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自己那边的船队看去,很快看了俞通海。
俞通海站船头上,手里拿了一只红『色』的小旗,正朝他挥舞。俞通海巢湖水军出身,投奔朱元璋后作战一直很勇猛,人也有谋略,即使一次战役中伤了右眼,也没有就此颓废,反英勇中多出了沉稳。
红旗加上他蒙眼睛上的黑布,人群中分外显眼,瞬间抓取住徐达的注意。
他们先前约好了暗号,徐达确认无误后,朝着控制住船舵的亲兵点了点头。
巨大的木船动了,一人船头『插』上徐字旗,表明这徐达将军占领的敌船后,朝着朱军的盘猛开过去。
这简直奇耻大辱,自己的船被攻下也就罢了,他们竟然还要开回去?
奉命攻击的陈军将领们相觑,额头蹦青筋,头都要竖顶穿帽子,相互合计之下,立刻连围堵徐达,追了上去。
除了徐达夺下的那艘大船以外,朱元璋派出的士卒们还都划着小船,机动灵活,纷纷躲开落下的炮.弹,拼命划向本营。
他们的样子真的很像狼狈撤退,就连徐达也,他仿佛抢了一艘船就已经满意了似的,其它的什么也不顾了,这样的景象顺理成章麻痹了敌人,陈军打先锋的二十条船很快就进了埋伏圈。
俞通海喝道:“放!”
几十火炮时瞄准,时『射』,轰隆几声,就把这二十多条船炸了个粉碎。
徐达的大船就硝烟与尘土中驶回营内,将火光和惨叫通通甩了身后,说不出的威风与快意。
这算的上开红,首战告捷,大家都很兴,欢呼声几乎要掀翻云层。
但很快的,又有炮声响了。
炮不止他们有,陈友谅也有!他有的多,好,大!
整片鄱阳湖都倒了大霉,遮天蔽日的灰烟空中弥漫,如阴云一般,让阳光无法照进半点儿。
弹丸携着火势落入湖中,出嗤嗤的烙铁遇水声,后又沉入深水,激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细泡。人的尸体——敌我都有,掉进水里,鲜血从他们身上淌下,染红了水域,污染了清净。
建最深处的龙宫甚至也炮火中颤动着,大大小小的水族们慌成一团,集体宫殿与宫殿之间『乱』窜,它们再怎么跑,也迫于黑蛟的『淫』威与阵法不敢离开,能的最远的距离也不过龙宫宫口处。
不知不觉中,除了还被关纺纱的鲛人以外,所有的妖怪都汇集了前。
小不过指甲盖大的虾米,大牛犊大小的草鱼、磨盘大的草龟,鱼虾贝螺,足有数万之众,黑压压一片,浮内不安躁动着,一双双饱含惊恐的眼睛全都看向了钳子中握着一把长.枪的虾兵。
虾兵回以样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
蟹兵抬头看着湖,似乎焦急等待着谁。
这些水族里除了他们两个因为要看、通报不被束缚,也就剩下一个被黑蛟看不上的小河蚌以自活动了。
终于一道波纹从水中推,上方咕噜噜冲下一个土黄『色』影子。
“怎么样?”虾兵立刻道。
“老大!”河蚌吓了一跳,赶紧刹住身体,反问道,“你们怎么都出啦?那恶,不,龙君还睡?”
“它现应该没空管这些小,你先说说上怎么样?”
“上都打成浆糊啦!好多人杀杀去,尸体都要湖上飘满啦。严重的方光都照不进,那水全红的!”
“难怪煞气如此怕,都透这里了……那个叫朱元璋的人类怎么样?还活着吗?”
河蚌左右晃晃,带一串水泡泡,表示自己这摇头:“没找。那些人长的都一模一样,全四条腿,我看瞎了也看不出区别。”
虾兵想了想,竟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他眼里,那些人类确实也长得一模一样。
“能他没有出。”一只老龟慢慢道,“这种人一般都坐镇后方,不太容易找。”
“那么——陈友谅呢?你找这个人没有?你既然过那个白『色』的人,陈友谅应该和他一吧?这个好找点!”
“这个我倒看了。”河蚌激动道,“他一条船上!身边站着的就那个白衣服!”m.χIùmЬ.CǒM
蟹兵看向虾兵,举钳子咔哒捏了一下,狠声道:“怎么样,我们杀了他?”
“你疯了!他气运那么重,你想吗?再说他身边又不没有人护着!”
“既然如此,你叫它去偷听有什么用!”蟹兵怒道,“听什么消息都白搭!等这里哪都不能去,就看着它走水成真龙吧?那个时候不仅我们,我们的孩子也要世世代代受它奴役!”
大家全都下意识看了小虾米一眼。
小虾米虽然开了智,但还不会说话,靠草鱼身上害怕抖着。
蟹兵又补了一刀:“两条江的水族又焉能躲得过去?”
虾兵偏过头去,狠狠把枪扎淤泥里,它往常总觉得别的妖怪懦弱,恨它们不懂得抗争,又怜它们处境悲惨,现它自己竟然也这样了。
它还忍着心中的痛苦,坚持道:“不能冲动,不能——万一惹怒了它,我们又没有成,那就把大家都害了!”
