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和嘴巴瞪得滚圆,像杏仁:“你,你怎么知道!”
渝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与复活有关,并且是一种植物,还能与‘诞生’两个字扯上关系,这个【它】莫非是类似复活之种,或复生之种的东西?”
“你!”云棠差点没跳起来,眼前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他为什能猜得那么准,不错,【它】的名字就是【复生之种】,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云棠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不不不,他突然剧烈摇晃脑袋,这肯定不是猜出来的,绝对,一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它】的消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复活这件事靠谱吗?”
“当然靠谱,这是十维公约出产的东西,虽然公约来历神秘,但至今为止,它并没有在卡牌描述中骗过人。它说能复活就一定能复活。”云棠的语速很快,与其说他是在说服渝州,不如说他在说服自己。
“好吧,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复活后的小舟站在你面前,你如何判断她是真是假?”渝州再次给出了疑问。
像是最不安的秘密被揭露,连烈日之光都染上了惶恐的颜色,云棠激动大吼:“小舟妹妹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纯真,最可爱的人,只要她站在我面前,我就能认得出来!”
渝州笑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时间差不多了,你不下去看看吗?”
这句话打断了云棠的惶恐,他终于想起了正事,于是,一拍脑门,冲到了通道旁,跳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脸上透着喜色:“通了,我已经看到大门了。快过来,这次我一定要帮助刑哥找到【它】。”
渝州将地上的破衣服装好。如法炮制,跟随云棠下了管道。
这回道路畅通无阻,两人通过管道,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因整个大陆的颠倒,房门紧挨着房顶,因此房间的下半部分还浸泡在屎堆里,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云棠拉紧了衣袖,小心翼翼从大门中通过,来到了一条漆黑的过道。
过道中空气很逼塞,加之房内的粪便被引流到了此地,因此污浊得让人无法呼吸。
还好有【大气药片】,渝州将自己所有叶子都卷曲起来,阻挡那种无孔不入的恶臭气味。
“这里有记号,刑哥往这个方向走了。”云棠指着墙上的一抹云纹道。
两人寻着记号一路追踪,很快便拐过了一个弯,来到了另一条走廊。
虽然空气依然很污浊,但没了粪便,云棠的双腿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渝州从他腰上跳了下来,把能用的全部武器挂在腰间,武装到牙齿后,他才拿出萧何愁替他打包好的狼眼手电,朝远处打去。
这里很黑,灯光只能在墙上打出一个半米见方的光斑。
顺着这个光斑,渝州得以初窥这座陨落城市的旧日文明。Χiυmъ.cοΜ
笔直的通道寂静无声,所有的房门紧紧掩合,泛黄的墙壁上挂着颠倒的画像。
尖锐。是渝州的第一印象,无论是每个角都被切割得无比锋利的极简装饰,还是能割伤手指的门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锋利,甚至连拐角都毫无转圜之地。
他将手电打向颠倒画像,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嘴角下垂,眼神中的锋锐和这座城市如出一辙,但多了一丝怨毒,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似乎随时都要从画中钻出来一样。
渝州一个分神就被地面上的方形灯泡绊倒,灯泡碎裂,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回音如水荡开,犹如一连串来自地狱的诡笑。
渝州瞬间觉得后脖颈有些凉意,仿佛有一条毒蛇顺着他的后背向上爬。
他刚想慢走几步,退到云棠身后。却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慢慢贴上了他的胳膊。
“谁!”狼眼手电猛的一转,刺目光斑打向了左手边。
“啊啊啊啊!”尖锐的嚎叫声随即响起,云棠僵硬的脸颊出现在光束之中,右手还哆嗦着攀向渝州,就差一泡黄橙橙的尿液,就能完美演绎出一个被吓傻的人。
渝州既好气又好笑,挥了挥手中的探照灯:“小棠同志,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云棠用手挡住光斑,脸颊有些烧红,讷讷道:“那个,我们种族比较畏光,你懂的。”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怕鬼。”
“我懂,我当然懂。”渝州看着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放心,社会主义宇宙没有鬼,在这里你只需要相信科学。”
云棠脸颊绯红:“说了不是怕鬼!”
