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焱一把推开他,有点不悦,“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冷墨锋一阵焦急,“你快去看看吧!妃嫣她……”
煌焱态度却比以往冷淡,“她怎么了?”回身去慢悠悠将右襟掖入左襟下,系好腰带。
冷墨锋声音变得惶急,“妃嫣她从马上摔下来了!”
煌焱立刻回身,声音变得阴沉,“你说什么?”
两人急匆匆一前一后来到马场,贴墙围建一圈的马棚里,拴着成千上万匹战马,都是皇上临行调遣,或是从胡兵那里俘获的,各个都是西凉神驹、大漠神骏,而负责喂马刷马的士兵们却围在场地中央,看着正在竭力驯马的女子。
煌焱一惊,只见高出人群的曼妃嫣身子被甩来甩去,但她软软的柔夷仍是死死握着马缰,竭力驯导□□的战马听话。
其实马颇通人性,尤其是战马,灵性更是没得说,这家伙也欺人,你若比它厉害,它就听你的话,你要是比它羸弱,它就欺负你。
显然曼妃嫣的情况属于后者,此刻她坐在马上哇哇直叫,□□战马颠来倒去,一时前蹄扬起,一时后蹄乱踢,要么原地几个猛地打转,好几次都几乎要把她给甩出去,但她紧紧伏在马背上不松手,死死抱住马脖子,这匹纯白色战马好几次都没得逞。
尽管她暂时无忧,但不代表她会一直有力气抱着马脖子,煌焱看得心惊肉跳,一把推开人群走进空场,忽然右足在地上一点,飞身而起,落在马上从后一把按住她双肩,吓得曼妃嫣尖叫一声,差点向右跌落下马,还好他及时紧紧抱住了。
他有点怒不可遏:“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曼妃嫣回头瞥他一眼,见他眉头深锁,眼眸愤怒,知他是担心自己,但心里却对他没半分感激,生气道:“你们不是嫌我不会骑马、不会射箭、不会摔跤吗?那我就一定要学会骑马、射箭、摔跤!”
煌焱很是生气,大声:“不要胡闹了好吗?”
曼妃嫣摇头否定,“我没有胡闹,你们男人能够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你不要小瞧了我!”
煌焱眼睛微眯,透露出一丝危险气息,“男女有别,你最好给我听话!”
曼妃嫣不想再同他多讲,后手肘用力撞击他,企图把他撞下马,谁知煌焱却一把抱紧她腰身,带着她从马上飞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
曼妃嫣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扑过去又拉住马缰,左脚踩着马镫,又要翻身上马,煌焱从后赶上两步,一把捞住她腰,将她身子向后一拖,她双手伸到最远却也够不着马缰了。
曼妃嫣气愤地大叫,“放开我!你放开我!你没有权力管我!”
煌焱忽然扳住她肩膀,把她身子重重扭转过来,双眸喷火地盯着她,声音从未有过的凶险,“我告诉你!你不能去!没得商量!你现在就给我回屋里去!”
他对她的态度从未这样恶劣过,曼妃嫣心中突地一阵委屈,双手握紧成粉拳,重重敲打在煌焱胸膛上,大叫:“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我要去!你太自私了!”然后就痛哭起来。
煌焱一把掐住她双手,咬牙:“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随时丧命,到时连葬你的坟都没有,还来不及收尸,你的尸首马上会被野狼叼走,难道这样你都不会害怕吗?”
他故意说得很吓人。
曼妃嫣哭泣,情绪躁动不安,“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那又怎样?我宁愿和你们一起去死,也不要一个人在这里苟且偷安,坐卧不宁!”
煌焱眼中怒火渐渐熄灭,怔怔注视着她。
曼妃嫣眼中涌泪,声音变得哀凄,哽咽道:“你失踪的这两年,你知道我有多伤心难过吗?你们就那样一走了之,让这样的我独自伤心回忆过去与你们的点点滴滴,这到底有多残忍,你根本不能够体会!”
煌焱注视着她说不出话来。
围绕在四周的士兵们都窃窃私语起来,似乎也被她的眼泪所打动了。
煌焱捏着她手,摸出上面坑坑洼洼的,拿起来一看,只见她纤嫩的双手上粘满沙粒还有血渍,再看她浑身上下,衣裙都被摔破好几处,幸亏这马场中央是细软的沙子地,所受都是些轻伤。
煌焱实在是心疼,忍不住摸摸她脑袋,抱怨的口吻道:“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的固执?”
曼妃嫣眼泪汪汪,苦苦哀求:“你就带我一起去吧!”xǐυmь.℃òm
煌焱心中一阵犹豫,但是拒绝的态度不再如先前那么坚定了。
冷墨锋从身后走过来,好言相劝:“太子殿下,要不我们就带上她吧。正如她所说,她也不是完全对军中无用,士兵受伤,是需要后勤人员照料的,而这样的事也最适合女子来做。这一路上安营扎寨,让她在营地里呆着照料伤患,也是可以的。”
煌焱没有马上答应,抬眼盯着曼妃嫣,见她一脸的诚恳,眼中装满委屈的泪,想到她之所以这样倔强不听话,也完全是因为担心自己再像上次那样,一去就是两年不归。
终于,他点了点头。
曼妃嫣见他答应,一阵激动,欢笑道:“你终于肯同意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你是一个好人!”
