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宪王?
殿中纷纷惊愕。
陈宪成竹在胸,先礼后兵,继续一步一步走向殿中,“你蒙骗父皇,以女子之身充作皇子,原本就已是欺君大罪。你的皇位来路不正,还是趁早退位让贤的好。”
陈翎淡然应对,“让给谁?让给你吗?但你也不是贤吧?”
今日殿中瞬息万变,让人应接不暇。尤其是陈宪的出现,更让今日的殿中多了几分诡异和愕然。
可天子惯来的沉稳淡然,也让人捉摸不透。
“今日是初一宴,宫中有禁军值守,未经传召,你是如何和入内的?”陈翎继续平静问起。
陈宪笑,“禁军之中自然有忠义之士,同寇国公一样,不畏强权。”
陈翎也笑,“这么说,你是协同寇国公和禁军谋逆了?”
“陛下!”寇国公听到谋逆这盏帽子扣到他头上,顿时有些慌乱。
殿中也议论纷纷。
殿外,有禁军快步上前,在关书博是身侧附耳,“将军,没找到太子。”
关书博的注意力原本在大殿中,忽然听到身侧的禁军说起这句,眉头微拢,“什么意思?”
禁军道,“将军,我们借巡查的借口入了朝阳殿,也同守在那里的禁军冲突上了,那里的禁军在死守,我们都以为太子在,等杀进去的时候,没见到人……”
什么叫没见到人?
“对方不是在死守吗?”关书博问起。
禁军应道,“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旁的缘故……”
关书博沉声,“继续找,务必找到太子!”
关书博是觉得何处古怪,又吩咐道,“要快!”
“是!”禁军应声去做。
殿外如此,殿中局势更一触即发。
天子话落后,盛文羽拔刀,“宪王谋逆,禁军护驾!”
盛文羽是建平侯,手中握有丰州驻军,盛文羽拔刀,殿中禁军纷纷跟随拔刀,戴景杰也不例外。
但他早前巡防的时候,宫中各处都无一样,宪王是如何入内的?
戴景杰遂又想起关书博。
——第二轮我去吧,换你守着殿中……就是站久了,活动活动筋骨,下一轮你再看巡防……
上一轮巡防是关书博再做,宪王不可能轻易入内。刚才宪王是说禁军中的义士,难道是?
戴景杰诧异看向关书博。
关书博也在看他。
四目相视,两人都没说话,但眼神之中都是说不出的复杂。
而殿中,由得双方禁军都已拔刀,殿中平日都是朝臣,今日又多了不属于好家眷,顿时惊叫声,哭喊声慌成一团,还有不少人直接往案几下钻。
“慌什么!都别怕!今日是匡扶社稷!还怕一个欺君罔上的人?”陈宪高喊一声,“禁军都听着,今日拨乱反正之际,各位都是功臣!人人都有重赏!”
关书博也拔刀,护在陈宪身前。
若说刚才戴景杰心中还有一丝侥幸,眼下便不存任何侥幸,“关书博,你这个叛徒!”
关书博沉声道,“你没听说吗?宪王才是正统,我不过是在做该做之事,倒是你,执迷不悟。”
“放屁!”戴景杰恼道,“你我身为禁军,理应护卫天子,你他娘的跟着宪王谋逆!你忘了将军走前怎么交待你的?”
关书博淡声应道,“我等是禁军,要护卫的是皇室正统,皇室血脉不容有失!”
“都是禁军,都要跟着谋逆吗”戴景杰恼意看向陈宪和关书博身后。
这些人里有的是关书博的亲信,肝脑涂地;但有的确实是听命于关书博,也不知道殿中究竟出了何事,听戴景杰这么一说,不少禁军都在面面相觑。
殿中也都纷纷屏息,不敢在此时出声,怕惹祸上身。
陈宪轻嗤,“什么叫谋逆啊?天子不敢证明自己,但我陈宪敢啊!我是父皇的儿子,先帝的次子。先太子薨逝后,是我陪同父皇一道祭天,代行太子之职。我是父皇的儿子,朝臣皆知,陈翎,你有什么不能验明正身的?你要真问心无愧,何必任由我在这里挑衅天子权威,你自证啊!”
陈宪说完,寇国公应道,“请天子严明正身!”
殿中,除却已经吓得趴下打抖的官吏,也有官吏拱手,“还请天子验明正身!”
“请天子验明正身!”
