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大学时候,徐离就如同太阳般耀眼,还没有毕业就已经开始参与国际化的医学课题的研究,并凭借博士论文拿到了极具含金量的拉斯克医学奖,堪称风头无两。
应念情贴心地给徐离沏好茶,而徐离则是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很是自然地享受着应念情的招待。
应念情坐在徐离对面,有些紧张地问道:“学长,你完成博士论文后就没有消息了,我还以为你出国深造去了。”
“原计划是那样的,不过后面出了些事情。”徐离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而是很快将话题转到了应念情身上:“你呢?怎么在这里了?”
“我?我毕业后回来就在我父亲朋友的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林盛就邀请我过来坐这个位子了。”
徐离似笑非笑的:“总该是有些别的内情吧?”
“林盛想让我当他的儿媳妇,呵!”在这件事情上,应念情没有一点儿隐瞒,不过最后的那声嗤笑算是表明了应念情对林盛一厢情愿的态度。
徐离抚掌大笑:“对付糖衣炮弹,把糖吃了,炮弹打回去?如果是林黎的话,你们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往啊?”
如果应念情和林黎之间有什么绯闻,早就传得满公司都是了。可到目前为止,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各有心思而已。”应念情笑了一下,犹如百花绽开:“我需要这个位子实现一些东西。”
“是我父亲的改革方案?”徐离靠在沙发上:“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实现我父亲的改革方案,但是一个运行副总裁还不足以将之完全实现。五年之前,林氏集团还没有收购成兴航空的时候,那时候公司里的不少人还是有些理想的,当然推行这个带有理想主义的方案的阻力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可是现在......成兴航空就跟别的航空公司一样充满了寄生在公司血肉上的吸血虫。而这些吸血虫从最上面到最下面都有。你现在只是动了飞行部,还没有撬动根基利益,要是再将方案扩大化,你就会知道什么叫阻力了。”
应念情顿时有些急了,就好像一个急于邀功的小孩子:“我已经让林黎说动公司董事会同意改革方案了。”
“这么快?看来我对林黎的智商还是高估了。”徐离伸出一根手指:“念情,我父亲的改革对象从来不是飞行部。飞行部的这些问题不过疥癣之疾,真正的毒瘤在市场部,那才是最大的吸血虫。你若是只是在飞行部折腾,他们看在林盛和林黎的面子上自然不会阻止你。而你若是只是想清扫一个飞行部,我觉得你会成功的。”
听到徐离这么说,应念情突然有些沮丧:“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
“你本来就很年轻,有什么好自责的地方?”徐离微笑道:“不过,你不是医学专业吗?怎么转了经营了?”
“学医只不过是我父亲的愿望,但是我自己的爱好却是商业经营。”应念情喝了一口茶:“学长,你不也是一样?你的三个博士学位里,好像也没有飞行技术一项吧?”
徐离苦笑不已:“学飞也只不过是我父亲的愿望,曾经我也仅仅以为这是一个愿望而已,没想到真的在我身上实现了。”
应念情赶紧安慰:“世事无常,谁又说得清呢?”
“世事无常?”听到这四个字,徐离陡然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要是真的是世事无常,那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我接受命运,可我不接受别人强加在我身上的命运。”
......
即便徐离不想承认,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么一个现实,那就是上面有人当真是舒服得不行。
应念情明确表示如果徐离需要,可以给他大开方便之门,至少在飞行系统里,她还是有些话语权的。不过,徐离本来就不是为了在这里享受特权的,他也从来没想过真的在飞行上做出什么建树,于是婉拒了应念情的好意。
解决完了自己处罚的事情,两人好歹也是故友重逢,恰好徐离的住所跟应念情的家相距不远,两者正好顺路,徐离也不会开车,很自然的,徐离便是准备搭应念情的车回家。
也就是在今天,应念情头一次提前下班了。
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徐离二人边是闲聊着,边是往应念情的停车位置过去。只是在路过一处过道时,随着一阵亮光闪过,过道里开过来一辆红色跑车。
徐离一眼就瞧见跑车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开车,而且样子徐离还认识,正是林黎。
林黎似乎没有发现徐离二人,一边开车,一边跟副驾驶上的女人有说有笑。林黎的红色跑车从徐离二人眼前飞速驶过,到近处时,应念情也是注意到了车里的林黎。
待到车辆走远,徐离有意无意地询问应念情:“刚才是林黎吧?”
“嗯,是他。”应念情倒是不以为意,没有多想,接着往自己车的方向走过去。
徐离跟在应念情身后,脑中还在回忆着刚在坐在林黎车里副驾驶位子上女人的模样,随口问道:“跟林黎一起的女的是谁?”
“言冉的老婆吧。跟他好像是同学,专门负责接待他的,怎么了?”应念情也没有多想,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坐进自己车里,瞧着徐离还在往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看着,便是奇怪道:“你在看什么?”
徐离的思绪被应念情的喊话收了回来,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
在徐离二人离开公司的时候,天空之上还是阳光明媚,可刚出了机场工作区没多久,便是乌云蔓延,已有降水之相。
“看起来要下雨了啊。”徐离整个人蜷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等车开进市区的时候,已经隐隐能听见响雷的声音了,天幕之上更是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窒息感。徐离指着前面的不远处的匝道:“前面右拐过去。”
徐离话音刚落,就见乌云吞噬了最后一丝昏黄的阳光,周遭顿时陷入黑暗之中,隔壁的道路过去的车辆也都陆陆续续打开车辆灯光了。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淋落下来,发出此起彼伏地咚咚声。
“念情,开个灯呗,都看不清路了。”徐离随口说道:“还有雨刷也开一下呀,你这......”
