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两次让她离开也都是通过亲信,并未单独见她。
他一直无法弄清楚老爷子对诗涵莫名的敌意。
还是说他错过了什么?
纪鋆华靠着椅背,满脸疲惫,儿孙的事没一样让他放心的。
谢文慧见他头疼,主动走过去替他按着太阳穴。
“你爷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从来眼里揉不得沙子,喜欢做事不喜欢解释。如果许家丫头对你真心实意,我们又怎么可能不会同意?
但是歆容曾经拿来一份录音,里面有那丫头亲口承认在你忙着帝星的事情忽略她的时候,她曾经和别人约会过。”
谢文慧边替纪鋆华揉着太阳穴边说。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因为一份录音就去相信,因为没有证据,我们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但是从那以后你爷爷就派人观察着她。
结果发现她处处打着你的名头行事,转过身却在你面前做委屈状,这本没有大错,但也从侧面看出她做人并不实诚,太过张扬,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并非是合格的女主人。
而且你留学期间,她还曾有过一个男友,这在大学里都是公开的事情,她却做出对你深情等候的模样。我们只当你知道却不介意,所以也并没有说。”
纪宴西有些愣怔,好半天才说,“我并不知道……”
“现在想来,你可能也是不知道,不然哪有人会这么傻的?”
谢文慧无奈又心疼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又继续道,“但是在我眼里,女孩子心机重点没关系,要想和你并肩没有点城府还不行。但是伪装喜欢你,目的不纯,这样的人我不敢让她成为你的另一半。
你从小没有获得过父母完整的爱,我和你爷爷希望有个人能全心全意爱你。
许家丫头不是那样的人。
甚至在你爷爷大寿那一晚,家里的监控虽然没有明确拍到是她下药,但是只有她在那个时间段进入过厨房。所以我们猜测,她才是下药的那个人,并非歆容。
正是因为这件事,你爷爷才答应给她三千万让她离开你,而并非你所想的是因你们先斩后奏发生关系。
另外要告诉你的事,三千万是她自己提的,也就是说她心里完全是想分手的,但是却做出是被你爷爷逼迫的样子,这种行为很让人不齿,也证实了我们并非看错人。”
纪宴西靠着墙,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
然后回想起当晚的情状。
沈歆容得知他被下药时是惊讶的,但是当时自己已经先入为主,便认定了是她做的。
即使许诗涵后来其实表现得很反常,他也没有怀疑她。
此刻想来,她对自己被下药的状况并没有太惊讶,而是想尽办法留下来。
他以前没有经验,所以被她一说就以为他们发生了关系。
可自从和南柠有过关系以来,他不禁怀疑,做过这种事之后会完全不记得吗?
换句话说,自己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要一个人?
而且,事后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有些事,不能深究,一旦打开了个口子,各种端倪怀疑就会冒出来。
他觉得胸口有一团棉絮堵着,一口气出不来,闷得心口发慌。
当年自己一头扎进拯救集团的事情里,对于许诗涵的事情并没有多去了解,也只是以为爷爷奶奶是因为看不上她的家庭背景才反对。
并没有多去深思其中的理由。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自己以为的竟然有可能都是错的?
他还记得当年她哭哭啼啼地跑到她面前说有多委屈,老爷子有多强势,逼着她分手,
而她是受不了老爷子看不起她,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样子,让他满心愧疚。
这件事直到她车祸去世后的几年里,一直是他心头的梗。正因为这些愧疚,即使廖娟他们不值得他这么付出,他也无条件的帮着他们。
可是,现在奶奶说那三千万竟然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也就是说爷爷希望她离开自己,而她心里早就接受了这个提议,不过是爷爷的要求让她顺势而为,顺便再得到一笔赔偿。
爷爷奶奶的为人他最了解不过,绝不可能骗他。
那撒谎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他忽然就觉得待不下去。
他站直身体,对着两老道,“我知道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开门,仓皇离去。
谢文慧心疼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道,“知道这些对他打击肯定很大,心里不定多难受呢。”
老爷子哼了一声,“这点打击就受不住?看着好了,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你认为许家丫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却选在这个时候?
这一个多月来,两人的消息在媒体上经久不息,她怕是忍不住了才回来。再说,她的出现对于南柠来说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而且余波不断。”
“你是说?”
“南柠那丫头看着好说话,心里却万分有主意,这事搁谁身上都是切肤之痛,她不可能就此掀开毫无芥蒂地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尤其宴西那孩子还承担了那样一个角色。”
老爷子沉着眉,心里万分惋惜,“好不容易有个我看得上的孩子,只希望她能和臭小子走到最后,不然我真怕……”琇書蛧
“怕宴西受不住?”
“人生里虽然没有什么人能自始至终陪自己到最后,但不代表可以一次次接受重要的人离开,先是父母,再是许诗涵,宴西已经经历了很多次,我希望他的人生里有一次获得。”
谢文慧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一声悠悠地叹息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
“会的。”
纪宴西还是回了山顶别墅。
今晚得到的消息委实难以消化,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仅眼瞎还心盲?
为什么就从来没想过要去证实一下身边人的想法?他就这么信任许诗涵吗?
还是说,他内心深处觉得,即便是许诗涵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
“她”所代表的只是一个少时给予过温暖的人。
无论“她”是不是许诗涵。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许诗涵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所以,他才没有花心思去了解她。
若是这个人换成温南柠。
他怕是一点也不能接受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他恍然惊觉。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贪婪?
原来只想要她留在身边,让他弥补自己造成的过错,现在却又贪恋她的感情?
他站在主卧门口,抬手想要敲门,却一时胆怯,扬起的手又落了下来。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见她。
如果他这三年的报复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石上,那他还能洗清对她的罪吗?
内心从没有这么胆怯过,
就好像眼前阻挡住他走向她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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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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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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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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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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