殿中,一个接一个的官吏站出,许多都是陈翎早前没有想到过的面孔,也藏匿得很深。
“非要如此逼朕吗?”陈翎目光逐一看向殿中这些人。
不少浮光掠影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有的是有蛛丝马迹,有的则全然看不出端倪。
陈宪是宪王,是父皇的第二个儿子,她八岁才入京,但陈宪在京中多年,自有根基,又有外戚支持在。只要陈宪一日没有死透,这些潜伏在暗中附庸陈宪的人,都会跟着他死灰复燃……
所以她才要等到这一日,让陈宪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譬如寇国公,譬如这些隐匿在朝中的官吏,譬如禁军中的关书博,也难怪她南巡时的动向,陈宪掌握得这般精准,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陈翎目光扫过一圈,最后徐徐落在陈宪身上。
陈宪也正好看向她,“陈翎,看到朝中的呼声了吗?我知道你没法验明正身,但我有证据啊,既然你拿不出证据出来,我替你拿证据出来怎么样?”
陈宪说完,又轻哂一声,“带人来。”
殿外,有禁军领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入内,妇人唯唯诺诺,心惊胆颤,走在殿中,整个人都在打抖。
等禁军让她停下,她嗖得一声就跪下,低着头,怕得不行。
陈翎起初并没有认出这个妇人,陈宪能在这里时候带到殿中的人,肯定是他手中握着她的把柄,否则今日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她就是在等着陈宪手中的把柄是什么,见到这个妇人入殿的时候,陈翎确实想了些许时候。
忽然,陈翎眸间飞快掠过一丝震惊,但很快消融殆尽。
稳婆?
当初阿念出生的时候并不顺利,前后应当有三四个稳婆在,有傅太医找来的,还有后来陈修远带来的。
她记不得是哪个,但她确实隐约有印象,是当初替她接生的稳婆。
原来陈宪手中握的把柄是这个……
陈宪朝稳婆道,“你是稳婆,你好好抬头看看殿上的人,当初,是不是你替她接生的?”
陈宪话音刚落,殿中哗然。
早前那些担心受怕的朝臣和家眷,眼下都仿佛忘了这一出,都目光投向殿中,被这殿中忽然的一幕怔住。
稳婆哪里敢看,这殿上的是天子。
但身后就有佩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又不得不看,可天子隔这么远,她怎么看得清,这……
稳婆支吾道,“是,是,她是我接生的……孩子是宝进末年出生的,在楯城,奴家替夫人接生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还有波折,折腾许久,最后母子平安,是个男孩,是……六月初的事……奴家还记得,当时的夫人,脚踝处有胎记。”
稳婆的话一出,殿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是了,宝进末年,当时还是太子的天子去了行宫静养回来,就是那个时候带回的太子,说是临幸的宫女所生。
也是当时的小皇孙,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尤其讨了先帝喜欢,天子的储君之位才得以稳固。
这么想,天子确实在行宫将养了一年。
而且,太子也确实是六月生的……
“陈翎,如何?还要继续装下去吗?还是让人看看你脚踝有没有胎记?”陈宪轻笑。
陈宪说完,当即有官吏带节奏,“请宪王登基,匡扶社稷!”
“请宪王登基!”
“请宪王登基,匡扶社稷!”
方四伏也跟着起身,打着哈哈,“哟,各位大人,这不合适吧,就随意找了这么一个妇人说自己是稳婆,这么远的距离,天子面上还带着冕旒呢!就是我等日日上朝,眼神也没好到能一眼看清天子的神色,不还得每日早朝都战战兢兢揣测天子心思吗?怎么随意来个稳婆,往天子殿上这么一瞄,还是好几年前的事呢,就这么忽然认出陛下来了,这不也太扯了吗?”
殿中也纷纷反应过来,是啊,平日早朝谁看得清天子神色,这老妪竟然一眼就说认出来了!
“方四伏,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陈宪恼意!
“别别别,下官哪敢啊!下官就是觉得这妇人只随意说了句太子是六月出生的,朝中就忽然涌出这么多位大人嚷着要宪王光复社稷,可殿中,有谁不知道太子是六月出生的,平日也没见各位大人出来说过话啊?今日倒是奇了,一个接一个,可这拍马屁的事儿吧,也得带带脑子。不说天子脚踝有没有胎记这事,就是平常百姓家中的孩子们闹到一处,胎记这事儿也就一眼的功夫,就说改明儿下官再寻个稳婆,是不是宪王也成女的了朝堂之下,非免太儿戏了!”
“方四伏你是不是活腻了!”陈宪彻底恼了,“还是你们方家都活腻了!”
方四伏顿时吓得咽了咽口水,“宪王,你别动怒啊,早前御史台和寇国公如何说天子,天子都温和以礼,兼听则明。但到你宪王这里,都要匡扶社稷了,怎么下官就说了这么两句,你便恼羞成怒,这少了君王气度可怎么能行啊!”
