是留不住这东西,赶紧上去一脚,硬生生把长杆从怪鱼脊背上拔了下来,把怪鱼踢回了水里。Χiυmъ.cοΜ
那怪鱼一脱了身,顾不得报仇雪恨,巨大的尾巴一摇,带着身后一道红色的血水,飞快地蹿进了水底。
我惊魂未定地和高老道对视一眼,高老道苦笑着摇了摇手上的长杆,道:“还好这玩意儿没丢,不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哪顾得上什么长杆,赶紧紧张兮兮地问道:“这到底是啥玩意儿?怎么长着一张人脸?这地方也太奇怪了,外头的树是人脸,里头的鱼也是人脸,那鲶鱼妖兽一身细皮嫩肉的,这水里有这种尖嘴獠牙的鱼为啥没吃它,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我脑子里乱糟糟地,想到什么问什么,连珠炮似地一口气说完,才看到高老道一脸安慰地朝我虚按了两下手,“你放松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家伙不是跑了么,紧张啥。”
说完顿了顿,才道;“这东西,我也没怎么见过,只是听说有一种氐人,鱼身人头,和咱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可是按理说应该已经灭绝了很多年了,这里怎么还会有呢,真是古怪。”
我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啥?那玩意儿是人?你没搞错吧?”
高老道横了我一眼,“大惊小怪,《山海经》上说了,‘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这跟咱们刚才看到的那鬼东西长得难道不是一样么?只是氐人国这个国家全都是这种怪物组成,既然是国家,那自然要跟周围互通有无,可各种典籍上却只有这么一句,再无其他记载了,实在是古怪得很。”
建木乃是传说中上古时代一棵能沟通天宫和人间的大树,据说那个时候神人杂居,彼此往来,建木就是通天的天梯,只是后来遭了大难,建木被毁,天人之间再也不能自由往来了。
“氐人国在建木西,咱们这可是东北,建木这东西就算存在,西边也不会是这儿啊,就算真的有这个氐人国,国人长得也确实是这鬼样子,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我怎么也想不通。
这地宫别看面积不大,里头的波谲云诡竟然比忠王冢那些一个套着一个的大地宫还要复杂。
高老道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些谜团,干脆摆手道:“不想那么多了,赶紧离开这儿吧,那氐人鱼受伤了,这种地方,血腥味儿怕是还会引来别的什么东西,咱们还是快点找到番天蜈蚣要紧。”
他话音没落,我们脚下的尸囊忽地震荡一下,竟然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了一样,差点把我俩掀翻。
我哆哆嗦嗦地赶紧撑起长杆,拼了命地划,嘴上急道:
“不用怕了,该来了怕是已经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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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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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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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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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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