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月光疤>第 54 章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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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四十八: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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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林凉瞟了眼手表——八点十一。

  他给家中保洁打去电话,让她小点动作,做好就走,别吵醒屋里那个。

  刚坐上办公椅,手机铃蓦然响起。

  “林总,我们谈谈。”

  林凉听对面说了一两句,一边启动电脑浏览网页,鼠标滚动。

  再停下,弯个嘴角说:“江总,我不能答应。”

  "你想要什么?"

  林凉感觉对面人活幼稚了,他笑笑,说什么都不缺,敷衍还有公事处理。

  挂了后,他的眼睛聚焦着电脑屏,手很久没动,思绪越散越开。莫名的,林凉想到宋轻轻某天跟别的男人要结婚,眼睫就沉重地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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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浑噩噩从这天初始就浸漫下来。清早,江漫在她家门口没有仪态地坐着,身体僵冷泛酸,摸上脖子,他扭了扭,酸疼就从骨头里渗来。朝电话里喂了几句,他看着主屏,林凉已挂断。

  一时握着手机,闷闷的,手垂到地面。

  夜的灰尘笼过他,男人胡茬冒了点青,头发乱糟糟,眼神随意间有了痞性。他似乎忘了对仪表整洁的格外注重,也忘了在天桥上曾发誓不想对她求饶。

  点上一支烟,江漫撑着地站起来,拍拍灰。

  离开前,他那样沉重地看着那道门,眼神死死的。

  江漫昂了二十几年的天鹅颈,因欠她,因脑子里涌出的炙热情愫,迫切得到的欲望和压下得到的更迫切的欲望绞在一起,他第一次垂下去,低声下气。可以睡地上一个夜晚,露出脆弱,等她开门,等她回来心疼。

  以前不是无所谓吗——她这话突然在耳畔响。

  掌心揉弄好一会儿眉心,江漫放下手,猛地吸进一口,肺部并没多舒服。

  下行的电梯开了门。

  “作孽。”他咳嗽,他吐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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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洗漱,梳理,江漫上班迟了到,大家不以为意。

  秘书提醒他声路公司的总经理邀他观摩公司办公地点,顺便请他吃饭。

  最近,企业想革新一套品牌策划,声路公司是底下推荐的,创业才一两年。看了网上几个客户案例后,江漫同意先订金后尾款,设计草稿满意后再谈合作。

  其实,他心底并不信任小公司,早前推脱好几次。

  只是对方总经理苏一声太缠人,早安晚安,偶遇送礼,江漫惹烦了,才松口看看公司环境和项目样案,实际瞧不上这种癞皮行径。

  苏一声想借□□蹭名声,知道攀上江氏才能吸引更多客流。为讨好大客户江漫,他不得不豁出脸皮,穷追不舍。

  下午四点,江漫踏入声路公司,立即皱眉。

  门口过度的盛情,海报谄媚的字眼,员工表面的欢迎,江漫越看越反感,瞟了眼苏一声,不耐烦在脸上变重,拔腿想走。

  却僵住了,那一下。

  他看到路柔站于人群,安静地与他对视。

  就这样,江漫感觉心不疾不徐地静回来了,周遭再不顺眼都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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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一声看到江漫的烦躁,以为坏事临头,但江漫突然说会议室谈。这转折令他一时口齿不清。左边走左边走,讪笑着,他招呼路柔跟上,决心要拿下这位金客户。

  会议室只有三人,他,副总路柔和江漫。

  大多时候,他翻着幻灯片说,路柔补充。江漫沉默,似乎心不在焉。

  一个小时左右,直至江漫婉言麻烦他出去,想和路总聊。苏一声怔在原地。

  仔细看,他才发现江漫看路柔不太寻常——柔情、不安。同时,江漫又是矜持的,目光点到为止。

  会议桌上,一只黑色水笔被江漫拆得零件分明,摆得整整齐齐,面前的合同简纲还在第一页。

  苏一声悟了,但意料之外。

  在圈里,他在峰会见过几次江漫。江漫在视野最好的前排,他坐尾部。印象里,江漫是个孤身自豪、洁身自傲的人,金钱、荣耀、体魄、雄性荷尔蒙集一身,这类人清高过头,往往都是等别人上门。主动看上一个女性,以公夹私。

  罕见。

  江漫:“她是我老朋友,我们有点私事聊。“

  私下聊不行?这么急?怕人跑了?

