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蕴姗母子肯定在老太爷、老太太跟前说了不少蛊惑的话。”
“老爷是知道的,老祖宗在血统上是不会含糊的,林蕴姗母子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只是有一件事情,昌平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什么事情?”
“林蕴姗母子竟然知道为仁是刘家堡李铁匠的儿子,他们还知道李铁匠的女儿李婉婉是秋云和老爷的女儿。这么隐秘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爹娘是怎么说的呢?”
“三天以后,如果老爷醒来,他们就把为仁的事情交由老爷处置。”
“如果老爷三天以后还没有醒过来,他们就让为仁和秋云滴血验亲。”
“如果为仁不是谭家的种,那就让他哪来哪去。把为义扶上大当家的位子。”
“他们这是痴心妄想,别说我们有了琛儿,就是没有琛儿认祖归宗这档子事情,也轮不到为义做大当家,他们也休想把为仁赶出谭家大院。”
“国凯早把为仁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像为仁这样的儿子,越多越好,像为义这样的逆子越少越好。”
“昌平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为仁打理谭家的生意,国凯的身体不会恢复的这么好。”
“是啊!为仁让老爷省了不少心。”
“我养了为仁十六年,他孝敬你我,孝敬老祖宗,不曾做过一件对不起谭家的事情,咱们能做那没良心的事情吗?”
“秋云要是听见老爷的话,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昌平,这次面圣,皇上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皇上很喜欢琛儿,他打听了琛儿一些事情。”
“皇上希望琛儿能为朝廷做事,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好男儿应该做一番光宗耀祖的大事。”
“这可是皇上说的话。老爷,这些年,你从不鼓励孩子们求取功名,是不是因为十九年前那场变故啊?”
“经历过十九年前的那场变故,国凯对官场和仕途是有些厌倦了,但孩子们走什么路,这要看他们的造化和能耐了。”
“昌平是知道的,国凯并不曾在孩子们面前流露过半点厌倦官场的话。”
“国凯不止一次跟国栋说过,只管教孩子们读书,切莫将消极颓废的情绪传导给孩子们。”
“国栋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国栋虽然无意于仕途,但绝不会阻挡孩子们求取功名,这个分寸,他还是能拿捏得住的。”
“老爷所言甚是。”
“昌平是怎么想的呢?”
“昌平没有老爷想的深远,既然皇上已经开了金口,如果琛儿也有这样的志向,那昌平就随他的心愿。”
“琛儿是怎么想的呢?”
“这次应天府之行,来去匆匆,昌平还没有机会和琛儿说这件事情。”
“不过,昌平从程班主的口中得知,琛儿从小就爱读书,他和老爷一样,一有空就看书,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看一会书,他现在竟然有一箱子书。”www.xiumb.com
“不管到什么地方,只要见到喜欢的书,他就买下来。”
“在普觉寺,悟觉住持教授琛儿很多东西,老人家从三岁就开始教琛儿认字、写字了。”
“琛儿——和国凯年轻的时候一样。”
“是啊!当年,如果老爷不勤奋读书,也不会在殿试中暂露头角,更不会有你我的今世之缘。既然琛儿有如此的天分,老爷就让琛儿去试试吧。”
“如果琛儿决定走仕途,那就要做好笑对谗讥,看淡荣辱的思想准备。”
“这老爷不必担心,你我都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人生都有起落,无非是大小而已。”
“经历过这么多的挫折以后,老爷和昌平不是都好好的吗?”
“如果畏首畏尾,缩手缩脚,岂不是辜负了悟觉住持的美意,也辜负了程班主十二年的苦心。程家班以唱戏为生,程班主能让琛儿读书,这得有多大的胸襟啊!”
“昌平如此豁达,国凯自惭形秽。行,就依昌平。”
“国凯找机会和琛儿好好谈一谈。”
“走什么路,由他自己定,但国凯作为过来人,过去的经验教训,还是要跟琛儿说说的。”
“他年纪还小,我们不点拨他,谁点拨他呢。”
“老爷说的对,昌平也要找机会和琛儿好好谈谈。老爷,您快跟我说说您在家的情况。”
“今天早晨,两个丫鬟发现我不省人事以后,就去喊林蕴姗和老太爷、老太太。”
“最先走进房间的是林蕴姗母子。他们说的话,我全听到耳朵里面去了。”
“这次,昌平的应天府之行收获很大,国凯躺在床上装病收获也不小啊!如果我不装病,绝听不到这样的话。”
“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虎心隔皮毛,是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林蕴姗母子都说了些什么?”
