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害臊、难为情,一并杀了进来。她瞬间双臂发抖。
路柔飞快盖上电脑,平呼吸,眼睛飘忽:“你不是,睡了吗?”
江漫的睫,慢慢落下:“想吃水果了。”
“看你门没关…”
她截断他:“水果是吧。”
很快,她已走去门外,嘴里叨叨:“想吃哪个?苹果、香蕉还是草莓…”
“刚刚我都没感觉到你进来,唔,你进来多久了…”
江漫停了下,又缓缓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沉默,让这更紧张了。
下着楼,路柔握成拳,手心不停发汗。
她染回黑发,再不穿以前的妖娆衣服,只穿文雅裙子,就为了和他走一块儿很搭;抿笑矜持,在他面前乖巧温顺,就为了不引他反感说她粗野。
路柔体内顿时狂风乱作,于是,艰难地扶了扶墙。
可刚刚,他却看到了她写的江漫日记。这本日记,从清晨到夜晚,从教室到火车卧铺,日来,日去,让清高的他日了个不休。
毁了,全毁了。他都被气到不想搭话了。
《封神演义》中,商纣王仅仅写了首小诗意淫一下,女娲就能被气到派人去灭他国疆。
那,江漫…
她偷瞟了一眼。
江漫神情自然,步态平稳,脸上静如止水,像什么也没见着。
使她摇摆、纳闷:难道是才刚进来?其实,他根本没看到?
到了厨房,路柔着手准备一盘水果沙拉,不敢看背后,先手脚利索地切好、摆盘,期间,扔了几块不协调的西瓜块。
静默让空间升温。路柔挤着酸奶,江漫站在门边。
挤第三下时,他问她:“婆18,是什么网站?”
一下,酸奶被她挤出盘外,她忙用纸巾擦好。
“…就,就,很普通的一个,写日记用的…网站。”
他深深看她背影,吐字清晰。“江漫,日记?”
酸奶,咻一下,飙到墙上,瞬间溅开。
她慌头窜脑,找来抹布乱擦一通,装含糊。
昂…唔…啊?
静寂,使她擦酸奶的动作格外滑稽。
两人隔许久没开口,窗外鸟叫。
过了会儿,他音调很轻:“路柔,过来。”
却轻得令她心悸。路柔知道躲不掉了,慢慢放下帕子,拖着步走。全认命了:该罚就罚,该被厌恶就被厌恶。琇書網
被嫌弃被赶出门被骂不知羞耻,一切都活该,你活该。
她走到他面前,一米的距离,眼神掉到地上:“什么…事?”
她在灯光下的影子盖完他的脚。
突然,路柔转了转眼睛,摸摸鬓角,说:“我真没对你有意思。”
“刚刚,是…”
瞅他一眼,又低下。“…是我一个作者朋友让我看的。当时,我跟她说起你,她觉得名字好听,就,就用上了。我保证,我也是第一次看,原文都是她写的,我就改了几个错别字…我,我也不知道她居然写这种小说,她太下流了,我让她把它删了,你看…”
抬头,眼睛睁得圆滚滚,求他。
然后,圆脑袋垂下,背着手,像小学生罚站:“真不是我写的…”
看着她的发窝,江漫缓缓向她走近,伸出一根食指。
她不解地抬眼。
男性手指点了一下在她额上,轻如浮毛,温度凉。
他说:pinocchio。
接着,走去拿过水果沙拉,掠过她回了房间。
路柔还在原地。
摸着额,那个点,在肌肤上野火燎原。
她翘着嘴角想:他说啥?可乐哟?他想喝可乐了?
——
这件事很快翻篇,她忐忑,他照常。
他该上课上,该练习练,丝毫没有因别人对他言辞过当的描写而上心。与她交谈,除了主仆对话外,再没有别的了。
后来,试用期第六天。
走路上,望着倒下来的月光,路柔一下想通了。
他又不在意她。
无视你,无视这事,不是很正常吗?
就可怜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感觉受了委屈,敏感得鸡犬不宁。
试用期第七天——最后一天,江漫一个人参加了一场音乐人聚会。
受余洲介绍。理由是让他多认识人,有利音乐交流和灵感激发。江漫最近正因这个不安心,同意来见见世面。
知道把地点定在酒吧包厢后,江漫有些不适。
到场后,有人套近乎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些二流话,江漫眉间紧皱。他想甩手离场,又记起奶奶说做人要喜怒藏于表,别坏大家气氛,强忍着才没出声。
这场主题名为开放与容纳。
坐到不起眼的位,江漫这才发现,一男一女才能坐。所谓“开放”,先一个热身活动,黑夜中,陌生男女对视。
主持者为了强调开放,说女的可以坐在男的腿上增加熟悉度。说开放就是这样,要抛开性别,只做为人来感受。
江漫看到了人群中的不安分。
他听到了,男性低喘声。
江漫身侧,是个惊艳的漂亮女人。
全场男性会时不时她停留她几眼,被这视觉冲击了。
女人却看着江漫。看他眼窝很深,眼皮双层,粉红柔顺的眼睑,五官组合精巧。
一人说:“便宜他了。”
一人说:“你信不信,他们很快勾搭上?”
江漫察觉到陌生热气在左右攀升,垂了眼想了下,便拿起手机,给路柔打了个电话。
——
下一个活动,叫碰触。
主持人提议双方说一下创作音乐时的难度,一边握手,以增进距离。
江漫不耐烦了。
女人突然伸出手:“你叫江漫?”
“我叫苏青,一名流行歌手。”
江漫看了看她的手,眼底沉下来。
他自小学礼节,不让别人丢脸的事尽量不做。除了底线。好比路柔亲他,删完后,就忘记她了,时间也慢慢冲淡那次后对她的排斥。
总这样,他对人这种生物总是不太上心,由此不值得大悲大喜,甚至用心、冲怒和记忆。
想到这,江漫便想:今天试用刚好到期,该让她走了。
苏青的手快僵了。“江漫?”
女人看了看四周,收回手,再看向他。
笑容意味深长。
她说:要不要去一个更宽敞的地方?
话完,大门突然被推开,涌进来的声音暴躁如雷。
“江漫!你给老娘死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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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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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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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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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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