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南在认真思考母亲的问题:“母亲,我找机会问问爹,爹应该知道向东哥的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记号。”
“女儿,你先找机会问问程班主,你要问详细一些,如果必要的话,娘再找程班主好好谈谈。”
“现在,我爹已经睡下了。明天早上,向南早点起床,早点回熙园去。”
“向南果然是娘的好女儿。”长平公主将向南紧紧地抱在怀中,这时候,她已经把程向南当成了程向东——她期待着早一点和儿子相认。
整个晚上,昌平公主都很愉快,亥时结束的时候,大太太已经有了一些倦意,程向南和尧箐小姐伺候寿星睡下。
程向南吹灭松油灯之后,然后钻进被筒里面,昌平公主伸出右手,将程向南揽在的中,程向南身体紧贴着昌平公主。
七岁时,母亲就离她而去,从此,她跟随父亲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母亲的怀抱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
这十几年来,她经常梦见自己躺在母亲的怀中,梦醒之后,她怅然若失。
现在,她终于又感受到了母亲的体香和体温。
昌平公主一手搂着尧箐小姐,一手搂着义女向南,在义母温暖的怀抱里面,程向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尧箐小姐则迟迟未睡,因为她的心里有事。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头枕着寿星的胳膊,尧箐小姐心思沉重,难以入睡。
听着窗外的雨声,回想着和程向东在南街、西街两次邂逅的情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已经听出来了,程向东有可能是大娘十九年前病逝的儿子——因为程向东的长相太像谭老爷了。
本来,她还没有想好做谭家的儿媳妇——或者说她做谭家儿媳妇的意愿不是那么强烈,因为她既没有看中谭为义,也没有看中谭为仁。
谭为义虽然相貌不俗,但此人有点阴险,性格十分乖张,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父母也不喜欢他,在平时的闲谈中,父母从未提到过谭为义,父母倒是经常提到谭为仁,而且褒词颇多,但谭为仁性格太过温和,模样也比较平常,尧箐小姐觉得他身上缺少男人的阳刚之气。
虽然盛谭两家早有婚约,但都不能束缚住尧箐小姐的手脚,因为爹娘视她为掌上明珠。wWW.ΧìǔΜЬ.CǒΜ
这些年来,爹娘很少提盛谭两家的婚约之事,偶尔提一下,都被尧箐小姐搪塞过去了,爹娘是知道女儿心思的,他们绝不会做让女儿不高兴的事情。
现在,尧箐小姐似乎又有了做谭家儿媳妇的愿望。
这个愿望还很强烈,如果程向东果真是大娘十九年前病逝的儿子的话,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爹娘和谭家谈婚约的事情。
当初,盛谭两家说好让自己在谭为仁和谭为义两兄弟中选一个人做自己的夫婿,这说明她选择的对象是不确定的。
既然是不确定的,那么,如果程少主是大娘的儿子,她就可以选择程向东。
这个结果和当年的婚约虽然有些出入,但盛谭两家的长辈应该乐成其事。
眼下,尧箐小姐唯一担心的是程向东和程向南的关系有没有确定下来,在尧箐小姐看得出来程向南喜欢向东。
但在向东的心里,程向南未必是程向东的意中人,程向东喜欢程向南,这应该是事实,但喜欢和结为夫妻,这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和翟温良也是这样一种关系,她一点都不否认自己喜欢表哥,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表哥。
尧箐小姐这样想,是有些根据的,程向东今年已经二十一岁,程向南也已经十九岁,如果他们之间真有那种感情的话,按照当时婚配的年龄,他们早该成亲了。
在一般家庭,女孩子在十三四岁的时候,父母就开始考虑女儿的婚姻大事了,媒人也开始上门了,如果两个人真有那种感情的话,程班主也不会让他们耽搁到现在。
此时此刻,在老爷的书房里面,谭老爷和程班主正在说着话,昌平公主和程向南、尧箐小姐回到和园,走进卧室,就没有再走出过卧室。
老爷特别关照蒲管家:领程班主进和园、进书房的时候,千万不要惊动大太太。
谭老爷和昌平公主想的是同一件事情,这也应该算是心有灵犀吧!