“为义将嘴巴凑在我的耳朵跟前喊了三声‘爹’,我听的真切。”
“他这三声‘爹”里面没有一点伤心、难过和悲切,他语调平静,淡定得很,他不关心我的身体,他只想知道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他还问他娘,‘爹是不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要不要给爹做衣服。”
“’林蕴姗‘嘘’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义儿说话要小心,老祖宗要是听到这些话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
“林蕴姗怕别人听到他们母子俩说话的声音,却没有防着我。”
“从母子俩说话的语气看,他们正偷着乐呢。”
“林蕴姗还跟为义说,‘老爷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还要看梁大夫怎么说。”
“如果梁大夫说不知道老爷何时能醒过来的话,咱娘俩就把为仁的身世跟老祖宗说。”
“’为义还说了一句‘连老天爷都帮我们’的话,他这不是希望我早死吗?”
“我当时就想坐起来扇他几巴掌,然后把他掐死,这是我谭国凯生出来的儿子吗?”
“龙生龙,凤生凤,这个畜生,他怎么一点都不像我谭国凯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义和林蕴姗生活在一起,他能学好吗!”
“为义和他娘是一个货色。老爷千万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老爷现在不只有为义一个儿子。”
“这要感谢若愚兄,他给国凯出了这么个好主意,要不然,国凯怎么会知道蕴姗母子的心这么黑呢?”
“爹和娘来了以后,哭的很伤心,昌平,你猜为义跟老太爷、老太太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他说,请爷爷奶奶不要伤心难过,从今往后,为义一定代替爹好好孝敬老祖宗。这个小畜生,他不是咒我早点死吗?”
“蕴姗母子果然是狼子野心。”
“现在,很多事情都明朗了,赵仲文的案子跟蕴姗母子有关联,紫檀家具滞销和怀仁堂的生意每况愈下,还有鲁掌柜送来的那十几车假药和霉变的药,都和他们有关联。”
“我们谭家和鲁掌柜有几十年的交情,这些年,鲁掌柜的货,我们从不查验,这是我们两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一定是林蕴姗母子透露出去的,为了谋夺大当家的位子,为了独占谭府的家产,他竟然勾结外人祸害我们谭家。”
“多行不义必自毙。”
“老爷怎么做,昌平都听老爷的,只是老祖宗年岁大了,能经得住这样的惊吓吗?我们把老太爷和老太太蒙在鼓里,这妥当吗?”
“这——昌平不必担心,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他们年岁虽大,但身子骨还硬朗,好在时间不长。”
“如果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蕴姗母子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他们轻饶蕴姗母子吗!”
“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谭家大院,为了谭家的基业免遭祸害,昌平尽管放心,只要国凯恢复健康,重新站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面前,他们就阿弥陀佛了,哪还会埋怨我们事先不跟他商量这档子事情呢?”
“这种事情是不能和老祖宗商量的,为义毕竟是两位老人的孙子,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听我们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从珠帘外面窜进来一大一小两只猫来: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猫,一只全身漆黑的玄猫。
两只猫走到圆桌跟前,跳到圆桌上,冲昌平公主叫了几声之后,便趴在圆桌子上静静地看着谭国凯和昌平公主。
“老爷,哪来的猫啊!”
“我让蒲管家抱来的。”
“自从几年前,那只大白猫在炉膛里面被烫死之后,老爷发誓不再养猫了。”
“此一时,彼一时,林蕴姗母子一心想独占谭家的财产,必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他们一定会在饮食和汤药上做文章。”
“所以,我们要防着一点,只要是怡园送来的饮食和汤药,包括我入口的每一样东西都要让猫先试一试。”
“这也是欧阳大人想到的吗?”
“不错,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猫是蒲管家弄来的,照这么讲,蒲管家也知道老爷是在装病了?”
“不错,蒲管家也知道。昌平放心,蒲管家在国凯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国凯要是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呢!”