“给我杀了方四伏!”陈宪咬牙切齿,身后顿时有禁军上前。
“方四伏。”陈翎开口。
“陛下。”方四伏躬身。
“到一边去。”陈翎淡声。
方四伏嗖得一声,如泥鳅一般滑到戴景杰身后。
殿中才纷纷将目光投向天子处,十二玉藻旒冕下,天子轻描淡写问了声,“陈宪,还有别的要说的吗?除了稳婆,可还有旁的?”
天子不慌不忙的语气让殿中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宪朗声,“这还不够吗?陈翎,你欺君罔上,就该从天子之位上下来!”
陈翎还是淡淡“哦”了一声,“说完了吗?”
陈宪僵住,殿中也忽得安静下来。
陈翎继续道,“朕刚才给你机会说了,你也说完了,你那些不入流的儿戏就先收一收,朕同你说说正事。”
朝中都不是傻子,就方才来看,确实宪王像跳梁小丑,可天子到如今还泰然自若,天子若是有一分心虚都断然不该如此。
“先扶寇国公起来吧,都一把年纪了,还一直跪在殿中,身子也吃不消。”
陈翎说完,启善快步上前,扶了寇国公起来。
不仅殿中旁人,就是寇国公自己都愣住,“陛,陛下……”
陈翎继续漫不经心道,“陈宪,你在殿中闹了这么一大出,让整个殿中都陪着你鸡飞狗跳,翻来覆去就是一句验明正身,要不朕先给你验一验——挑拨谭进,私通西戎,再与巴尔为谋,都通敌卖国,要将大半个燕韩割让出去了,还怎么敢有脸回来,争这个皇位?”
陈翎言罢,缓缓抬眸看他。
殿中顿时如再度炸锅一般,这,这……
陈宪慌了,“陈翎!你休得胡说!”
“罗意。”陈翎不紧不慢唤了声,“念给他听。”
“是。”罗意上前,手中折叠的册子“哗”的一声碾开,分明不大,却振聋发聩。
“燕珩元年,宪王开始初次同巴尔接触,当时见的人是乌素太,也就是如今正在林北战场同沈将军激战的巴尔主帅,也是巴尔族中的大云可多。这一份附则,是当时在场的巴尔人描述的见宪王时的场景。”
“你胡说!”陈宪急了。
陈翎冷声打断,“二哥,别急啊,这才开刚开始。你方才那一大通,朕不也没打断你吗?你心虚什么?”
“你!”陈宪语塞。
“继续,罗意。”陈翎吩咐。
“是。”罗意继续,“当时宪王为了获取巴尔人的信任,留下了玉佩佐证,玉佩在乌素太手中,也有一份字据在乌素太手中,但宪王当时得了乌素太信任,一时兴起,还赠了一首诗给乌素太,只是没想到,乌素太只对宪王的投诚有兴趣,对宪王的诗没兴趣,只留了玉佩,将诗扔掉了,这页赋诗的纸,辗转到了我手中。”
陈宪脸色煞白。
“宪王要让巴尔人看到他的诚意,便在燕珩二年,开始同西戎接触,也就是借雷太傅之手,假借先太子遗孤在世,哄骗雷太傅,让雷太傅让家中侄子以商队名义,引了西戎人入境,这些细节在当时胜利沈家通敌案情的时候,雷家都已经交待了,在座各位大人,包括宪王都应当清楚了。这里,有沈迎的亲笔供认书,清楚记述了宪王是如何哄骗雷太傅,又与谭进合谋在怀城谋逆的,还同西戎协定,事成之后,会割让西边十城给西戎。”
哗,殿中震惊!
就连寇国公都难以置信看向陈宪,罗意继续道,“按照沈迎的记述,紫衣卫找到了当时所有还侥幸活着的人证,都可以同宪王对峙。燕珩三年,谭进谋逆失败,宪王怕败露,中途逃窜,是乌素太的人帮宪王逃到了巴尔,去年一整年,宪王都在巴尔供巴尔人驱使,替巴尔出谋划策,我手中的这些附则都是证据,宪王要看吗?我这里还有备份,宪王可以慢慢看。”
“陈翎,你!”陈宪双目通红看向陈翎,也忽然反应过来,是沈迎!
沈迎清楚这些,也只有沈迎才会顺藤摸瓜,旁人找不到他,是沈迎!沈迎在帮陈翎做事!怎么会!他不是跑了吗?他怎么赶去找陈翎,不怕谋逆诛九族吗!
