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宴西闭着眼靠在后座上没有说话。
见他只是想休息,温南柠心下一松,侧过身看着窗外。
后座空间密闭静谧,两人都能听到彼此呼吸声。温南柠刻意屏着呼吸,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存在感。
车子开得很稳,眼看着要经过星辰,温南柠敲敲挡板,提醒司机,“麻烦在路口停一下。”
“继续开。”纪宴西低沉的声音响起。
温南柠皱眉,“你要带我去哪?”
男人依然闭着眼,眉目俊朗,性感的薄唇抿着,看不出情绪。
见他还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温南柠彻底没辙,憋着气地扭头看向窗外。
车内安静,男人睁开眼,身边的女人扭着脸看着外面,侧脸柔和的线条让人心头一动,他凑上前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转过脸来。
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一双如远山般的秀眉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心烦的事,如果不是纪宴西自制力够强,只怕会伸手去扶平眉间的隆起。
“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揍他?”
车内昏暗,他的眼眸深邃如深海,靠得如此之近,像是要把她卷入深渊。她被他盯得窘迫,微微别过脸,“你在星辰闹事,我当然要阻止。”
男人嗤笑一声,松开手,语气戏谑,“还真把星辰当自己家的了。”
温南柠没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自然不会懂,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受过别人的恩惠,当然也不会懂得要努力回报别人的恩惠。她努力工作不过是想对得起霍青央开给她的工资。
纪宴西见她没说话,对着司机说了句,“回星辰。”
“是。”
温南柠没想过他会这么好说话,以往每次见面,他几乎都要找她麻烦,今天能这么和善倒是令人惊讶。
纪宴西转脸看向窗外,躲避她探究的视线。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星辰门口,温南柠下了车,想和他道别,却见他也跟着走下来。
“你……”温南柠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么晚还不回家!
“看来你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想走,那再上车?”纪宴西挑着眉揶揄她。
温南柠抿着唇,转身就走。
纪宴西唇角扬起弧度,跟着她往会所里走,从私人电梯上二楼走去办公室,直到在办公室门口停下,温南柠转过身,瞪着跟在身后的男人,
“这里是员工区域,外人免进,纪少如果要消遣,请去外面。”
纪宴西弯腰凑近,温南柠气息一滞,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勾着唇,伸手朝她腰间伸去。
温南柠下意识反应要去挡,啪嗒一声,身后的门被推开,纪宴西越过她,先一步走进去,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不会以为我要做什么吧?”
温南柠咬着牙,闭了闭眼,恨不得踹身后的男人两脚。
刚才还以为他要亲她,她才做出反抗的举动。
谁知道他只是要开门。
简直是社死现场。
她转过身面对他,“纪少,请问您还有什么事?”
“我头痛。”纪宴西走到办公桌旁的沙发里坐下,揉着额头道。
温南柠莫名其妙,“头痛找医生,我这里没有药。”
“闭嘴,我睡一会。”他长腿搁在茶几上,身子躺下来,也不管还有旁人在,自顾自闭上眼。
诡异的画面。
温南柠看着躺在沙发里的男人,明明恨她恨得要死,此刻却能心平气和地待在一处,能不觉得诡异么?Χiυmъ.cοΜ
视线扫到他脸上的淤青,顿了一下,她轻手轻脚地离开。
纪宴西听到动静,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也没有睁开眼睛,办公室内有一种类似于麝香和檀香混合的气味,让人安心,纪宴西闭着眼并不想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有冰凉的触感,他猛然睁开眼,一把抓住眼前的手,“你做什么?”
温南柠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扭动了一下手腕,挣开握着他的手,“这是药膏,回去记得涂,不然明天你这张脸没法见人。”
说完,把手中的膏药递给他。
纪宴西没接,只是盯着她,也没说话,似乎想窥探出她的内心,想知道她这番举动是真心还是讨好。
然而下一秒,似乎是自动地想要阻止内心深处冒出来的绮念,“许诗涵”三个字忽然就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纪宴西脸色肉眼可见得冷下来。
温南柠惊诧他这变脸速度,不想再和他废话,也不管他要不要药膏,径自扔在茶几上,自己走回办公桌后坐下,面无表情道,“纪少如果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这种喜怒无常的男人,她还是少惹好了,刚才不过是一时不忍,才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药,可这人完全不领情,还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是她多管闲事了。
纪宴西压着眉,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他站起身,默不作声地准备离开,又转过身,抄起桌上的药膏,又看了眼盯着电脑的温南柠,心中那种挠心挠肺的纠结感又冒出来。
他憋着气,走到她面前,蓦然伸手关掉她的电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他甩门离开,温南柠瞪着那个方向,半天不语。
又发哪门子的疯?
有病!幼稚!
纪宴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从今天和陈凌珏打架,到刚才一路跟着温南柠回来,处处透着反常。
他坐在车里,给谢飞繁打了个电话,
“他怎么样?”
谢飞繁自然听出他问的是谁,没好气地道,“鼻梁差点被打弯,在医院包扎好后现在在我这儿喝酒呢。”
陈凌珏嚷着,“下次见到我还说,就他把许诗涵当宝,操,老子几天不能见人了。”
“你少说两句。”谢飞繁翻了个白眼。
还想对着手机劝两句,耳边却传来嘟嘟声。
得!挂老子电话!
谢飞繁暗骂了一句。
“你说他明明长得人模狗样,这几年也把帝星弄得这么好,怎么搁许诗涵这事儿他就这么糊涂,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信。”陈凌珏没好气地吐槽。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许诗涵有什么好,要样貌没样貌,要家世没家世,一个三十八线小明星,到处勾搭有钱人。
如果不是和纪宴西是一个大学毕业,她哪里有机会接触他们这个层级的人。
作为兄弟,他是替纪宴西抱不平,可这小子却狗咬吕洞宾,非但不信自己的话,还把自己打成了猪头。
越想越气,猛地拿起酒杯干了一口。
谢飞繁睨着他,有意无意地摸索的杯沿,“有些话没证据别乱说,别到头来伤了兄弟情。”
纪宴西他们几个一起在大院里长大,都是从开裆裤时候起的感情,不要为了个死去的女人闹僵,那才让人看了笑话。
陈凌珏嗤笑,“若是有证据我会让那小子把我打成这样?你看着,哥一定要让他给我陪酒道歉。”
然而陪酒道歉是没有,抢了项目倒是有。
得到这个消息后,陈凌珏坐在办公室里气得把花瓶都摔了。
好小子,给他来阴的,他还非得找出许诗涵的丑事来,到时候甩在那家伙脸上,让他赔礼道歉。
虽然气得牙痒痒,但一想到纪宴西头顶早就绿油油的,不免心情又舒爽起来。
纪宴西如果看到此时陈凌珏脸上欠揍的表情,肯定又要赏他两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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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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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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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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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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