关键是程向东和谭老爷太像了,用程班主的话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程班主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甚至从大太太的身上看到了程向东的影子。
只是没有说出口来罢了。所以,当戏散场之后,蒲管家请他到老爷书房的时候,他就明白老爷找他做什么了。
今天上午,大太太在二太太的陪同下到熙园来看大家的时候,程班主从大太太看程向东的眼神里看出,大太太似乎从程向东的脸上和身上看到了十九年前逝去的儿子的影子。
说实话,如果程班主没有从蒲管家的口中得知大太太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的话,他一定会认为谭老爷和大太太就是义子程向东十几年来苦苦寻觅的生身爹娘。
程班主只想弄清楚两件事情,一是孩子两岁时候的小名,二是孩子的身上有什么标记。
在去和园的路上,程班主就想好问什么了。
这也正是谭老爷想提的问题。
蒲管家把程班主领进和园老爷的书房以后,就走出了书房。一个女佣端上两杯茶以后,掩上书房的门走开了。
“程班主,您能跟我说说少班主的身世吗?”
“谭老爷,您是不是觉得我义子程向东很像您啊!”
“是啊,用蒲管家的话说,少班主的长相和我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不瞒谭老爷,昨天傍晚,小人一见到谭老爷的时候,着实吃惊不小,义子向东的长相确实太像谭老爷了。”
“无论是脸型,还是眉眼,包括身高、身形,向东和谭老爷都很像。”
“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这么离奇的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
“本来,我是想跟谭老爷说些什么的,但又怕冒味唐突,所以,就把提到嗓子眼的话给咽回去了。”
“在来歇马镇的路上,闲聊的时候,蒲管家跟我说了公子的事情,我想冒味地问一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程班主当讲无妨。”
“我听蒲管家说,令公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啊!十九年前,谭家遭遇了一场变故,我儿死在了异乡,昨天傍晚,我一见到少班主的时候,和程班主您一样,也吃惊不小。”
“可一想到琛儿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就打起了退堂鼓,这世上,长的很像的人有很多。所以,我就没有提这件事情。”
“这些年来,我一直心有不甘。当年,夫人的贴身丫鬟翠云带着琛儿逃离应天府,远赴安庆老家,琛儿在路上染上肺病,后不治身亡。”
“丫鬟翠云自觉无法向我和夫人交代,就抱着琛儿投了河,翠云的家人只打捞上来一只虎头鞋,这只虎头鞋一直放在夫人的枕头下面。”
“夫人一直沉浸在丧子之痛里,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些蹊跷。”
“听蒲管家说,少班主是程班主收养的义子,特别是今天晚上看了《四郎探母》以后,谭某觉得有必要找程班主好好谈一谈。”
“谭老爷,我们想到一起来了,这些年来,我带着程家班走南闯北,一是为了生计,主要是帮助向东找寻亲生爹娘,不瞒谭老爷,向东,他已经不想再找自己的生身爹娘了。”
“这是为什么?”
“向东九岁投身程家班,他在程家班呆了十二年,我就带着他东奔西走找了十二年,他找累了,疲倦了。”
“他不止一次劝我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向东是一个很懂事、很孝顺的孩子,他看我年纪大了,他不想让我太辛苦,他不想因为他寻找生身爹娘的事情耽误戏班子的生计。”
“悟觉住持把他托付给我的时候,特别叮嘱我一定要帮向东找到他的生身爹娘。”
“所以,我没有答应向东——我既然答应了悟觉住持,我就不能食言。”
“悟觉住持是何许人?”
“悟觉住持是普觉寺的大和尚,十二年前,老班主——就是我的父亲,他旧病复发,突然病倒,我们就把他送到普觉寺。”
“普觉寺的星云禅师是我父亲的拜把子兄弟——兄弟俩在一个师傅的门下学唱戏,星云禅师的原名叫戚河清。”
“因为学戏练功太苦,戚河清的身体又太太薄,加上悟性比较差,所以经常给师傅教训体罚,后来,亲河清就改行学医,兄弟俩就分道扬镳。”
“后来,遇到了一个过不去的坎,就出家进了普觉寺。”
“当时,向东就在普觉寺生活,由悟觉住持照顾着,虽然星云禅师医术高明,但回天乏术,我父亲已经病入膏肓,料理完父亲的丧事以后,我们就离开了普觉寺。”
“下山之前,悟觉住持把我叫到他的禅房,他把向东交给了我,他说,本想留向东在普觉寺伴青灯黄卷、暮鼓晨钟。”
“但向东虽有佛心,却与佛无缘,终归不是池中之鱼、园中之鸟,悟觉住持让我帮向东找到他的生身爹娘。”
“我们程家班走南闯北,向东要到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的亲生爹娘,就必须跟着程家班东奔西走。”
“程少主怎么会流落在普觉寺?”
