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赵神医都认不出的药,女人却坚持说自家男人日日从灵枢馆买回家来饮用,一应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地,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撒谎。
可男人来看病,却也说自己之前听了赤脚大夫的话开药吃,没有见效,才来的灵枢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暂时安顿了失魂落魄的净明,再从长计议。
晚上我趁着起夜,到院子里借着月光悄悄看了看藏着八尾猫的卷轴,月光将画面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像是有生命的草芽,贪婪地在月光下摇摆舞蹈。
画上的黑猫已经醒了,却只趴在地上,见我打开了画,便慵懒地抬起一只眼来看我,眼里先是好奇,后是欢喜,最终朝我张了张嘴,似乎浅浅地叫了一声。
月光便如同落进了一面黑洞,全部涌进了画卷里,墨色山水,霎时成了满纸银白。
我朝八尾猫点点头,慢慢合上了画轴,把满纸月光合拢在画卷里,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高老道就提出打算去灵枢馆瞧一眼。
他伤势好得极快,不过一晚,就已经恢复如初,估计是番天蜈蚣确实了得,照他的话说,就是已经把那颗蜈蚣蛋跟他自己融为了一体。
幸好是这样,不然我还很担心蜈蚣蛋在他身体里哪天孵化了,要从耳朵眼睛啥的地方钻出来。
我正一面扒拉碗里的面条一面胡思乱想,高老道却忽地点了我的名字,胖丫用胳膊肘推了推我,我才一愣,抬起头来,正对上高老道询问我的视线。
“小包你跟我去一趟灵枢馆吧。”他又说了一遍。
我有点意外,“咋不让胖丫跟你去,进灵枢馆得翻墙,胖丫那身手,带她比带我强。”
高老道摇头道:“这事儿有些棘手,你会一点医术,说不定还能用得上,胖丫我打算让她和贾山去月老庙探探老叫花子的动静,身手好才有必要。”
净明一愣,飞快地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急道:“那我呢?”
“你?你就留下来看家。”高老道瞥他一眼,见他要张口反驳,立刻嘿嘿坏笑道:“你可是偷偷从灵枢馆跑出来的,要是出门去被人看见了喊出来,那女的说不定得抓住你打一顿再丢回去,你不怕?”
净明唬得脸通红,憋了半晌才默默地低头往嘴里扒拉面条,声音跟蚊子似地“哦”了一声。
饭后高老道收拾了点东西就带着我出门了,我左思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把八尾猫的画交给净明保管,干脆就背在身上,好在卷轴不算太长,塞进我的包里也看不出啥来。
灵枢馆的后巷相对比较僻静,大白天的也没几个人,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巡逻的也不像晚上那么紧密,我和高老道装成附近的街坊,轻轻松松地就翻进了院子。
跟上次差不多,院子里没什么人,灵枢馆里的人个个关门闭户,足不出屋,我和高老道在院子里径直穿过,熟门熟路地进了正屋的东厢,找到了赵神医。
赵神医年纪比高老道还大,按照年龄来说,也是黄土埋到了眉毛根儿的人了,平日里因为保养得宜,倒也仙风道骨,瘦归瘦,却自有一股精气神,让很多附近的老人羡慕得不得了。
此刻却倚靠在床头,头仰着往天,看上去越发形销骨立,满目潦草。
瞧见我俩,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坐直了,朝高老道挥挥手,脸色不自然地示意高老道和我坐到床边凳子上去。
“师兄啊,事儿我都听说了,当务之急是让那个男的能站起来走出这个门儿去,你得起来主持大局啊,你看看外头都成什么样子了。”高老道是个急脾气,一坐下就立刻噼里啪啦地开了口。
赵神医摆摆手,脸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潮红,笑笑道:“你这脾气,怎么总也稳不住。我这几日虽然卧床不起,却也一直在思考对策,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那男人恐怕并不是得了病。”
我不禁暗暗撇嘴,心道死人又咋得病?你这话不是白说一句么。
高老道却皱眉:“他不是得病死的?”
赵神医摇头苦笑:“如果我判断无误的话,他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死了,可是这东西能让他保持肉身不败,所以才撑到了现在,他媳妇说他吃那药已经吃了半个多月了,我在想,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古怪的效用,能让一个肉尸如常人一般活这么久呢?”m.χIùmЬ.CǒM
高老道叹一口气,道:“是折箩散,这玩意儿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我也是在咱们师门藏书楼研究虫子的时候才看到的,是一种给妖物疗伤的妖药,人世间绝难寻找。”
赵神医面露惊讶,旋即舒了一口气,笑道:“难怪如此,你可还记得这药的功效?”
高老道一愣,挠了挠头,冥思苦想了半晌才道:“就记得是给妖魔疗伤的,因为对妖虫也有用,对某些妖虫来说是极好的幼年期口粮,所以我才特意看了一眼。”
赵神医面色复杂地往外望了一眼,俄而忽地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猜得不错了,也难怪我根本看不出那药材的成分。”他虽然在笑,可我总觉得他声音莫名有些凄凉,像是带了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哭腔似地。
高老道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话,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来看向他,“师兄,到底是咋回事儿?我咋没明白呢?你到底想通啥了?”
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得到答案,赵神医脸色似乎都好了不少,只定定看着高老道,一字一字道:“这是饲喂妖虫的药。”
高老道一怔,我却已经隐约明白了,忍不住道:“难道那男人能活动这么多天,是因为他是妖虫?所以一直吃这个药,就没死?”
赵神医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吸了吸鼻子凄然道:“他未必是妖虫,但是也一定和妖虫有关。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他只要在我这医馆里咽了气,我这一辈子的心血就都没了,没了。”
高老道“噌”地一下站起身。
“你也别说这话,那王八羔子在哪呢,师兄你告诉我,我去会会他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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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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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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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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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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