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台阶边缘上,迟疑地回头看向我,给了我一个悲怆的眼神。
我也愣在了原地,我们两个一个在洞里,一个在洞外,神色复杂地对视了半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零零散散的光团提醒了高老道,他一个纵身跳回了洞里,这才避免了被黄金甲虫包围的局面。
我心有余悸地拉着他上下打量,见没有被靠近的黄金甲虫咬住,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问道:“怎么办,张承志要是就这么死了,咱们可怎么跟江姨交代?”xiumb.com
高老道长叹一声,有些失魂落魄地道:“咱们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张承志把番天蜈蚣卵全扔到底下去了,生死未卜。”
最后这四个字他一字一字地慢慢说出口,带了些许颤音,听上去竟还有些悲凉。
我心里像是被箭阵射得千疮百孔似地四面漏风,站在那里半天才缓过气来。
是了,番天蜈蚣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是死是活,要是最后连番天蜈蚣这点希望之火都破灭了,那张承志的死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为张承志的死伤感还是该为自己的生死未知而悲哀,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实在是煎熬。
高老道见我神色仓皇,也有些不忍,强打起精神来道:“也并不是一点法子也没有,趁着现在绝大部分的黄金甲虫都到地宫底层去了,咱们可以沿着台阶往下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番天蜈蚣蛋。”
言下之意是寄希望于番天蜈蚣蛋还完好无损,这样至少还有希望,可我却心中一凛,摇头道:“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下走了。”
“为什么?”高老道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我,像是才开始认识我似地。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攥紧发抖的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干尸写的信里说了,下头全都是黄金甲虫挖的大大小小的窟窿……”
高老道皱眉,“那不是更好么,咱们往下走,要是碰到黄金甲虫,凭我的符和那些窟窿,咱们能安全抵达地宫底部,找到番天蜈蚣的卵。”
我挥手打断他,“这么大的地宫,如果底下全都是那个池子,那么咱们去哪找番天蜈蚣的卵?就算找到了,咱们又拿什么继续把蜈蚣卵孵化?费这么大的力气完成一个有可能根本完不成的事,你觉得有什么意义?”
“那你说那些窟窿是什么意思?”高老道不解。
“那就意味着,这些黄金甲虫本来早就从那个什么容器里逃出来了,甚至可能已经在这地宫里挖了好多年了,可至今都没有挖出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我盯着高老道的眼睛,思路清晰起来,这让我的表情无比平静。
高老道被我这种平静震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意味着整个地宫的外层恐怕全都是我们进来时候穿过的回生甬道那种东西,里头掺满了人油膏脂,让这些黄金甲虫只能躲在这里报团取暖,所以才形成了巨大的‘太阳’,这么多的黄金甲虫,我们只靠黄符,是根本没法活命的。”
“难道你想到了更好的办法?”高老道眯了眯眼,不相信地问。
我点点头,扬了扬手上的信,“信上说了,他们是在这个窟窿附近的通道里进来的,想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通道口不见了。”
高老道一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攥了攥拳头,吐出了我的结论:“可我们是从比这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地方进来的,这意味着那个回生甬道的出入口是活的,是会不断改变位置的。”
“可咱们进来的时候,回生甬道的出入口已经消失了,鬼知道多久才会再打开,难不成咱们要在这么大的地宫里四处瞎摸,等着碰到它不成?”高老道语气不怎么好地道。
我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只能道:“可是没有黄金甲虫外逃,这个地宫的设计里,就是不允许黄金甲虫外逃,外头的整个回生甬道不止是用来防止盗墓贼进入,也是防止黄金甲虫出去。”
“黄金甲虫都出不去,咱们又怎么能出去。”高老道一声长叹,竟心灰意冷起来,“想不到道爷我闯荡江湖一辈子,终了居然是在这样的地方,倒也不错,好歹这么大的地宫归了咱们爷儿俩了,比皇帝也不差啥了。”
我摆摆手道:“你这老头儿,怎么不听我说完呢?这地宫是两头防着不假,可我爹也说过,这万事周全,必然就不周全,尽有等于无,所以这地宫的回生甬道也不是完美防御,咱们这一路走来,其他地方都没有看到黄金甲虫挖的窟窿,眼前这个是第一个,证明在这个窟窿以下的地方,黄金甲虫们全都试着挖过,可是全都没有挖通,可是从这往上的地方却没有再挖,证明那里曾经出现过,或者即将出现一个新的窟窿。”
“等会儿,我怎么被你说糊涂了。”高老道一头雾水,“什么叫即将出现一个新窟窿?”
我一跺脚,急道:“这回生甬道的墙壁能动会变,可以把自己的洞口变得跟一面墙一样,也就是说,从这个窟窿往上的地方,黄金甲虫挖出来的窟窿,都被回生甬道的出口给堵住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山洞往上的任何一处都能打开回生甬道?”高老道皱眉,眼中光芒明灭。
我摇摇头,“也不全是,这回生甬道出口的出现一定是符合某种规律的,以那些黄金甲虫的动静来判断,每一处怕是都不尽相同,它们那么想出去,一定事先会在洞口出现的地方附近聚集静待时机,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这一路走来,哪里的光最亮?”
高老道一怔,旋即脸色就变了。
“你是说……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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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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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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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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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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