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薛初没管在一旁独自尴尬的边梨,直接大声嚷嚷开,“行啊,就你胃口不好呗,你另外一个鸡腿给我!”
贺云醒修长的手攥着咖啡,仰头微灌了一口,咬字十分清晰,“喝了咖啡以后,胃口又好了。”
围成一圈的几个人一致地沉默下来。
阮相宜趁着宁薛初大大咧咧的档口,往边梨身旁凑了凑,顺便用腿怼了怼她的,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语气低声说道,“什么情况啊你们俩?”
边梨无心吃饭,用筷子在饭盒上戳来戳去,米饭被她戳得不成样子。
“好了,你快吃饭,别戳戳了,等会儿喊饿可没有零食给你吃。”阮相宜搡了搡她。
边梨这才挑起了几根菜,慢慢吃了起来。
见边梨罕见安静,阮相宜复又凑在她耳边,颇有些不怀好意,“哎,你给姐姐说实话啊,是不是贺云醒在追你啊?”
男女之间有无暧昧地互动,眼神在不经意之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阮相宜说完之后,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然而边梨听了她这席话,惊天地泣鬼神地咳嗽了起来。
越咳越大声,大有不停的架势,连续不断的的声响引得其他几个人纷纷侧目。
边梨是不小心噎住,她嗓子眼儿又浅,喉咙那儿一时喀住,难受得要命。
此时身子轻颤,手里的饭盒都拿不稳,摇摇欲坠。
阮相宜眼疾手快,抬手相扶稳住她手中的便当。扶完以后刚想去帮她顺顺气,另一只手却抢先一步,顺着搭了上来。
贺云醒探过半边身子,轻轻地拍了拍边梨的背。
“饭都不好好吃?”他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越淡冷,但是轻蹙着的眉尖却泄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思,关心尽显。
边梨还在咳着,只不过比刚才小了点声,缓过这阵劲儿来了,她又觉得自己脊背那处被他微凉的手抚弄出无边的热意。
她小脸露出微微的赧意,“我在好好吃了。”
贺云醒低垂着眼,微敛看了她一眼。
而后转头朝着宁薛初,隔空喊了一声,“水。”
宁薛初眼皮跳了跳,后知后觉,他离身后的那箱子水靠得最近。
他应了一声,掏出来机械地递给贺云醒,全程懵然。
贺云醒拿到矿泉水之后,微微一拧,将开好的水瓶递给边梨,“慢点吃。”
边梨表面上乖乖地接过了水,左手却是紧紧地捏住阮相宜的,越捏越紧。
阮相宜觉得好笑,倒也没挣脱开来,任由边梨私下里在那边暗暗较劲。
大家速度都很快,吃完了收拾收拾走了。
边梨刚刚思想开了小差,此时此刻见人影渐渐消失,埋头苦干起来。
还没等她解决完,面前落下一道暗沉的影子。
她不经意抬头,贺云醒单手撑脸,就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姿态闲散。
这边本就是隐蔽的角落,他身后有拍摄机械的阻挡,倒是给两人隔开一小方别无他人的天地。
边梨筷子不经意地拨了拨鸡腿,刚打算要以一个怎么优雅的姿势去啃才不会被嫌弃,而后就听到他漫不经心的嗓音缓缓响起。
“看来你挺喜欢我给你的东西。”
“啊?”
“上次的小零食你没碰,这次的鸡腿你也没碰。”贺云醒还保持着睨她的样子,嘴角微勾,“舍不得?”
边梨夹鸡腿的动作顿住,刚想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很想给贺云醒介绍一个名叫“脸皮”的东西。
不过要比谁厚,她也完全可以。
边梨头一回没有顺着他薅毛的方向走,直接反怼了回去,看起来像极了抬杠的小屁孩,“对啊,想不到吧,我就是舍不得。”
她恨恨地咬了两口鸡腿,而后站起身,准备走人。
贺云醒跟着她站了起来,杵在她面前,两条大长腿少了坐着之时的压抑,此刻直起来,身高的压迫气势登时全然显现。
他眉眼都沉在显而易见的松散慵懒中,含笑说道,“好,我记住了。”
贺云醒完全沉溺在这样的语言小把戏中,甘之如饴极了。
·
第一天剧组的拍摄在兜兜转转中,还算顺利。
收工之时,夜色渐浓,下起了雨。
边梨知道这只是开始,一个缓冲期罢了。初初入组,为了适应,还没有加大强度的拍摄,大抵从明天开始,凌晨才能收工。
边陈言这种狼子野心的无情剥削家,接下来怎么都不会让她们好受。
心中是这样狠狠地唾弃,等到了地下车库,边梨还是利落地钻了自家哥哥的车。
她入座以后便环视四周,顺带夸张地拍了拍座椅,又扯下来副驾驶的镜子,仔细照了照,很好,牙印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样一来,边梨心下安定,才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换了个这样的顶级配置啊?”
要不是她记得车牌号,今天压根都找不到这么低调奢华的车。
边陈言利落地转方向盘,开引擎,闻言淡淡开口,“前不久,拿到上一部电影拍导的薪资,就换了,你喜欢?”
车子滑入雾气浓厚的夜色之中,边陈言没等边梨开口又说道,“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也买一辆。”m.xiumb.com
边梨恍然大悟,“不用不用,也不说是喜欢吧,你这个和贺云……”
和贺云醒那辆就差个颜色。
她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登时舌头打结,止住了这个话题。
边陈言皱眉,“什么可云?”