两人继续前行,云棠还是那么一惊一乍,但幸好墙上有云刑留下的记号,因此一路走去还算有惊无险。
又过了三个岔口,云棠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渝州问道。
云棠用手电不停地巡视墙面:“记号消失了。”
渝州:“消失了?不会是我们走错路了吧。”
“不会,拐弯前还有记号的。难道刑哥入了某一个房间?”云棠一筹莫展。
渝州:“不会是遇到突发情况了吧?”
云棠来回转圈:“刑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突发情况?”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渝州忍不住吐槽。
就在这时,从过道尽头的拐弯处传来了“踏,踏,踏”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沉,如同身上背着几百斤的重物。
不是云刑,渝州朝云棠比了个手势,各自拿出了威力最大的武器。猫着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前进。
“踏,踏,踏。”声音的大小没有改变,就好像那人一直在原地打转。
渝州蹲在直角尽头,屏住了呼吸,然后猛的将手电朝拐弯处打去,同时三用榴莲枪直指廊道前方。
空荡荡的过道死寂一片,什么人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
怎么回事?前一秒那声音还在啊。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踏,踏,踏”的声音又出现了,而这次,它近在咫尺。
云棠头皮瞬间发麻,仿佛有一条电蛇从后背直窜而起,浑身毛孔齐齐炸开。手电也在这时掉落于地。
“谁,谁在装神弄鬼!”渝州大喝一声,抄起手电,向四方打去。
没有人回答。
踏,踏,踏。
声音的来源十分模糊,仿佛就在这条走廊中,可仔细寻觅又不知所踪。
渝州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云刑的记号在这里消失,是否也遇到了这种诡异之事。如果连云刑也对付不了,那么……
“我们退出去。”
云棠没有说话,虽然他现在害怕得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但什么危险都没有遇到,就灰溜溜退场,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就在两人进退维谷之际。
那声音发生了变化,“吱--吱--”
那是让人牙关发紧的开门声。
渝州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
那里,一个浑身白衣的透明女子倒挂,如同受刑的耶稣,皮肤惨白一片,可两只眼睛却怎么也不肯闭上,正阴冷地注视着前方。
“啊!!”
在生物最原始的恐惧下,云棠尖叫起来,像疯了一般窜到了渝州身后:“鬼,鬼啊!”
渝州则显得镇定许多。
他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个女人不是倒挂的,而是行走在天花板上的,或者说,是行走在过去那条走廊上的。
女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云棠的尖叫,她穿着一条白色吊带连衣裙,步履蹒跚,一步一拐地走入了打开的房门内。她的裙摆很长,拖到了地上,像一个拉开的三角,末尾处鼓鼓囊囊,不知包了什么东西。
当那鼓起的圆包进入屋子后,门再一次关上了。
“那个女人身后藏的是个什么东西?”云棠讷讷道,似乎还在为刚才的尖叫而脸红。
“是个死婴。”渝州显然比他大胆,看得也更真切一些,“而且脐带还连在母体之中。”
云棠瑟缩了一下:“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拖着一个死婴,还是说那个婴儿是被拖死的?”
渝州用手电一指房间:“想知道,进去瞧一瞧便是。”
云棠既有些害怕又很好奇,他咽了口唾沫,“还是算了吧。”
然而,渝州却已经站到了房门下,“但我想看一看呢。”
说着,他伸出藤蔓,搭在了高悬于头顶的门把手上。把手是棱角分明的长方体,缠着久未有人居住的蛛丝与尘灰。
就在他要拧动把手之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咚咚咚。”
云棠牙齿打颤:“你,你跟一个女鬼讲什么礼貌?”
渝州摇摇头,“门不是我敲响的。”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连云棠都听出来了,声音是从房内传出来的。
诡异之感犹如深夜丛林中枝杈横生的树影,在两人心头浮动,怎么回事,敲门的人是谁,那个女人吗,她为什么要在房内敲门?
就在渝州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
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分贝也越来越大,渐渐的,整扇大门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如同有一只野兽在不停地撞击。
“咚咚咚!咚咚咚!”
而这种声音似乎有着病毒般的传染力,很快隔壁的房间也传出了同样的声音,接着是对面,斜对面,不下片刻,走廊里所有的房间中都响起了这种巨大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声音如大海咆哮,飓风掀起万丈狂澜,席卷天幕,要将那黯淡星辰吞噬。
渝州两人顿时血气翻腾,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喘息,这太诡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房间里究竟关着什么东西。
就在两人萌生退意之时,声音骤然一停。
门缓缓推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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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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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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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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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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