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缕阳光照进眼睛缝里,像针刺似的,闪的二俩紧紧闭上又才睁开。
椿爹和老象牙醒了。
昨晚这觉可不好睡,纵使家徒四壁如椿爹,也不曾睡过马厩。
整个晚上,马一个劲的瞎吼不说,关键是那粪臭的啊……
一会这匹马拉了,一会那匹马又拉了,连一直渴望换驴买马的老象牙也是头一次想把马给踹死。
二俩起身坐在粮草堆里,看了眼子椿,皆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咱还能不能回去?”子椿见二人的反应,只得干着急。
象牙一个劈脸:“回去?去哪?”
“回乡里啊。”
“乡里?”象牙诘问“是把你一个人送回去呐,还是我们几个都回去?”
“当然是都回去啊。”
象牙被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给愣住了,他又仔细看了子椿两眼,确乎是理所当然,而且还夹带两声笑。
他‘哄’一声晴天霹雳跳了起来,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子椿见象牙提着鞋拔子势欲打他,他赶紧跑,于是二人就在宽约五丈的马厩里跑起了圈。
椿爹本欲劝两句,但想着不打不消停,于是席地抱着大腿看起戏来。
象牙一面追打一面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昨个犯了什么事。”
“自然是将旭三爷的床睡塌了。”
“还有呢!?”
“将他娘也给打了。”
“还有呢?”
“将他家里人弄成一团浆糊。”
“还有呢?”
“没了。”
“没了?咋就没了!你害得老子和你爹不仅没了吊子钱,反倒要拿钱去赔人家的床!”
“赔钱干我爹的事,又不干你的事!”
这下打中间看戏的椿爹倒不乐意了,蛮壮气上来,大吼一声:“乖孙,老子带你出来可没这预算啊!”
“不然咋地,要不留下我给他们当护院,你俩回去?”
象牙上气不接下气:“那徐大地主的寿礼谁送?”
“我爹送。”
“好嘞!”象牙应即止了脚,满意的回原地坐下,一面穿着鞋,一面又拿另一只鞋指着椿爹,仔细道:“听清楚了啊,你儿薄情至此,做老子的也不必帮他了,今天他们一定会派人来问话,等会当着人家的面你就和他脱离父子干系,叫椿儿自个担责去。”
子椿见象牙不追了,也停了下来,看他阿爹怎么说。
椿爹没直接回答,看了子椿一眼,问:“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甚好。”
“……”
老象牙也愕住,问:“你是不是又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附体?谁说我被附体了?”
“你爹全部都告诉我了,我估摸着啊,瞧你那神神叨叨的样,应该被附体了没错。”
子椿刚刚还精神奕奕,一听这话,立马焉了,失意的走到二俩前也坐了下来:“那能怎么办,我也不想把他家搅成一团乱糊,但我体内那影子时不时就要蹿出来。”说时,子椿眼里流了两滴泪出来。
椿爹看着大圆脑袋瘦小身子的子椿,把刚刚他说的那些胡话全忘干净,生出怜意:“椿儿啊,你别怕,阿爹和象牙叔等会都会帮你的,等咱出了去,就给你找大夫看病。”
“阿爹,你不怕象牙叔在乡亲面前乱说,毁了我吗?”
“你这傻小子,说什么话呢!”象牙怒斥“你看象牙叔一身正气的样子是你说的这种人么?!再说了,就算你爹不说,对比一下你平日里的状态,都知道你一定出了什么问题。”www.xiumb.com
子椿刚抹干的眼泪此时又挤了两颗出来,溜溜的看着象牙:“那你会害我吗?”
象牙也没想到,在子椿心里他竟是这副形象:“这么说吧,我没犯事,依着我对老太爷的救命关系,他们息了怒气也不会把我辞了,我对老徐的礼还是我送,要是他们辞了你爹,我把我一半的吊子钱分给你们,你看如何?”
话一落地,椿爹倒先激动起来,紧紧捧住象牙的手:“老象牙!我竟从没发现你有如此侠骨!”
子椿也一脸崇拜的看着象牙。
“患难见真情嘛,都是邻居,帮一帮也是应当的,况且你家子椿爱慕我家英子,早晚都得是一家人。”
“……”
“……”
“对,你早晚都得成为我的岳父大人,哈哈哈!”子椿给还在懵逼的阿爹使了个眼色,意指事急从权。
这一段就算是敷衍过去了。
仨人又在马厩里坐了好一会,椿爹和子椿又谈到因昨个没回去怕椿母焦急的话,但眼下他们也没办法,只得等看黎家人怎么说,又过去一阵,肚子饿的咕咕叫时,才见着一个小厮越走越近,越变越大。
他立定围栏前,开了锁,方道:“出来吧,大夫人找你们问话!”
这便是来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站起身,跟着这位小厮去了菡萏阁。
菡萏阁是黎府的议事大厅,刚走到门前,就见大厅内站着黑压压一片,当然也都分坐两侧井然有序,只是眼神看上去就有些阴森了。
比如此时的子椿,背上就起了寒毛。
“跪下!”小厮呵斥。
仨想着这毕竟是官家夫人,跪跪也是应该的,于是就照做了。
子椿胆小不敢看余氏,一直低着头。
大壮哥俩倒是一直把余氏盯着。
“昨个是老爷的头七,他的魂魄是要回来的,看见家里发生这等乱事,你要我这个做大夫人的怎么和他交代?!”
象牙急应:“昨个是我朋友的儿不对,我代他向您赔罪。”
子椿心里嘀咕:要赔罪也不是你赔是俺爹赔啊,你去抢个什么风头。
“李正德,我当初因你是太爷的救命恩人才招你进来的,但你怎能给我带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象牙回:“老尤还是顶好的,但他孩子顽皮了些,我们已将他教训了一顿,不会再惹麻烦了。”
椿爹也道:“千错万错都是我当爹的错,昨日给府上添乱子了,还请夫人让我送孩子回去。”
子椿又听见头上那十分威厉女音道:“他昨日把我们弄得团团转,你这就想让他撂挑子了?”
“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所有的责任都让我这个做爹的来承担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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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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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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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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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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