“悟觉住持说,七年前的冬天——那是一个大雪天,他和两个徒弟下山化缘,回寺院的时候,路过一个毁于战火的寺庙,他们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
“走进大殿一看,是两个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女子,一个是两三岁的小男孩子。”
“当时,女子已经快不行了,小男孩正在发高烧。”
“小男孩的身上只有内衣,脚上有一只虎头鞋,不远处还有一只虎头鞋,如果不是女子把小男孩抱在怀里,小男孩早就被冻死了。”
“后来呢?”
“后来,师徒三人将女人和孩子带回寺院让星云禅师救治。小男孩是得救了,但那女人没有活过来。这个小男孩就是我的义子向东。”
“女人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女人病的很厉害,上山的时候,她就快不行了。弥留之际,女子说过一些话,但女子的气息微弱,语焉不详。”
“她是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清楚,悟觉住持没有听到一句完整明白的话,只有‘老爷’、‘太太’、‘公子’说的比较清楚,没有一句囫囵话。”
“悟觉住持只听出一个大概:这个女人请求悟觉住持留下小孩,并帮这个孩子找到他的生身爹娘。”
“悟觉住持有没有交给程班主什么东西呢?”
“有,悟觉住持交给我几样东西,这几样东西,我一直保存着,今天,我把它们带来了。”
程班主一边说,一边解开一个包裹,从包裹里面拿出几样东西来。
程班主从包裹里面掏出来的东西分别是一套小孩子穿的灰布内衣,上衣是衣襟,下衣是一条大腰筒子裤,还有一个半旧不新的黑色褡裢。
褡裢上有两块灰布补丁,还有一条粗布汗巾,一双虎头鞋。
还有一条女人穿的绣花裙和一双绣花鞋,裙子上绣的是荷花,鞋子上绣的是梅花。
“谭老爷,绣花裙和绣花鞋是女人穿的,当时,悟觉住持留了一个心眼,在安葬女人的时候,特地留下这两样东西。”
看过几样东西之后,谭老爷的眼睛里面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程班主也看出来了,他带来的几样东西,没能和谭老爷记忆中的东西对上号。
“翠云抱着琛儿离开谭家的时候,琛儿的身上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绣着麒麟的内衣,可这套粗布内衣是普通人家孩子穿的内衣。”
“离开应天府的时候,翠云只带了一个包裹,没有褡裢。”
“当时,翠云的身上穿一件绣着海棠花的棉袄,裙子上也是海棠花——翠云最喜欢海棠花,她的衣服上要么不绣花,只要有花,就一定是海棠花,翠云从不穿绣花鞋,她喜欢穿普通的布鞋。”
言语之中,谭老爷的信心发生了动摇。
“谭老爷,您想一想,翠云是在回到霍家洼三天以后才带着公子到安庆程去看郎中的,翠云和公子会不会已经换过衣服了呢?从应天府到安庆霍家洼,要走好多天,翠云和公子身上的衣服也该换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谭老爷心有不甘:
“程班主,您说的普觉寺和悟觉住持发现两个人的寺院在什么地方?”
和昌平公主一样,谭老爷也想从寺院和翠云老家霍家洼的位置关系上找到依据。
“在安庆城外。普觉寺在安庆城外的幕寨山,悟觉住持发现两个人的寺院在安庆城和幕寨山的路上。”
“悟觉住持应该是到安庆城去化缘,发现两个人的寺院应该是在回寺院的路上。”程班主道。
“翠云的家就在幕寨山的东麓霍家洼,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翠云带着孩子,不是到安庆城去看医生,就是到安庆城外的回龙镇看医生。”
“回龙镇就在安庆城到幕寨山之间的路上。”谭老爷若有所思道。
“安庆城外的普觉寺?翠云的老家就在安庆,难道翠云离开家以后,或者回家的路上曾经在那个破败的寺庙里面落过脚?时值冬天,小孩子的身上怎么会只穿内衣呢?”
