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连他也说不清楚为啥自己这段记忆竟好像被掐断了似地,从他原本的记忆之中抠掉了。
以至于他顺理成章地以为,自己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随即就昏迷了。
可“山东坟”三个字,却好像一把摧枯拉朽的宝刀,一刀斩开了封闭这段记忆的枷锁,将这段记忆给放了出来。
张承志那天在前院跟工地的工头吃饱喝足,临时起意出来透透气,在前头转悠了一会儿,见到处都是修了半截的房子,觉得没啥看头儿,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后头这一山的古树,琢磨着还有点景色可以观赏,就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来了。
他喝的有点上头,不敢走得太快,等走到古树底下,也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走得他头晕目眩,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扶住了离着自己最近的树撑一撑。
可这手还没碰到树呢,就先听到了一声绵长的叹息。
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在耳边响起一声长叹,换成谁都得吓一跳,还好张承志算是个生意场上的人,心志也算坚定,这一下只是心里乱跳,倒还没有失态。
“谁?”他循声狠狠望去,想要找出叹息的来源,嘴里还恐吓道:“这里是工地,闲人免进,你如果不是这里的工人,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不然我叫人来把你赶出去可不怎么好看。”
说完他眯着眼,拼命聚焦视线,朝周围的林木之间不断巡视,试图找出这个人来。
可惜树木之间风声轻啸,偶尔有虫鸣悠扬地此起彼伏,哪里有半个人影?
张承志不禁心里狐疑,暗道莫非是自己近来老在工地里晃悠,大伙儿看他亲切了,所以今天故意逗他?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声音忽地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这声音在林间余音绕梁,绵绵不绝,仿佛随着这一声长叹,本就阴凉的小山上忽地起了一重若有若无的雾气似地,湿漉漉地黏上张承志的皮肤。
“谁!你到底是谁!别在这装神弄鬼,马上给我出来!”张承志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喊道。
这份紧张让他的声音都带了些轻微的破音,给他向来引以为傲的镇定造成了不小的裂痕,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那声音像是戏耍够了,终于咯咯咯地笑了出来,旋即不紧不慢地道:“听说你就想要剩个大胖小子来继承家业,为此四处求神拜佛不说,甚至还要重建妙仙观来祈求九尾猫的庇佑……”
对方像是对张承志的过往和心理极为了解似地,慢条斯理地如数家珍,说得张承志心里的惊讶越来越大,末了才意犹未尽地道了四个字:“真是好笑。”
张承志原本的惊讶便瞬间燃烧成了一把怒火。
“你装神弄鬼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眯了眯眼,冷声问道。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了的征兆。
在商场上,只要有人让张承志用这样的语气和微表情说话,那么用不了多久,对方的产业就会遭到张家的无情排挤,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或者背井离乡重新开始,或者沿街乞讨颠沛流离,无一幸免。
张承志,绝非善类。
被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道破自己的这些心思,让他又羞又气,然而更多的是惶恐,如果有人真的掌握了他所有的想法和举动,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背后有人打算对付他了呢?
张承志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杀意。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对他的情绪和心理变化了如指掌,不等他开口,就已经慢悠悠地道:“何必动怒呢,我也只不过是想帮你罢了,怎么,难道你不想要一个健康聪慧的大胖小子么?”m.χIùmЬ.CǒM
张承志本来怒气滔天,就要冲到林木后头去非要找出这说话的人灭口了不可,可对方这话一出,他不禁一怔,这股怒意竟然一下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震惊。
“你是九尾猫?”他不可思议地问,声音惊讶之中又带了些许莫名的情绪,像是紧张和期待。
那声音呵呵笑了两声,“九尾猫是昆仑仙种,万中无一,我也希望我是它呢,可惜它已经走了,离开了妙仙观,不再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唯一道场,就算你把这里修得像是西昆仑的天宫,它也不会回来了。”
张承志喝多了酒,意识虽然还在,但是思维却不怎么清晰,听到它这么说,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以前这里是个破庙它都肯帮叫花子梦想成真,现在我盖好了大殿高堂,它反而不肯回来?”
那声音啧啧几声,像是对张承志的话很不赞同似地,“昆仑仙种的想法跟我们哪里一样,更是绝非我们可以左右,与其琢磨如何把九尾猫请回来,不如琢磨琢磨另攀高枝,反正你只为求子,这事儿也不是只有九尾猫能做到。”
张承志只觉得酒劲儿一波一波地往上涌,看他不肯露怯,只咬着牙关在地上站得笔直,脑子里却乱乱地琢磨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那声音倒也有耐心,话一说完,也不催促,就默默地等张承志答话。
一时间整个小山上风声潇潇,反而衬得夜色幽静,让人心里发慌。
许久,张承志才尽力捋直了舌头道:“这事儿不是九尾猫一个能做,可我还能找谁呢?难道找你么?我连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呵。”
说到后来,已经语带嘲讽,心想你这藏头露尾的,凭啥让我信你啊,这不是好笑么。
那声音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气力不济,半晌才道:“我只是不便露面罢了,但是给你做法求子还是小事一桩,你若肯信我,自然有无穷的好处,以后想当面相见也不难,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张承志久在人堆打滚,听话听音,闻言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道:“怎么,莫非你现在也有什么难处,所以才找上我的?”
那声音笑道:“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透,我这确实有两件事求你。”
张承志这才松了口气,心道就怕天上掉免费的馅饼,既然是利益交换,那就好掌握得多了,嘴上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第一件,是得子之前要你帮忙的,第二件,是得子之后要你答谢的,你若是都答应,我才告诉你。”
“呵,只要让我得个儿子,别说是两件,就是两百件我都能应,只要我能做得到。”
“放心,这第一件,是要你去一个地方,取一样东西给我,另一件,是把这妙仙观的正殿猫仙神像推倒,重塑我的金身,如何?”
张承志摸摸下巴,心道这有何难,当即一拍胸脯应下了,“只是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取东西,要是太远,我好提前做做准备。”
那声音忽地一笑。
“不远,那地方距离县城也不过一天半天的路程,就叫山东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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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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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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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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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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