煌焱忍不住长叹一声,无奈:“在你的口中,我一会儿是好人,一会儿是恶人,也不知哪句是你的真心话。”
曼妃嫣扑哧一声破涕为笑,笑嫣明媚如花。
煌焱和冷墨锋看得一阵发呆。
既然决定要带她上战场,那就要对她负责到底,煌焱和冷墨锋分工合作,煌焱教她骑马,冷墨锋教她射箭,两人又一起教了她一些防身的格斗技巧。
她也很聪明、很上进、很好学,穿上一身少年戎装,除去钗环手饰,也不再施脂粉胭脂,混在男人堆里,看他们怎样练身手拳棒。
然而她毕竟是女子,身上仅有的力气还是不能与男人相比,就拿射箭来说,能射中目标,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但射程不远,箭发出去有点飘忽,煌焱站在一旁,两个手指一出,立刻就夹住了。
所幸她骑马还不赖,或许也是因为她体型小巧娇媚,身下战马没多少负重,跑得便快了起来吧。
对于曼妃嫣来说,教给她再多的格斗技巧,如果对战的是雄壮的胡人,也不如逃跑来得更加实际,所以煌焱就专心教她骑马,冷墨锋只是倚着一旁的大树环臂看着。
曼妃嫣坐在马上,煌焱从后抱着她,握着她手一起握住马缰,在耳边认真地对她说道:“骑马的时候,屁股不能完全坐在马鞍上,整个身子要微微拱起来一点,双腿夹紧马的身子,两脚踩紧马镫,不要用你的脚踢马肚子,双手一定要拉紧马缰,双目正视前方,欠记不要紧张,一定要慢慢地感觉到,自己身子起伏的频率,跟你□□的马是融合在一起的,只有这样才能风驰电罅,知道了吗?”
曼妃嫣点头微笑,点点头,“我知道了。”
煌焱始终很认真很严肃,道:“那你现在就带着我跑上一圈,先开始慢慢跑,不要着急,渐渐地再加快马速。”
他缓缓松开她手,双手掐住她纤腰,曼妃嫣控紧马缰,双腿轻轻一夹,那战马就向前跑起来,洁白的马鬃在风中飘来荡去。
马场里传来曼妃嫣银铃般的笑声,她控着身下战马在马场里绕着跑小圈,马蹄轻快,随着一阵阵轻哼,跑了一圈又一圈。
煌焱也是大为惊喜,没想到她骑得这么好,忽然就想起那年在野猪林,她危急中学会骑她的忽雷驳,也许正是那时无意中练就的底子,她如今才掌握得这么快。
不过说起忽雷驳,也不知他的丫头翠浓怎样了,在太子府中是否安好?他深深记得,她说她爱他!
回过神后,他继续轻声在背后指导,“现在你可以加快速度了。”
曼妃嫣按照他的吩咐,手中马鞭轻轻在马屁股上拍打,那战马颇通灵性,也知道主人爱惜它,不舍得打它,就跑得更快了些。
曼妃嫣带着煌焱在马场中跑了一圈又一圈,好看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别提多美了,冷墨锋站在一旁瞧着,双唇向上勾起一个弧度,也着实为她的进步感到高兴。
这么小的马场显然已经不能施展拳脚,煌焱将她带到白石城外的广茅原野上,让她放开胆子好好奔驰上一阵,告诉她如果背后有胡人追兵,让她以逃命的速度骑马奔跑,看她能跑多快多远。
曼妃嫣带着煌焱在原野上飞驰,冷墨锋也骑着快马跟随护持左右,三个人在原野上一顿撒欢儿,大笑声回荡在黄河岸畔。
直到夕阳西沉,原野上最美的黄昏傍晚时刻,他们三人才停了下来,到黄河岸边饮马,三个人躺倒在草地上,笑眼望着苍穹中聚散离合的白云,心中感到一阵阵舒畅,如果没有这场战争,那该多好啊。
曼妃嫣忽然翻个身,左臂撑着小脑瓜,看着仰躺的煌焱和冷墨锋,微笑道:“也不知凤鸾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朝中有很多大事需要他处理?”
煌焱展颜一笑,道:“恐怕并非如此,想必这是他登基以来最愉快的时候了吧,眼下不用他操心北境九州的安危,若是我们能再替他扫平北方大漠,想必他会笑得更加合不拢嘴吧。”
曼妃嫣笑盈盈道:“有了你这个全能的好哥哥,还真是凤鸾的福气呢。”
冷墨锋忽然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看样子她骑马也学得差不多了,反正她一直待在营地里,只要能自己逃命就好。至于杀敌,我们这么多人,让她混在队伍中间,保护她也是绰绰有余的。”
煌焱回头看他一眼,点头道:“你好像挺喜欢帮她说话的。”
冷墨锋木讷不语。
曼妃嫣翻身坐起,笑道:“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随机应变吧!我年少时喜欢在书阁里读书,孙膑之谋,三十六计也翻过一些,对于那些什么深沟高垒,安营不往湿地,我还是懂一些的。”
煌焱和冷墨锋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笑道:“没想到我们还带了一个诸葛军师呀!”
曼妃嫣哈哈笑了起来,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摸了摸白马的鼻子,笑道:“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呢!嗯,它这么洁白,就叫雪龙吟好了。”
煌焱道:“我的那匹九原驹,是匹良驹,浑身赤金,无一丝杂色,跑起来速度很快,可日行五百里,可谓是拥有闪电般的速度,哈。你如果要,我就牵来给你,好助你必要时赶紧逃命!”
他有意调侃她。
曼妃嫣扑哧一声笑出来,亲昵地拍拍她倚在身旁的白马鼻子,笑道:“我才不要呢!我就要我的可爱雪龙吟!”
煌焱慵懒地伸个懒腰,“那就随你吧!”
他们三人牵着马,缓缓走在原野上,向白石城走去。
一望无垠的广茅原野上夏花扶苏、鸟语燕吟,蝶舞蜓飞,波涛汹涌起锦绣绵延的层层金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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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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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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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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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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