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颖萍给我们开门的时候,甚至还带了一些惊讶,但是良好的教育让她从容得体地迎了我们进屋,还特意煮了红茶给我们端上来。
张承志倒是直截了当许多,稍微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开口问是不是我们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才这么晚登门拜访。
高老道斟酌一番,才挑拣着把老叫花子的事儿跟他说了,特别强调这老家伙极有可能会在今晚上门抢人,所以我们才会登门来提醒。
这功夫江颖萍洗了水果端来,站在旁边都听傻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呢,世上哪有这么邪门的老叫花子,他但凡有这么大的本事,咋还会满大街讨饭呢?”
张承志虽然没有说话,可一双眼反复打量我们几个的表情,像是在判断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可我知道,他也不信。
高老道笑道:“第一,如果这事儿不是真的,我们也犯不上大晚上的登门来讲一件经不起验证的荒唐事;第二,那老叫花子以前本事不济,可是也能迷得您家闺女神魂颠倒,如今刚刚修成了能耐,想不再满大街的讨饭,有什么比入主你们家来得更快更不引人怀疑呢?”
“你的意思,是雀占鸠巢?”张承志这才微微色变。
高老道点点头,说了半天也渴了,干脆也不客气,端起红茶就抿了一口。
江颖萍一瞧自己丈夫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他多半是信了,不禁也有些慌了,哀声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啊,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咱们?”
张承志一把将手上夹着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冷声呵斥道;“慌什么,道长不是在这里么,自然是有应对的法子的。”
把江颖萍呵斥住了之后,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高老道身上,强笑道:“道长您看,这叫花子这么胆大包天,咱们可不能只给个教训就算了。”
高老道一愣,挑眉瞧他一眼,好奇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要斩草除根。”张承志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出口,说罢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叹道;“这人敢练这样的邪术祸害乡里,又预谋倾覆的张家,根本是死不足惜。除掉这样的魔物,道长可是替天行道,为咱们县城除了一大害啊。”
高老道眼球微动,但是面色毫无变化,只轻轻笑道:“这话没错,咱们自然是希望除恶务尽的,只是这妖魔本事不俗,还得您一家子暂避,咱们才好施展。”
张承志点点头,嘴角一扯,“那是自然,这方面好说,我家这屋子里有个地下室,咱们一家躲进去就成了。”
高老道却摇头,“地下室恐怕不行,我看你家这房子有个小二层,还是躲在二楼保险一点,那叫花子手里有一样妖物,专躲在影子里害人,你们一家躲在二楼,点亮所有的灯,或可幸免于难。”
这话虽然委婉,可是里头的意思可就重了,张承志目光一凝,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几分,沉吟片刻,他开口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有把握,能保住我一家子的平安?”
高老道叹一口气,正色道:“我不能保证……”
还不等张承志色变,他又继续道:“但是我能保证的是,只要我活着,那叫花子就不能伤到你们。”
这承诺极重,甚至有些生死交托的意思在里头,张承志久在商场打拼,对人本能地便有几分防备,可此刻看着高老道郑重的神情,虽然不知道这老头为啥非要管这闲事,可连这样的承诺都做了,他也不禁动容。
“好。”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某一家生死,可就全交托给先生了。”
说罢起身郑重朝高老道抱拳行了一礼。
我和贾山对视一眼,心道这高老道莫非真的要和那老叫花子拼了么?
老叫花子的本事如何,我们也算是多少见过了冰山一角,这老头看上去邋里邋遢地不修边幅,可实际上深藏不露,心思又缜密,如今有妖虫在手,凭高老道一个人,怕是绝难取胜。
我忍不住悄悄摸了摸腰上插着的竹杖,触手清凉,倒是给我添了几分镇定,让我狂跳不止的心慢慢稳了下来。Χiυmъ.cοΜ
张承志已经把张静怡从房间里喊出来了,一家三口收拾了些东西往楼上搬,高老道趁这个功夫要了纸笔,在茶几上刷刷画了几道符,交给张承志,让他把符戴在家人身上。
“这符能遮住凡人的气息,让任何妖物都无法发现你们,只要屏气凝神,自能安然无恙。”
高老道交待完毕,张承志也知道事关重大,自然郑重应了,见这里我们已经开始布置了,便微微颔首,转身上楼去了。
我和贾山忙着把两罐子药汤摆好,花椒水被我捧着,拿一个小瓢,绕着整个房子,一瓢一瓢地浇在墙角。
院子里顿时弥漫着浓郁的花椒味道,刺得我当场打了三个大喷嚏,眼泪都险些掉下来了。
贾山在屋里把另一罐除虫药汤分成几个小碗,分别放在房子的各个门窗前,用来阻止妖虫进屋,做好这些出来瞧我,刚好瞧见我打喷嚏,笑得前仰后合地,指着我道:“完了完了,明天看来是个大晴天。”
我一愣,好奇地问:“为啥?”
“因为狗打喷嚏要天晴啊。”
贾山摇头晃脑地说完,哈哈狂笑着就往屋里跑,生怕我追上去暴揍他。
我抱罐子抱的胳膊都酸了,两腿都打颤,好不容易把整个屋子都用花椒汤围住,站住脚歇歇,哪有哪个闲心思追他,见他跑了,也只是朝他背后啐了一口,骂都懒得骂出口。
可就这会儿功夫,我就忽地感到从后背往上猛地冒凉气,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意识地扭过头,我都能听见我脖筋转动时候发出的咯噔咯噔响,等眼睛彻底看清背后的情形,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后张家的院子里,无数黑色的影子丫丫叉叉,像是无数的手臂,在地上墙上不住地舞动游曳,朝着我所在的方向疯狂游窜而来。
像是巨大蓬勃的黑色潮水,无声无息,却又好像轰鸣喧嚣,一瞬间就填满了所有的观感,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想喊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旋即,黑暗奔涌,将我彻底掩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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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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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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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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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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