陈宪恼意,从一开始陈翎就知晓的清清楚楚。
这一年,她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等今日他自己出现,带着他的亲信和把柄自己送上门,陈宪眼底猩红,好你个陈翎!
但开口,陈宪还是怒意,“你血口喷人!”
陈宪会如此,陈翎并不意外,“陈宪,你也姓陈,是皇室,你享受了皇室的荣耀,也应当肩负燕韩兴荣的责任,你做这些事,日后怎么去见父皇和列祖列宗,就为了一个皇位,连脚下的国土都要割让,你有什么资格做皇室?你不愧对这朝中的百官,不愧对万民百姓,不愧对眼下还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驻军!你还有什么颜面来争皇位!”
陈翎顺手砸了手中的杯盏,“朕都替你丢人!”
“哐”的一声,杯盏砸碎在殿中,触目惊心,也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今日宪王在殿中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戏,也实在……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方四平拍案而起,寇国公也颤颤起身,“陈宪!你骗老夫……你竟然……”
陈宪攥紧指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他就似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人扒了,反而尖笑起来,“成王败寇,亘古不变,你们今日想说什么说什么,等过了今日,我要史官写什么,史官写的就是什么!陈翎,你今日想,还是不想,都要从皇位上下来!”
陈翎看他,“怎么,品性暴露,就想逼宫了?”
陈宪脖颈处青筋暴起,“由不得你!陈翎,今日这宫中也好,京中也好,都是我的人!你死到临头了!”
陈翎依旧平和镇定,“是啊,你同巴尔里应外合,你在这里逼宫,巴尔在林北入侵,你是想逼沈辞带驻军回京救驾,让巴尔长驱直入。而后你登基,逼退了巴尔,虽然丢了北部十余城,但你救下了整个燕韩,也安抚了国中百姓,朝中官员,和驻军,安排得合情合理啊~陈宪,你脑子是不是不好用了!真放巴尔人长驱直下,要死多少驻军,死多少百姓,早前巴尔在燕韩国中杀戮了多少人呢,□□是如何拖着一身重病也要御驾亲征的,你是一分记不住了吗!巴尔人要真的南下,北部十城能够狼子野心吗?你就为了一个皇位,是要亡你自己,还是要亡燕韩!这皇位让你坐,你坐得住吗!”
陈翎一袭话,听得殿中头皮发麻,也听得陈宪犹如寒天中,一盆从头浇下的冷水。
而此时的殿中,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这皇位放在陈宪跟前,陈宪也坐不稳。
他根本,就不配……
陈宪颤颤道,“克州驻军已经入城,今晚京中就会变天,不要命的就同陈翎一起!看我敢不敢杀你们!来人,给我杀了陈翎,这殿中,谁挡杀谁!”
“谁敢!”盛文羽行至殿中。
寝殿外,到处都是厮杀声。
方嬷嬷和阿念,山海在一处,一手搂着一个孩子,环在臂间,其实自己都有些打斗,但还是温声安抚着,“殿下,沈公子,别怕,殿中有紫衣卫守着,旁人进不来,我们这里会安稳的……”
山海和阿念都抬头看向方嬷嬷。
“方嬷嬷,我不怕。”阿念轻声,“你也别怕。”
山海也朝方嬷嬷道,“方嬷嬷,我会保护好殿下的!”
方嬷嬷伸手摸了摸他们两人的头,温声道,“知道了,老奴知道了,殿下和公子都是好孩子,不怕的。”
嗯嗯,两个孩子都跟着点头。
……
殿外是戍守的紫衣卫在和禁军厮杀。,苑中,也有禁军冲入,和紫衣卫激烈搏斗。
其余的紫衣卫都守在殿中,除却一直在搭弓射箭的紫衣卫之外,旁的都伸手按在佩刀上,守在门窗处,随时准备应对冲入的禁军。
眼下看,来这里的禁军不少,应当是猜到了太子在此处;也可能是大殿中,陈宪的人已经和天子冲突上了。
这里的紫衣卫全都扮成禁军模样,也只听小五指挥。
小五在殿门处冷静看着殿外,脑海中随时在更新判断,若是将军在这里要如何做,还不到退的时候,要守到什么时候,他们的目的是保护太子,眼下这场动乱,他们够坚持到哪里,对方还会不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朝寝殿这边涌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小五额头都是汗珠,也逼得自己冷静下来。
暂时攻不进来,还有时间。
小五刚思索完,忽得,一根火箭射入殿门处。
火箭?小五错愕。
不对,换了一波人?
小五一惊,既而是铺天盖地的火箭射来,他们是要烧了这里,用火和烟逼他们出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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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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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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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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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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