  苏一声腹怨几句,推门出去。

  空气似乎停止移动,江漫呼出两口气后,路柔放下记录笔。

  “江总想聊什么?”

  疏远的叫法让江漫的烦躁生长着,涩涩的。但他面上不改色,往常般表情,似乎昨晚失控是她一次幻觉。

  “我……”他又呼出一口。

  “江总对刚刚的方案还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他摇摇头。

  “那工期大概一个月左右可以吗?”

  “可以…”他瞧了她一眼。“你负责吗?”

  “您看您方便什么时候签合同?”

  “路柔。”他声音有点浮,轻飘飘。

  俯低下眼,江漫的吐字含含糊糊。半分钟后,似乎决了心般不要脸了。“以前你说,你原谅我,除非我给你…“

  钳着食指肉,他说不出那一个浊气的字眼。

  路柔默默抬眼,便看去了他的唇。

  “还算吗?”他低声问。

  江漫的唇依然如初般鲜嫩,薄红,精巧到女人的亵渎欲与爱护欲同时拧在一起。

  接下来,或许会发生。

  说这类话,破了他的极限。他睫毛颤得厉害,一半期望,心灵羞耻得发慌。虽做好了准备,却还没能承受。他撑着表情淡定,不知不觉,下唇却咬成□□般的深红。

  诡异的寂静漫开,阵阵香水味从窗口被风吹来。

  清新、干净,男性香。

  路柔:“江总,没事的话我叫苏总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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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水笔一点点装回去,江漫眼皮耷下,盯着桌,他问现在你最爱的人是…

  ”请出去。”她的手指着门口。

  江漫停顿了一下,慢慢地合上笔帽,他摸了摸脖子,似乎还能摸到她的牙印,那时咬一咬就能缓平。过去永远对她搭一点架子的江漫,现今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江总,我们是品牌服务公司。”路柔充满着客套的柔和。”大家都很忙。”

  意思是:除了公事,其他别来烦我。

  江漫就把笔温柔地扳断了。

  手移到桌下,他碰了碰腹部。因些小事,两人以前也有意见不合。他看路柔气了,不懂哄人,就假意肚疼。明白他的腹部是她的软肋,他忍着痒随她乱碰乱掐,手也给她亵玩。掐着碰着,她就凑近他脖子:床上去?吻着吻着,小事化无了。那是两年前。

  现在似乎什么都是绝路。无力到江漫想强横占有,又怕被彻底反感。

  “我知道那时候…”他想和她谈谈以前的问题。

  “沈蓓在公司。”她并不想回溯过去。

  江漫愣了,表情暗下来。“我有没有解释过让你别乱想。你为什么要…”

  “老朋友,不见吗?”她淡淡回。“我没觉得你们会在一起。”

  “那为什么要走?”

  她沉默了很久,画面停滞。

  “因为不想和你过了。”

  江漫的血一下涌到后脑勺,头轻脚重,有点喘不过气。

  "以前,是我不好..."

  她摇摇头:“江漫,你没错。“

  说人不能回头走。

  路柔起身离开了。她并不在乎这大单子的流失,别的客户她会花心思周旋,他不行。她发现自己并不可以完全冷静。和他相处,总被勾起往事。往事里头还有很多爱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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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漫在楼道抽烟时撞见的沈蓓。

  她从背后确认好久,才兴奋地叫他:“江漫。”ωωω.χΙυΜЬ.Cǒm

  现在他很烦躁,听到招呼转了身,见到人,表情也恹恹的,回了句你好。

  沈蓓心粗,从来只顾自己想说就说。先说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个俊小伙儿。接着聊起她和他们如何认识如何幸运。有件事,她逢人就谈,现在见到江漫,更是滔滔不绝。

  “那天要没有你,沈强就死了。”她捏紧扫把,感激地看他。

  江漫才记起她是谁了。低下眼,他瞥见她胸牌上的公司和人名。

  “你来北城…你老公呢?”

