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这一嗓子,把双胞胎吓得呆若木鸡,我猛地想起那道钻进了罗婶肚子里的黑气,顿时百爪挠心,干脆趴在东屋的门缝往外看,想要一探究竟。
西屋的门大敞四开,只见接生的老太太不知为啥捧着一条小毯子瘫坐在了地上,被中年妇女喊进去的张丙志满脸错愕地看着罗婶的方向,也一副不敢上前的模样。
中年妇女在他身后急得直跺脚,可也不敢往前凑,只一个劲地催促张丙志;“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我们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啊!这可咋整啊!”
张丙志一咬牙,从老太太手里抢过小毯子,一步跨上前去,鼓捣了一番,那中年妇女表情这才缓和几分,战战兢兢地凑上去帮忙。
俩人忙活完,中年妇女仗着一把子力气,硬是扶着罗婶从炕上下来,一步一步挪着往东屋走来。
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西屋说起来比东屋简陋太多了,还是挪过来才能好好休息。
我赶紧开了门,上前帮忙,可手往罗婶手臂上一架才发现,罗婶竟然好像被水洗过一遍似地,衣服已经完全湿透,身上散发着血腥味,尿骚味,还有说不清什么味道的混合气息。
她整个人都虚脱了,全靠我和中年妇女架着才没有瘫软下去,我俩咬着牙硬是把她搀进上了炕,中年妇女手脚麻利地给罗婶铺床,我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朝门口看过去。
张丙志抱着毯子裹成的小小包袱,目光呆滞,脚步踉跄地跟在后头,看见我,眼珠才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我心里狐疑,凑上去想要看看孩子,他下意识地躲了下,最终叹了口气,嘴上说着“可别吓到你了”,还是任我看了一眼。
这一眼,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包袱里的孩子小小一个,头上的胎毛虽然稀疏,却能依稀看出灰白的颜色,发红的皮肤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色胎记,这些胎记细如发丝,纵横阡陌,像是一张没有规律的网,牢牢罩在孩子身上。
感受到屋子里的凉意,小小的婴儿不舒服地挥动小拳头扭过头来,我眉心登时就是一跳,这孩子分明长了一双灰白色的眼睛,跟刚才被附身的双胞胎一模一样。
难怪那老太太都吓得瘫了。
白发白眼,遍身青痕——这分明是个鬼婴。
想必是那道从双胞胎身上逃出来的黑气借腹投胎,竟然附着在了罗婶肚子里的胎儿身上,这下虽然它再也不可能任意行动了,可这孩子恐怕也再不能如常人一般生活了。
我和张丙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惶。
“丙志啊,一会儿给你媳妇冲点红糖鸡蛋水,补充点营养,明天我给你拿条鲫鱼,那玩意下奶。”中年妇女安顿了罗婶,踌躇半晌,勉强笑着对张丙志说完就要走。
张丙志机械地点头应了,把孩子放在昏睡的罗婶身边,出去送人。
双胞胎好奇地扒开襁褓看了眼鬼婴,立刻满脸惊奇地交头接耳,说来也奇怪,这鬼婴也就刚刚我看的时候睁了眼,现在又在襁褓里沉沉睡去了,对双胞胎的指指点点半丝反应也没有。
我心里说不出的古怪,只觉得坐立难安,信步出了屋子,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气。
外头比屋子里头凉快了不少。
天已经黑了,天顶稀稀拉拉地吊着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
远处的天尽头像是起了云,隐隐有闪电在云层里起伏,照出一点微弱的冷光。
我瞧见张丙志送客回来,步履沉重,眉头打上了一个化不开的结。
我叫了他一声,他打了个哆嗦,见是我,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故作轻松地道:“出来透气啊小包师傅。”
我摇摇头,语气有点低沉地道:“张叔,这孩子不对劲。”
张丙志叹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无奈叹道;“我和你婶这辈子没做过啥坏事,你婶子更是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我咋也想不明白,咋就会有这种报应。”
说到后来,几乎带了哭腔。
我摇摇头,抿了抿嘴,犹豫半晌,才咬牙低声道:“张叔,大宝二宝身上招的两个东西,有一个钻进了罗婶的肚子里,她才早产的。”www.xiumb.com
张叔的眼神瞬间惊了,“当真?”
我用力点头,“我也不知道我咋看见的,反正就是看见了,另一个从窗户缝里跑了,千真万确。”
张叔估计也是头回遇到这档子事儿,听我说完合计半天,才开口道:“出了这邪乎事儿,咱们怕是整不了了,我得去跟村长说声,让他拿个主意,毕竟还跑了一个,给大伙提个醒也好。”
我鸡啄米似地点头,立刻催他快去。
等他走了,我把这两天的事儿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跟做梦似的,当即打定主意,天一亮我就回家,可不在这鬼地方再多呆了,要不是来这给猪接生,我现在在家正美滋滋地睡觉呢,哪会这么担惊受怕的。
想到给猪接生,我才想起来那头老母'猪,刚生了猪羔子的老母'猪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人,否则猪羔子轻则被压死,重则被咬死。说起来从罗婶把张丙志叫进屋到现在也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猪羔子咋样了。
出于一个兽医的基本职业操'守,一想到这事儿我顿时站不住了,迈步就往猪圈走,打算帮张丙志看一会儿老母'猪,发挥下光和热。
刚走到猪圈门口,就听到里头猪羔子们吱吱哇哇地乱叫,叫声不大,但是听起来又惊又惧,其中还夹杂着老母'猪警告性的低吼,我生怕出事,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
猪圈里扑面而来的热气卷着猪屎味儿,熏得人眼睛疼,我皱眉往老母'猪的圈里一瞅,唬了一跳,条件反射似地抄起一旁顶门的棍'子,朝猪圈里就捅。
——猪圈里的老母'猪把十个小猪羔子护在身后,朝着一头小猪羔子拼命地低声嘶吼,那小猪羔子嘴边支出獠牙,满嘴鲜血,竟然毫不畏惧地跟老母'猪对峙,老母'猪的肚腹上鲜血淋漓淌了一地,显然被它咬伤了。
我看得一清二楚,这小猪羔子的眼珠子赫然也是一团灰白。
必是那逃走的一道黑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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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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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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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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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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