“我谭国凯阅人无数,是不大会看走眼的,至于鲁掌柜,一定另有隐情。”
“有蒲掌柜帮助我们,我们的戏就好演多了——这也是若愚兄的意思,一定要找一个可靠、得力的人才行,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府中大小事情离不开蒲管家。”
“还是欧阳大人想的周到,那林蕴姗出生在医药世家,从小就精通药理。”
“她爹林鸿升是用毒的高手,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们还真要防着她。”
“十七号晚上,蕴姗母子跟老爷说了为仁的身世,可老爷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有点沉不住气了,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很可能会铤而走险,今天,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是疖子,就要把脓水挤掉,不挤掉脓水,疖子永远好不了。”这是谭老爷第二次说这番话。
可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没有琛儿,他会这么做,有了琛儿,他更要这么做。
老爷这次装病,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老爷对自己的身体非常清楚,在身体出问题之前,他必须对这件事做一个了断。
如果优柔寡断,贻误时机,再想处理就来不及了。
他一定要把一个清清朗朗的谭家大院交到夫人和琛儿的手上。
他也希望老太爷、老太太能安享晚年,如果把谭家大院交给林蕴姗母子,那么,不但昌平公主没有安稳的日子过,恐怕连老祖宗也难于善终。
本来,谭国凯一直很犹豫,自从确定程少主就是他和昌平的儿子以后,他就开始下决心了。
“老爷,我们也要格外小心,防止蕴姗母子狗急跳墙。要不要把秋云的贴身侍女阿玉叫过来。有梅子、紫兰和阿玉在这里,昌平就放心了。”
“千万不要把阿玉叫过来。”
“这是为什么?老爷怕阿玉是怡园的人?”
“那倒不是,阿玉能来,那当然好了,但如果把阿玉叫来,就会引起蕴姗的怀疑,梅子在这里已经不妥,但梅子是昌平的人,留在这里是能说过去的。”
“你想一想,既然平园的人能到和园来,怡园的人为什么不能来呢?如果林蕴姗提出来,昌平该如何应对呢?”
“还是老爷虑事周到,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梅子和紫兰两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只有梅子和紫兰两个丫鬟伺候老爷,人手不够。”
“你把凤儿叫过来,她伺候国凯已经有十二年,人很可靠。”
“老爷,你可要想仔细了,如果在凤儿身上出纰漏,那我们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凤儿不会有问题,她是孤儿,我曾经在暗中观察过很长时间,也曾试过她好几次。”
“在凤儿当值的时候,我几次故意将一锭金子遗落在床上和地毯上,凤儿捡到金子以后主动交给了我,这孩子手脚干净,不爱占小便宜,遇事有主见。”
“因为是孤儿,没有什么牵绊,在谭家大院,从不和任何人瓜葛。”
“今天早晨,她和金玲看到国凯不省人事,眼泪哗哗地流,几滴眼泪还滴在我的手上。”
“关键是,风儿是我房里的侍女,有她在,蕴姗母子就不会有疑心。”
“行,老爷看好的人,一定不会有问题。老爷,为谨慎起见,昌平先试探试探,老爷以为如何?”
“行,谨慎不是坏事,但一定要抓紧时间,时间不等人,蕴姗母子也不会闲着。”
“昌平明白。今天晚上,天黑了以后,昌平再和凤儿谈。”
“昌平现在不能离开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会闯进一个人来,我不在,梅子和紫兰两个人无法应对。”
“老爷先吃点东西,老爷的肚子恐怕早就饿了吧!”