“悟觉住持说,他们应该是遭到了抢劫,两个人身上值钱的东西——包括值钱的、能御寒的衣服都被劫走了。“
”女子身上的裙裾很破,所以,没有被劫匪扒下来,褡裢的旁边还有三个馒头,上面沾满了灰土,地上还有几包散开来的草药。“
”悟觉师傅就把两个人带到普觉寺医治。”
“小孩子有没有说什么?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他应该能说点什么——琛儿在一岁的时候就已经会说话了。”
“悟觉住持也是这么想的,他是想从小孩子的口中问出一些东西来,可孩子还小,因为生病,烧得很厉害。”
“脑子本来就不清楚,几天高烧之后,头脑更不清楚,悟觉住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问出了小家伙的名字。”
“什么名字?”
“根据小孩子的发音,好像是‘真儿’,或者是‘臻儿’、“正儿”,总之是和这三个字差不多的音。”
“谭老爷,贵公子叫什么名字?”程班主也希望从名字上找到根据。
“我儿子的小名叫‘琛儿’,汝贵玉为琛的“琛”。我们夫妻俩和佣人都是这么叫他的。”
“他应该能记得——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应该记事了。‘真儿’和‘琛儿’在发音上还是比较接近的,特别是这两个名字上都有一个‘儿’字。”
“这不应该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到目前为止,这个‘儿’是少班主和我儿子唯一有联系的地方。”
“谭老爷,令公子‘琛儿’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呢?”
“有啊!”
“有什么记号?”
“在琛儿最后一个脊椎骨的两边各有一颗黑痣。”
“这就对了,悟觉住持第一次给真儿洗澡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最后一个脊椎骨旁边的两颗黑痣。”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谭老爷突然有点兴奋。
“悟觉住持真是一个有心人,谭老爷,除了这两颗黑痣,公子的身上还有没有其它东西呢?”
“琛儿的身边就只有两颗黑痣。程班主,你告诉我,程少主的最后一个脊椎的旁边是不是有两颗对称的黑痣?”
“不错,是有两颗对称的黑痣。真儿的后腰上一共有四颗黑痣。”
“有两颗黑痣在您说的位置上,在这两颗黑痣的中间有一颗黑痣,在这三颗黑痣的上方有一颗黑痣,四颗黑痣构成一个三角形。”
“四颗黑痣?这就不对了。”
“谭老爷,您别急,您听我慢慢跟您说。”
“悟觉住持说,他收养向东时候,向东的后腰上只有两颗对称的黑痣,另外两颗黑痣是后来才有的。我只是不明白,这——痣也有后天生的吗?”
“后来才有的?”谭老爷的眼睛里面突然放出光来——谭老爷找到了程少主和琛儿的切合点。”
“但他并没有忘乎所以,“我也不懂,人身上的黑痣也有后天长出来的吗?”
“悟觉住持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谭老爷站起身,走到珠帘跟前:“来人啊!”
不一会,蒲管家走到谭老爷的跟前。
“蒲管家,你去跟高鹏讲,让他把梁大夫请到和园来。”
“老奴这就去。”蒲管家转身离去。
谭老爷坐下以后,谈话继续。
“程班主,您接着往下说。”谭老爷看出程班主的话还没有说完。
“谭老爷,真儿的身上还有一个蟾蜍模样的胎记。”
“程少主的身上还有一个蟾蜍模样的胎记?”
“琛儿一生下来,接生婆就找遍了全身,接生婆只找到了两颗黑痣,没有看到胎记。”
“夫人也仔细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胎记。难道胎记也可以在后天长出来吗?”
“胎记在真儿的股沟里面。”
“胎记在股沟里面?接生婆和夫人都扒过屁股沟——连头上和胳肢窝都仔细看过,但都没有看到胎记。”
“也可能是胎记太小——因为孩子还小吗!所以,接生婆和夫人都没有发现孩子屁股钩里面的胎记,胎记的颜色也比较淡。”
“孩子长大以后,胎记才会越来越明显,关键是孩子的胎记长的不是地方,屁股钩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
“程班主,悟觉住持还健在吗?”
“自从离开普觉寺以后,我再没有去过普觉寺。掐指一算,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了。”
“悟觉住持现在有多大年纪?”
“当年,悟觉住持是七十四,现在应该是八十六岁,我们下山的时候,悟觉住持的身体还比较硬朗,现在身体怎么样,小人就说不好了,谭老爷是不是想见一见悟觉住持啊?”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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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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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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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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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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