边梨本来心虚,看边陈言这个反应,哈哈笑了两声,“没什么。”
边陈言冷冷地扯了嘴角,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情深深雨蒙蒙?平时少看点这种渣男情爱剧。”
边梨觉得新奇,连忙问他,“哟呵,您还知道渣男啊?”
边陈言简单地解释,“先前有人找我做影视翻拍方面的指导,我给拒绝了。”
“得了吧,你上部电影里面,两姐妹争一男,拍得露骨得要命,也没见你说男主是渣男。”
边陈言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两声,继而说道,“反正以后遇到这种男的,记得走远点,不要打交道,知道了吗?”
“哦,你是让我离你远一点啊,也不是不可以。”边梨嘴贫,说着身子往窗边怼了怼,尽可能离得远。
边陈言又气又笑,最终只好转移了一个话题,“妈喊着让我们俩回来这么急做什么?”
他最近才忙完好几个影视大项目,刚回Z市,就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新的拍摄,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好好放松的时刻了。
相比边梨,他回家的次数,也来得要少。
上次也是急吼吼的被喊回家,但边陈言只是在Z市转机,飞机又延误,便挑不出太多的时间,就又没有回去。
“我也不知道,大概想你了,你都好久没回来了。”
边梨摇摇头,她也是临时被边陈言通知的人,并不知情。
说着她手机嗡嗡响起两声,边梨解锁划开屏幕,微信赫然蹦出来许多消息。
贺云醒的聊天框则待在了最上面。
她点进去,发现十分钟前,他发来了两条消息——
【伯母请我去你家吃饭,让我顺带捎你回去。】
【人在哪儿?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边梨挠了挠头,这居然也能撞上?
她转头问边陈言,“哥哥,是妈妈让你接我一起回家的吗?”
边陈言目不斜视,嗯了一声,“不然呢,你以为你哥我没事找事,非要带你回家吃饭?”
轮到边梨无解了,那贺云醒怎么也在等她?
大概是边母记混了。
她没敢耽误贺云醒太久,直接回复了过去。
【这样啊,那欢迎欢迎~】
【不过我已经坐上车了,就快到家了,你别等我,赶紧过来吃饭吧。】
贺云醒那头回复得很快,寥寥一个字——
【哦。】
边梨看了这个字,无声地笑了起来。
贺云醒有时候,还怪可爱的。
长着一副高高在上的男神相,如同雪山之巅的高岭花。
对她,却不然。
·
今天回家的路倒是罕见地不堵,途经马路边,有位老爷爷在卖爆米花,用的还是老旧样式的机器。
边梨被勾起了童年的记忆,死死缠着边陈言非要买。平日里向来都是他对别人颐指气使的边大少爷也是没了法子,面上臭臭的,动作上的心甘情愿还是出卖了他。
爆米花的纸袋上还沾染了点湿薄的水汽,带着点雨水的泥泞味道。
边梨也没嫌弃,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送。
“耽误了二十分钟,到时候被妈骂,你可别说是我。”
老爷爷下雨搭得棚子十分简陋,防风挡雨的效果并不好。做爆米花的机器沾了湿,效果自然而然便不太好。等了好久才做出来一锅。
“妈妈又不会骂我,只会骂你。”边梨双眸湿润,语气诚恳。
边陈言看她吃得开心,示意她给自己喂几颗,被边梨严词拒绝,态度很坚决,死死捍卫自己的小爆米花。
“小没良心的,谁冒雨去给你买的啊?”
边梨哼哼唧唧地笑,憋着的笑声闷闷地在整个车厢响起。
说话间,车子缓缓驶入边宅。
借着略暗的夜色,花园里一旁的幽径被车灯映照得亮了一片,大门的斜对面,正赫然停着另一辆车。
边陈言眯了眯眸,看着这辆款式和他一模一样的车,“这谁的车?”
边梨也认出来了,没想到贺云醒居然还比他俩快。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她没回答边陈言,径自跑下了车,很快在雨帘中蹿没了影。
边陈言偏头侧身,半晌没得到回应,等到他解完安全带往副驾驶座上看过去的时候,空空如也。
他心下微哂,面上不显,却是暗暗地在心中念叨。
果然女孩长大了就外向了,都不爱和哥哥相处了。
这雨瞅着,还有那么点凄厉的意思在。
然而等到他推开自家的大门,才发现,往常都在门口迎接他归来的边母,也没了踪影。
客厅里传来欢声笑语,一派其乐融融
边陈言换好鞋,压抑住内心里莫名的感觉,向客厅里看过去。
而后,他就看到自家妹妹跟前杵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边梨微微踮起脚尖,正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声什么。
青年配合着俯下身来,稍稍弯腰,侧脸看起来既温柔又耐心。
边梨见状脸更红了,而后将手里的那袋爆米花扬了扬,捏了一颗,是要他吃的意思。
“吃吧。”边梨赧然,但是面上却神采奕奕,对于他的到来很是欢迎。
“你是要喂我的意思?”贺云醒闻着鼻息间少女的清甜,缓缓开口。
没等微怔的少女缓过神来,他又补了一句,“来吧,我不介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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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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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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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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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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