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重复道:“明天见?”什么意思,是要叫他打排位吗。
弹幕上齐刷刷在刷他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声音特别小的三个字。
郄萧被扰得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见赞助商在直播间甩了两个礼物提醒,他意思意思营销了一波便以训练为借口和谢陈双双下了直播。
谢陈想起刚才郄萧在游戏里反常的行为,他还是没忍住,“哥,你这样,不怕别人明天骂你奶妈行为吗?这特么也太……”
郄萧是谁,拿着枪比着队友脑袋,不惜自断臂膀也要要对方三级头的人。强盗惯了,突然给人送装备,谢陈都不习惯了。
郄萧点开a的账号,发现他并没有直播。
郄萧没觉得自己今晚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听谢陈这么问,倒也没恼,解释道:“我要是不照顾他,怕是才会被骂看不起游戏主播。”
游戏主播和职业选手的到底是有阶级分层的,面对的舆论方向也有所不同。
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职业选手看不起游戏主播,刚一落地就拿人家献祭了,美其名曰“不要拖累后腿。”怎知事后才知道人家那游戏主播是退役选手,国服排名比他还靠前,啪啪啪打脸,被喷了个惨。
郄萧继续说道:“再说了,这a一看就是第一次四排和三个职业选手打游戏,心理压力大成山了绝对。那部分操作,看起来可圈可点的地方不少,但八成估计是临场应激发挥,正儿八经我看着还没平时他直播那么游刃有余。就比如最后,太着急证明自己了。”
“我要是不照顾着点,他人头一没,就剩我一个人的话,那不又是坐实了娱乐主播就是没心态拖后腿不配和职业选手打吗。他要再没得早点,估计有人都要血洗论坛质疑他的国服排名是怎么来的了。没日没夜取得的成就被人拎出来谈真论假,给谁受得住。”
“所以我不能自顾自打,他也不能死,才能堵住那些试图找事的人。”
其实以郄萧的性格,根本不用在意这些,两年前进入电竞圈,说实话,最大的风浪也见了个够了。被捧被黑早就见怪不怪心态放平了。
可今天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别人说一句不好。
谢陈嘟囔道:“我没看过他直播,我怎么知道他发挥怎样…咸吃萝卜淡操心…”
郄萧没听清,“嗯?”
谢陈品了品他刚才的话,愣住了,“等等,哥,你刚才说的这话…”
郄萧没觉得有问题,问道:“怎么了?”
谢陈木讷地说道:“我国服排名二十一,又没得早…我明天是不是要被质疑了……”说完拍了一把键盘,看起来很懊恼自己的失误。
郄萧:“……”
郄萧:“放宽心,今天参加的人太多了,黑不到你。”
潜台词:你流量小。
谢陈:“……”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了。
……
a退出去游戏之后,往后一仰,也呆在了电脑前,郄萧开玩笑似的那句“诚信fourth,说扶就扶。”还是让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人说话挺算话的。
这把游戏他确实是打的紧张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尤其是最后狙人的时候,心态跟不上了。
要不是郄萧在旁边,自己也许都要失误了……
幸亏没开直播。
不过说起来他今天听郄萧的声音,老觉得有点耳熟,可在哪里听过,又一点不记得。大概是自己以前看他直播吧。
没有细想。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想想明天一大早还有正事,倒也没贪电脑,戴上鸭舌帽压住自己刚才被薅炸了的头发,直接回家休息了。
……
没有天生的王者,郄萧也不例外。他的国服第一,那也是没日没夜守着电脑打出来的。联合赛结束后他除了下楼吃了个附近面馆的外卖之外,就一直守着电脑练习一些基本操作。
即使十分枯燥。
他就是这样,发现自己的一点点小失误,就要在最快时间内克服。
雷打不动。
只不过下场有点惨,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刺耳的电话电话铃声吵醒了。
他真的是觉得自己这几天睡个觉怎么就这么难呢?
手机铃声响到第三遍都要震到桌下时,他终于勉为其难地接了起来,哑声道:“快讲,我撑住不了…”
朱跃然:“………”神经病。
他懒得吐槽,捡重点道:“快起啊,我和新队员已经到园区了,最多五分钟就到基地了,东西有点多,下来接一下。”
郄萧:“哦……”迷迷糊糊。
几秒之后——
“啥!新队员!喔槽!哪来的新队员!走哪了!为什么不早和我说!雷仔呢!”郄萧被这消息惊得一激灵就翻到了地上…站起来也顾不上揉,脑袋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就开始翻箱倒柜。
朱跃然听着那边的动静,自动忽略,习以为常,“不是青训队的,五分钟到,挂了。”
话音一落,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挂断声。
形象要毁于一旦了。
不让孔雀开屏,那还不如死来的痛快。
郄萧扶了一下桌子,起太猛了,脑袋晕晕乎乎的。缓了一下之后,随便套了个灰色卫衣把头发一扎就开门往下跑,“噔噔噔”下楼梯的声音震耳欲聋,吓得猫在餐厅的谢某人呛了个实实在在。
郄萧看着咳嗽得喘不过气的谢陈,再看看谢陈手上拿着的他郄萧余数不多的杯面,讽刺道:“哟,偷吃呢,呛死你得了!”
谢陈擦了一把呛出来的泪,“我才吃了一口……”
郄萧懒得和他计较,飞快说道:“朱跃然那个王八带了个新队员来,说还有五分钟到,你说他怎么就不知道提前几个小时说。”然后指了指客厅和自己还有谢陈继续道,“乱成这个样子,颜面何在?”
