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羿目不转睛瞧着他,半晌,才缓缓点头:“看来,大人也是蒙在鼓里,只是听命行事,策划这件事情的,应该另有其人!或许,只有黄转运使大人才知道。——应该是黄转运使让知府大人您借口户房司房不在,不能点收税款,也不能暂时代为保管的吧?”
廖知府老脸涨红了,道:“别胡说!转运使大人怎么是那种人!”
“抱歉,是卑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卑职能见见转运使大人吗?卑职想当面谢罪。”
廖知府冷声道:“转运使大人,岂是说想见就能见的?——你刚才所言,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本府半句也听不明白!行了,你已经缴纳了税款,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既然你已经交清了税款,那配给你的人,这个,是否还接着配,本府要考虑考虑,今日天色也完了,你就再住一夜,明日等本府想清楚决定了,你再走不迟。”
冷羿点点头,道:“卑职明白了,配他们这些人给卑职,其实是黄转运使的主意,大人是要去讨黄转运使的主意吧?”
廖知府老脸又是一红,咳嗽了一声,道:“谁的主意你不用管,你先回客栈,等候消息!”
“卑职遵命!”
冷羿侧身让开道,廖知府整了整袍袖,正了正官帽,踱着方步,走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冷羿在后面跟着。来到桌子前,廖知府对两个司房道:“税款数目对吗?”
两人忙起身,躬身答道:“数目正好。已经跟阴陵县的董师爷结清帐目了。”
廖知府点点头:“那好,冷大人,你们就请先回吧。尹鹫、成珞嫙、成珞婕,你们暂时不用跟着去了,等本府的消息再作定夺。”
尹鹫两人躬身答应。
冷羿忙躬身施礼,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知府衙门。
刚出衙门口,卓巧娘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官人,怎么回事啊?有盗贼来偷窃税款吗?”
董师爷道:“就是!我还以后真的被偷走了呢!害得我这些日子都没有睡着。东翁,究竟怎么回事啊?”
冷羿瞧向武捕头。武捕头有几分得意地把事情经过说了,道:“大老爷这一招虚虚实实,可谓神来之笔。瞒过了盗贼,保住了税款的平安!”
董师爷道:“不过,那一箱子的税款也只是亏空的一大半而已,剩下的税款,东翁是如何得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总之,这一次,不仅把亏空的税款都补清了,还留足了钱可以偿还以前挪用衙门诸位的钱,回去后就可以发给大家,当然,师爷和武捕头你们俩的钱,回客栈就可以兑现了。可以买些年货回去准备过年了。”
董师爷和武捕头都是喜出望外,连声称谢。武捕头道:“这下好了,我就说嘛,大老爷一定能兑现他的诺言的,怎么样,这次不说对了吗?”
冷羿笑了笑,道:“我先前说的是十天之内,现在超过了十天,很抱歉。”
武捕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大老爷的错,是知府衙门户房司房的错,他正好不在衙门嘛。大老爷不能及时交清税款,自然不能及时回去给大家兑现欠款,这个属下会跟大伙说清楚的。”
一路说着,回到了阴陵客栈。
贾掌柜见他们去而复返,有些意外,但是,现在这位知县已经把所有欠款都还清了,他当然是非常欢迎这样的官员住在他这里的。忙点头哈腰把他们迎接了进去。亲自安排了住处。
冷羿让武捕头也住上房,武捕头很高兴。捕头在衙门的地位其实很低的,他当差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跟知县老爷一起住上房。又是高兴,又是感激。
冷羿结清了董师爷和武捕头的欠债,留了三十两银子准备过年的,把剩下的银子交给武捕头,让他帮忙把巴州的欠债都拿去归还了,剩下的钱由他帮忙保管。
董师爷给了武捕头那些债主的地址,嘱咐他记得把欠条拿回来。武捕头笑了:“这个我都不知道,那我还当什么捕头。”带着银子走了。
当卓巧娘得知大部分欠款都结清之后,还有三十两银子可以过年,兴奋得一张俏脸都红扑扑的了。
冷羿看了看天色,道:“咱们逛街去,顺便也买点年货。”
卓巧娘喜出望外,他们到阴陵县之后,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所以几个月了,还没有一起逛过巴州。现在丈夫主动说一起逛街,高兴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赶紧坐在桌前就着铜镜左顾右盼整理一下装束,冷羿也换了一套普通的青衣长袍,叫上董师爷一起出门。
三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城中心走去。
这时,晴了好几天的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很快,雪花变大了。落满了他们的头顶和肩膀。
冷羿找了一家不错的成衣铺,走了进去。店伙计忙陪着笑迎了上来:“三位客官来了?您们是买衣服还是订做?我们这的绣娘,那可是巴州数一数二的!”
冷羿道:“定做来不及了,先买三套成衣将就着穿。”
卓巧娘忙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官人,不用买了吧,这衣服好贵的,回去妾自己做。”
那伙计听了,忙道:“这位大嫂,我们铺子的成衣虽然价格是高了一些,但是,这衣服布料,这做工,可是绝对值的!不信您满城转转,要是能找到比我们铺子更好也更便宜的衣服,我白送给你!真的!”
冷羿笑了:“你们还挺自信的嘛。好,就你这买了!”
卓巧娘忙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官人,咱们的钱还得紧着用,还要还账呢!”
“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帐要还,日子也要过!——买三套,咱们一人一套!”
董师爷忙道:“学生有,东翁和夫人买就行了。学生就不要了。”
冷羿摇摇头,道:“你帮我处理了那么多的重要事务,送你一件衣服表表心意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晚生挪用了你的薪水这么久,这利息只怕也够一件衣袍了。”
“东翁这样说,学生惭愧不已。”
“先生就不要推辞了!再推来推去的,咱们就不用逛街了,哈哈。”
董师爷只能拱手道:“既然如此,学生愧领了。”wWW.ΧìǔΜЬ.CǒΜ
当下,根据个人身材,每人挑了一件衣服换了。常言说的好:“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了一身新衣服之后,三人的形象立即大为改观。看着有些官人气息了。
冷羿付了钱,店伙计另外送了他们三把油纸伞。三人出来,撑着伞,一路接着往城中心走。
卓巧娘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穿这样的新衣裙了,很有些不习惯。不时拍拍衣衫,理理衣摆。
突然,冷羿站住了,望着路边一个高台。台子上,一群男男女女,大多是些孱弱的老人和半大的孩子。被人用铁链锁着,一个个蹲在地上,在风雪中簌簌发抖。旁边几个官兵,手持皮鞭,大声吆喝着:“男的五两银子一个,女的十两银子一个!看中了赶紧买,慢了别人可就买走了!”
原来这是贩卖奴仆的市场。冷羿很好奇,这些奴仆是怎么来得。但是,他没有问,在冒充别人的时候,最好的掩护方式就是少说多听。
突然,那人群中一个小女孩,也不知道是病了,还是饿的,瘦弱的身子晃了两下,软软地倒在了满是积雪的地上。
旁边的官兵嘴里骂骂咧咧的,刷的一皮鞭抽了过去。打得那小女孩身子一搐,却没有能爬起来。旁边的男女忙往后躲,害怕被连累打到似的。躲到了一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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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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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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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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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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