  “我跟他一起来的,是他说要来大城市搞一搞。”

  “哦…挺好。”

  对于沈蓓,江漫只对她孩子沈强有印象。他养他有一年。

  沈蓓是个寡妇,人也活得迷糊。那天去集市卖菜,途中要喂奶就把孩子从背上解开,这时有人问白菜多少钱,两人讨价还价,那人激她骂她偷男人,两人就吵了起来。沈蓓一生气,理智一断,把孩子放地上就跟她在空地打起来,等女人抱着头跑了,转头,孩子也不见了。

  孩子被人贩子一路从河源村带到山甘镇,想与二叔接头。

  二叔躲债,谁也没告诉,把房租给江漫后慌得跑路了。坐车三天人贩子才到山甘,按规定,晚上把孩子悄悄放门口,暗号蛙叫,然后马上离开。可人贩子等好几天没见二叔打钱,更联系不上,于是敲江漫的门。有说他是孩子的父亲,路柔就问孩子生下来几斤几两,哪个医院生的,孩子背上有个什么胎记。

  椭圆的?他记得胎记一般长这样。

  他说完路柔就让他滚。人贩子,小心我见一次打一次。

  这边沈蓓是急疯了,又哭又找。想了两天才意识到那女人不对劲。报了警,派出所说会帮忙,但干等太挠心,于是沈蓓挎个小包,只装所有积蓄,毅然踏上了找孩子的路。一百多个村庄,饿了,一天只吃个包子,渴了喝河水,累了睡桥洞。她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人,长头发皮肤黑黄衣服长这样,这些日子几乎绝望。这样一年后,她终于在山卜村的小路与那女人碰上,才问出了孩子下落。

  她是收拾干净穿漂亮后才接的孩子。七斤八两,家里接生的,没有胎记,他左脚的小拇指比中指长。她跪在地上求江漫和路柔,头磕得比鞭炮还响。

  回家没有路费,孩子不能受苦。沈蓓打算在山甘暂住,给餐馆打杂。

  为了感激,沈蓓每天都会去送些东西,包子、鸡蛋、自己做的面粉等等,谁路过了,她总要塞点东西让他们带回去。

  那天夜里下大雨,孩子发高烧,她昨天因地滑狠摔一跤,脚崴得厉害。她只能求他们,先轻敲门,重了怕惹他们恼。江漫睡眠浅,听了沈蓓的哀求,摸摸孩子的额,给路柔掖好被子再出门。

  起初他想一个人去,沈蓓要看着孩子,死活要跟。江漫看到邻居有辆推车,便让她和孩子坐上去,一路拉着到医院。

  孩子烧退了,他又把她俩拉回家,沈蓓见他满头大汗,就邀他喝口水再回去。江漫太口干了,喝了三杯才出来。

  第二天清早,沈蓓感激地又送东西,江漫懒得推脱,收下了。路柔问,你该不会跟她有事吧。

  怎么问出这种话?她还不清楚他?江漫不喜欢这种半开玩笑的质问,感到不舒服,有种被诬陷的滋味。两人闹了别扭,直到午饭,她戳着饭说我昨晚看见你从她家出来。

  他对她一五一十解释情况,两人又开开心心吃饭,路柔把炒得好的肉放他碗里。

  睡前,江漫对她问:“为什么,你第一感觉不是信我?”

  她没回。也许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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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

  沈蓓想到什么,从兜里拿出一条手链,递过去。

  “这手链,给你。”

  江漫迟钝地接过。一眼看出是大学那会儿,第一次送路柔那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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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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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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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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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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