昌平将藏在衣袖里面的点心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一共有两样东西:玉米窝头和桃酥。
这两样东西是老爷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昌平公主还为老爷倒了一杯热水。
“太好了,国凯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上午,国凯的肚子就曾叫唤过一两次,幸亏时间不长,否则一定会被林蕴姗听出来。”老爷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玉米窝头。
老爷吃完第一个窝头的时候,紫兰疾步走到珠帘跟前:“太太,老太爷和老太太来了。”
老爷赶忙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涮了涮口,将口中的残渣清理干净,然后全部咽进肚子里,同时用衣袖擦了擦嘴丫,最后在昌平公主的帮助下躺到床上,脸朝上,两腿伸直,双手放在肚子上。
从早晨到刚才,谭国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昌平公主帮老爷盖好掖好被子。
将桃酥藏进床头柜的柜门里面,然后端起茶杯自己吃起玉米窝头来。
这时候,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走到门口,脚步声比较凌乱,看来不是老太爷和老太太两个人。
除了脚步声,还有拐杖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门是半掩着的——大白天,大门紧闭肯定是不合适的。
梅子打开房门,走出房间,将几个人引进房间。搀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是两个丫鬟。
走进房间以后,老太爷将拐杖夹在腋下,同时放慢了脚步,老人不想吵了儿子——看样子,老人非常疼爱儿子谭国凯。
老太太的眼睛里面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眼泪。
昌平公主站起身:“爹,娘,你们也要保重身体,国凯要是看到二老这样,心里面一定很难受。”
“昌平,你怎么吃这个啊!想吃什么,让伙房做几样送过来,吃这个怎么能行呢?”
“爹,现在,国凯的身体要紧,吃什么不重要,能对付一下就行了。”
老太太坐到床旁边的椅子上,俯下身子,用右手理了理儿子的茂密的头发,然后抓住儿子的左手,然后反复揉搓。
那只大花猫突然出现在脚蹬上,它趴在脚蹬上,眼睛盯着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动不动,只是“喵喵”地叫了几声。
那只玄猫则趴在谭国凯的棉鞋上睡觉。
“昌平,国凯的屋子里面怎么会有猫——还是两只猫?自从那只大白猫被烫死之后,国凯最怕见到猫了。”老太太注意到了两只猫。
“国凯怕见猫,那是因为他心善,这是皇甫先生的意思,弄两只猫来,经常叫叫,也许国凯能听见。”
“老祖宗是知道的,过去,国凯最喜欢猫了,国凯喜欢安静,猫也喜欢安静。”
昌平公主已经想好该怎么应对林蕴姗的疑问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台词用在了老太太的身上。
“这倒也是。”
“昌平,国凯——他一直没有动静吗?”老太爷问。
“昌平刚才已经揉搓了好几遍,国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爹,娘,你们不要担心,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吉人自有天相——国凯一定会没事,昌平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直到他醒过来。”
“辛苦你了。”老太爷道。
“我的儿啊!娘希望躺在床上的是我,而不是你啊!娘——我已经活够了。”老太太一边拭泪,一边道。
“娘,您不要伤心,国凯——他是累了,他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有昌平在,昌平绝不会让他有事。”
“我儿的肚子该饿了,要不要弄点参汤——燕窝粥,或者银耳羹给他吃。”
“娘,我待会儿就让梅子到伙房去熬点银耳羹给老爷吃。爹,娘,我们尽量少说话,让老爷好好睡一会。”昌平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敦促两位老人家回泰园休息——老爷的肚子不是还饿着了吗;关键是,老太太在床跟前哭哭啼啼,昌平担心老爷受不了、憋不住。
“老太婆,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这里,我们一点忙都帮不上,就别在这里添乱了——看着心里还难受。”
昌平公主将四个人送出房门,梅子则将四个人送进泰园。
梅子将老太爷和老太太送进泰园就折回头了——老爷身边是不能离人的。
梅子刚走进门厅,突然看到三太太林蕴姗在谢嫂的搀扶下走进和园东边的圆门。
自从老爷病倒以后,连接和园和平园的大门就被关上了,这样才不至于惊扰老爷——老爷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紫兰也看见了林蕴姗和谢嫂。谢嫂的右手上拎着一个食盒,很显然,林蕴姗和谢嫂给老爷送吃的东西来了。
果然不出老爷所料。
昌平公主没有想到林蕴姗这么快就来了。
这时候,在谭家大院,最不希望老爷醒来的人就是这个女人。
如果谭家大院有什么祸事的话,那么,这个女子一定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这个母亲教育的好,谭为义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谋夺谭家的财产,她准备谋划了很多年,现在终于等到爆发的这一天了。
既然老爷已经不省人事,那就是一个活死人,用现在的医学术语说是植物人,让一个植物人的生命体征消失,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所以,昌平公主不得不认真对待,小心谨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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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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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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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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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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