徐离的话在车辆路过匝道入口的一刻戛然而止。就在不久前,徐离还跟应念情指了在这个匝道拐弯,可应念情却直挺挺地越过了这个匝道。
走错路了不算什么,徐离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天黑了,下雨了,应念情却既不打开车辆照明,也不开雨刷,现在还无缘无故地错过了道口,种种迹象表明应念情出问题了。
徐离一转头,便是看见应念情脸色煞白,就好像虚脱了一般,胸口急速起伏,给人一种濒临窒息的感觉。
“念情,你怎么了?”徐离轻轻喊了一声,然而应念情却没有一点儿反应,只是她的呼吸频率越来越高,高到了完全超出正常范畴的程度。
徐离的目光扫过车风挡。此时雨势渐大,没有雨刷的帮助,雨水已经覆盖在了风挡玻璃上,极大地影响了前方视野,而且应念情始终没有打开车辆照明,徐离基本已经看不清前面的状况了。
心知出了问题的徐离连忙叫道:“念情停车,先停车!”
可是,应念情就像着了魔似的,对徐离的喊话视而不见。这时候,徐离又不是去抢应念情的方向盘,最关键的是,他自己就不会开车,强行接管车辆的控制权,说不得会引起更大的危险。
急火攻心的徐离运足中气,一声大喝:“停车!”
这一嗓子喊得徐离自己脑壳儿都生疼,而首当其冲的应念情仿佛也是被这道巨大的喊声将魂魄给叫了回来,一踩刹车,车辆很快就停在了马路之上。
一瞧见终于是停了,徐离连忙拉起手刹,然后找了一会儿双闪灯的开关,将其打开。这时候,徐离不得不庆幸自己好歹学过科目一,不然怎么拉手刹,怎么开双闪估计都不知道。
弄完这些,应念情已经是冷汗直下,徐离见此连忙在车子里翻找些什么,嘴上还在提醒应念情:“念情,你呼吸太快了,再这么样下去,你要碱中毒了。”
应念情本来就是心有恐惧,而在此刻,胸口憋闷,手脚麻木,更是增添了她的恐惧感,本能地又开始加快呼吸了。
“该死,要过度换气了!”徐离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左手按压在应念情的胸口上,帮她捋顺呼吸,右手还在继续翻找。wWW.ΧìǔΜЬ.CǒΜ
很快,徐离找出来一个纸袋子,将封口撕掉,袋口对着应念情的口鼻罩下去。这是应对急性换气过度的常规治疗方法。
此举过后,应念情的症状稍稍缓解,呼吸频率也开始恢复正常。可就在徐离以为应念情脱离危险的时候,车子前面不远处的斑马线上走过去一个路人。
在车大灯灯光的照射下,映出了那人的身影。或许是奇怪怎么会有人将车停在那个位置,路人朝着徐离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动作正好被逐渐缓过劲来的应念情看见了,前面才稍稍放松的心境在见到这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场景后,她脑海里某个深藏许久的记忆被唤醒。只听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应念情的双手不断地面前挥舞着,仿佛要驱离开某些让她无比恐惧的东西。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从最初的慌张,不过片刻,应念情的声音已经变得带了哭腔,刚刚才平复的呼吸又开始加速起来。
徐离见此,将应念情抱紧怀里,还在不断地安慰着:“不怕,不怕,我在呢,我在呢!”
虽说不知道应念情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但是如果继续下去,用纸袋罩住口鼻的方法就不太管用了,需要接受正规的医学治疗了。
许是徐离的怀抱给予了应念情一些心理上的安慰,身躯的颤抖逐渐平息下来,但是言语之中哭泣却丝毫未减:“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突然冲出来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没人怪你的。”徐离轻柔地拍击着应念情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徐离没有询问应念情为何会这样,这种情况下追根究底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随着徐离的安抚,应念情的情绪慢慢恢复正常。或许是刚才承受的精神压力太大,在徐离意识到她的呼吸声变得匀称后,低头一看,应念情已经是微闭着双眼,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之中。
只是很明显的是,在应念情的本能中似乎还夹杂了极大的不安,即便是在睡眠中,双手依旧仅仅抓着徐离的衣服。
徐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状况着实是有些尴尬了。不过,幸好停车的时候听到了路边,要是还停在路中间,那才是真的难办了。
问题是徐离自己也不会开车,这可如何是好呢?
徐离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这时候想到能帮忙的就更少了,思前想后,徐离还是放弃了找自己这边朋友的打算。应念情现在的状况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家了,得让过来帮忙的人后续也能接着照顾应念情。
徐离在车上翻出应念情的手机,用她的手指解锁了手机,在通讯簿里找到了应念情父亲的电话。在徐离的记忆中,应念情的父亲应景是会开车的。只不过,一想到要跟多年前的老领导说话,徐离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这种感觉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徐离还是拨通了应景的电话。很快,电话那头传过来应景的声音:“丫头?”
徐离犹豫了下,以一种略带僵硬的语气跟应景说道:“院长,好久不见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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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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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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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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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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