蟹兵沉默片刻:“我希望你别后悔,我愿意去杀那个人。我也要得光荣些!”
虾兵看了它一眼,什么也没说,转头对河蚌道:“你再上去看看,要能搭上一个人类最好,把我们的消息分给那个朱元璋,看他怎么想。”
它转头又对蟹兵和身后的数万水族解释道:“我们妖数虽广,却无甚本,但那朱元璋个人主,手下肯定有人,只要他能派个厉害修士过帮助我等,我等凭借数量,即使扛,也能替他把船全都提速打个胜仗!”
这它们唯一能拿出的筹码,蛟龙捉它们为了那把子力气,它们求人,也只能用这把子力气当作报酬。
这一点上,它们和路上普通的百姓并无区别。
大家互相看看,纷纷点头,认了这个注意。
即使河蚌个小孩子心『性』,此刻也隐约被悲壮的气氛感染,心中不安,明白此行很不一般,忍不住有点想哭,更咽道:“那,那我去了。”
其实它还有很多的话想说,只能说出这一句。
虾兵道:“去吧,去吧,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河蚌一开蚌壳,推出一股水流,身前形成动力,飞速向天上退去。它决心这次一定要再好好找人,哪怕真的瞎了也要把朱元璋认出,就算他要把自己加上蒜蓉清蒸了,也要求他帮帮忙。
湖上。
朱军节节败退。
徐达挽弓搭箭,手中三支箭矢搭弦上,三箭齐『射』,『射』了正填充弹丸的三个炮手。
炮声停顿片刻。
但这只徒劳,立马又有人补上,拖开伴的尸体,继续他们未完成的工作。
已经有士卒开始后撤,哪怕他们的长官大喝着退后者斩无赦也没有用,士气一泄,根本冲不上去。
“唉!”徐达狠狠叹了口气。
这不怪人!他们的兵很好!他们的将也不差!这次算败了。但终究还交锋上吃了亏,船炮没有人家好。
俞通海突然从另一条船上跑了过,拨开人群,奔徐达身侧,焦急道:“徐将军,该撤了!得赶紧撤!”
“我们不正撤么!也打不下去了!我们的……”
“那不一样。”俞通海扯着徐达的手臂,让他往西看去,“你看这距离,再看他们的火炮!若稍有风势,必然一场大火啊!时候烈火燎原,我们就躲不过了,得抓紧时间撤!”
“莫急!我们已经够快了,只要不刮大风就不会有问题。”徐达说道,“你怕太慌了,先冷静冷静,等回营后我们商量一番再反攻回,战正拉扯,不会那么快结束,最快也还要再打几天。”
俞通海脸上的肌肉还紧绷得厉害,徐达又道:“张道长昨天已经算过了,今日无风,天气……”
话音尚未落,徐达突然感脚底一震,下意识低头看去,现整座鄱阳湖似乎都抖了。
湖上的士卒们全都站立不住,纷纷摔倒,船只也波涛中颠簸着,明明内陆湖,此刻却如风暴临的海边。
此时的鄱阳湖底,黑蛟从床榻上身,睁开一双灯笼般大小的眼睛,那眼睛里幽幽闪着寒光,紧盯住苍穹,出了一道怒吼。
无形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去,迅速掀暗流,直冲云霄,水上突波澜,层层浪花翻卷着,拍打出无数泡沫,西风骤。
再也没有比蛟龙擅『操』控风雨的妖怪了,何况此时湖上。
大风狂吹至,如猛兽呼啸。
俞通海扶住栏杆,感受着吹至自己身上的狂风,艰难睁开眼睛:“西风,西风!”
怎么会突然风?
徐达甚至不及细想这个问题,就了数十条属于己方的战船被火焰完全覆盖,了许多跳入水中的士兵溺。
赤『色』他眼中放大,似乎很慢,又似乎快了极限,炽热的火焰爆裂开,像自天外的灾难,要吞没人世间一切的生灵。
这时候俞通海反要比徐达反应得快,他猛一扑,将徐达扑倒甲板上,避开了随着风势『舔』舐的火焰。
热度背部上方升腾,滚烫得好像把人搁了蒸笼里,皮肤火辣辣痛,被疼痛一激,徐达的脑子骤然清醒,反身护住俞通海,一只手撑了上,一只手向后伸去。
他用背后的披风捂住口鼻,向前匍匐爬去,示意俞通海跟上:“去找张道长!”
很奇怪,大白天的,有一道雷霆突然从天降,轰隆一声扎进湖里,声音大得像天塌了。
俞通海一阵耳鸣,没听清徐达说什么:“张什么?”
“张中!去找张中!”
快要冲出湖水的河蚌似有所感,转身看向龙宫方向。
一道龙影疾速从宫殿里逃出,庞大的身躯所过之处,水泽精气缠绕,伴有阵阵雾气。
它身后只余下一个被雷劈塌的巨型宫殿群,龙宫彻底成了焦炭,黑乎乎一块,像黏泥里的什么恶心斑点。
里再无一丝生灵该有的气息,数万水族转瞬即逝。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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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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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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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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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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