谢陈是知道有新队员要来的,朱经理今早和他通过气了,他见郄萧没醒就没说,而且他也没有郄萧那么要面子。本着不浪费的精神继续吃面,说道:“真实点挺好的。”
话音刚落,“叮咚——”一声门铃,人到了。
郄萧看着一下子背过身去的谢陈:“……”
你不是不注意形象么。
算了。
郄萧好歹也二十一岁的人了,不能这么中二,也不知道一早上激动什么,稍微梳理了一下心情,淡定地去开门。
开门便说:“姓朱的你自己没钥匙……吗?”
看着三个行李箱后站着的一个穿着白色羽绒衣带着鸭舌帽插着兜的男孩子时,他还是石化在了原地,刚放下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朱跃然,看着一本正经,特么的尽不做人事。
朱跃然看他的冲天辫和因为睡觉扭歪的短裤,目的达成。
郄萧木讷道:“严铭……”
新队员不是旁人,正是昨天刚和他打了联合赛的人。原来昨天说的“明天见”是这个意思。
严铭好像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当下的情况,点点头应下,“郄队长好。”
他一说话,焊在原地的郄萧才注意到他有点红的耳朵,这几天下雨下的厉害,早上确实挺冷的。立马呆呆地侧身让开了地方,让他们进来。
两个人推着行李进的时候,郄萧清醒一瞬,拿出手机,几秒之内在ark的群里下了一道谕旨:谁敢提我小号的事,杀无赦。
马甲可得捂好了,不然丢人丢大发。
他刚发完,身后就传来一阵凉嗖嗖的声音,悄声道:“偷摸地干什么呢。”
郄萧被吓了个十成十,手机差点砸地上。一扭头才看发现是雷常安和翟大妈,可能刚才打字太入神,都没注意到。
还没等他开口骂人,两人就绕过他进了客厅。
行吧…现如今我郄萧在这基地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他关上门也跟着往里走。
刚进去就看到雷常安在和a握手,他自然地拽开雷常安,打断他的嘘寒问暖,伸手质疑道:“你不是去青训队了嘛,带回来的人呢。取回来的经呢!”
雷常安拍开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好气道:“你还说呢,我的天,你去看看青训队那群人,我和翟大妈眼睛瞎了都挑不出来。到头来还被拉着在那边接受了个什么素质教育…你说他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朱经理就打断了,“行了,闭嘴吧,小谢还是青训队挑出来的呢,你怎么不说你是识人不清?况且你一个人受教育就够了,没必要传授给大家,真当自己取经去了。”www.xiumb.com
雷常安被朱经理这暗喻一提醒,想起小谢的事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打算岔开话头。
看了一眼严铭,像是这辈子没说过话,自己又开始找话题,“不过我没想到啊,新队员竟然是你,朱跃然你业务能力不错啊!原来郄萧早有预谋,我说昨天联合赛他咋和变了个人似的,双标得很!咱们战队现在我感觉一级强!”
严铭很会抓重点,声音像是染上外面的寒气,“什么预谋已久?”
郄萧心道雷仔的素质教育还得加强,着急开口避免他语出惊人,“没事,没事。”顺便用眼刀示意雷仔:不会说话,就闭嘴。
谢陈这时候才慢吞吞从餐厅出来,看到严铭以后终于在这堆没正形的人们面前说了一句当务之急的话:“他住哪里?”
他们基地好在每个房间都大,但坏就坏在房间数量是刚刚好的,算上工作人员和乱七八糟的储物间,现如今可真没什么地方能腾出来给a当房间。之前离开的那个队友的房间是最小的,但因为总部上个月临时派人过来检查,为避免素质教育,应急之下堆满了各种有的没的,现在别说住人,进去估计都没个坐的地方。
郄萧这个理事还没开口,一直没说话的翟峰就替他做了决定:“害,这有什么难的,郄萧房间大啊,再说了,他两张床,先让严铭挤一挤,过段时间有空把那个房间腾出来,他再搬过去。”
是时候体现队友爱了。
严铭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两张床?”
郄萧:“……”
雷常安嗤笑一声,“是啊,人家大小姐的身子,一张床会睡腻。得换着来。”
郄萧:“……”就你长个嘴。
严铭看郄萧青了绿,绿了蓝的脸色,以为郄萧不愿意,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说:“没事,我在沙发上凑合几天也行,等房间腾出来我再进去。”
郄萧心道:就你懂事。
郄萧看着严铭,看他表情正经,可小动作估计都要把自己嘴唇咬烂了。摆摆手道:“睡什么沙发,我郄萧就算不愿意,那作为ark的队长也不能亏待你。走了走了,拿东西,上楼。”
离开这是非之地。
严铭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站起来推着一个行李箱就安安静静跟在郄萧身后。
朱经理拦到:“哎哎哎——那个箱子是你的外设,一会拿去训练室装上,电脑配置都是最好的。放心豁豁。”
严铭松开手里的箱子:“哦…”然后上前就要帮郄萧拿一个,郄萧侧身挡住他,“没事,拿得动。你前面走去开门,楼上中间那间。”
两个人上楼后,雷常安看着自己微信界面的那道“圣旨”,淡淡道:“总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翟峰一把夺过他手里拿着的巧克力,“滚去训练!看看你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好身材…调和油都没有你一比一!还吃!”
雷仔:“我也就是微胖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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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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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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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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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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