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华擦着眼泪说:
“你不知阿姐在前几些年都还有寄钱过来帮我们家里,我还想着以后会不会大家都有子孙能见一面,没想到分别就是最后一面。她一定是对这个家恨极了吧。”
徐路遥明白憎恨一个地方,那肯定存在一个最深刻的人和事。可奶奶还会打钱来接济,或许奶奶只是想开了。
她为奶奶觉得难以言喻的心疼。想起小时候奶奶不管干什么都是笑呵呵的,每天拿着花洒去照料花草,对人对事豁达有开明。浑身都散发着慈祥温柔而又不失力度的气质。
从没想过奶奶的过去和经历,只以为奶奶就是这样的性格。
以为老一代的生活都是旧思想,平平淡淡只为吃喝发愁的大半辈子。
她想着奶奶也是这么过来的。
原来最挖心的痛苦和困难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她想起《泰坦尼克号》的影片里,年迈的女主角露丝被孙女推着车来到了熟悉的泰坦尼克号上,在没有没有登上这艘船时,自己还是一个婚姻无法做主,满目惆怅的千金小姐。却在下了船后,身后残桓满地,满目疮痍。
带着她挣脱枷锁的男主也死在这场海难中,她觉得生无可恋也想放弃生存随着男主死在海上,但想到她的命是男主换来的,所以在最后一刻她哭着拼尽了全力吹响了哨声,带着男主的期许加倍的热爱生活。
好好的活着,认真的活下去,奶奶,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道理吗?徐路遥感觉眼眶火辣辣的一片疼痛。
山里的夜空空寂的很早,徐路遥也不知姨奶奶哭了多久,后半夜他们劝走泣不成声的张文华,将她一人安顿在房间内,空气安静的只剩下她的呼吸,那么安静。
第二天没有什么葬礼,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山有溪流,山的峭壁上开满了红花,听说这是奶奶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徐路遥听着他们下葬时的谣歌将奶奶骨灰撒入河流之中,沿着江支汇入大海。
奶奶,天堂的路不远,你一路走好,下一世当个自由人。
徐路遥木然的看着眼前万物,跟着他们朝山下走去,这件事办完后她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下了。只是姨奶奶并不打算让她离开,在她眼里徐路遥无父无母,又是姐姐的孩子。
这样孤苦无依,怎么都不愿意让她成为孤儿。
即便她现在这个年龄似乎和孤儿搭不上边。
“在我眼里不管你多大,对我来说你都是小孩,你奶奶既然临终前让你来我这,就是把你托付给我,你不准离开。你这样我怎么跟你……”说着张文华刚干的眼泪又要哭,她们的手臂上按照当地习俗还带着白布,姨奶瘦骨嶙峋的胳膊更显的瘦弱苍老。
表婶在一旁说:“遥遥,也让我们表表心意。”
“在这边多待一些时间,记住了这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们虽然日子不富裕,但我们在,你家就在。”徐路遥茫然的对姨奶奶的态度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姨奶奶拉着她的手指着前方说:
“看见那个房子没。”徐路遥按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个篱笆小院坐落在一个湖的旁边。屋子是青砖绿网,走进了看有两间厢房和一个主屋,看起来像是许久未有人居住。
“这是以前小的时候,我和你奶奶经常来这割猪草,因为这里环境很好,夏天的花非常多,一旁就是溪流,四周还是柳树,你奶奶就说以后要在这里盖一栋小房子。”
“那这?”徐路遥看向张文华。
表婶点头,“这个房子很早就盖好了,就等着你奶奶回来,只是没想到……”
难怪这里看着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徐路遥被姨奶奶家的的真诚有些感动,她又看了看这里,原来是这样,这里就是奶奶想居住的地方,像一幅田园油画。
“我们先回去,这里蚊虫多,屋子里没打扫,下次再带你过来。”表婶见怕她们感伤,在一旁劝说。
徐路遥转身说:“谢谢姨奶奶和表婶,我可以住在几天吗?”
张文月一听徐路遥愿意在这地方待个几天,忙握着徐路遥的胳膊满脸喜悦。
“好好,你想住哪里都行,等会就让你叔和婶打扫一下。”
徐路遥微微颔首,“谢谢姨奶,我自己来就行。”
“遥遥,别跟你叔和你婶子客气。”
一下午的时间,房子便被打扫出来了,在姨奶奶的坚持下还添了不少的家具。
晚上吃完饭后,她一个人坐在窗台看着璀璨透彻的夜空,周围传来虫鸣声,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这样也挺好。
这世上本来就剩她一个人,她垂眸回到房间,也许一天的劳累,她这一睡,便是好久。
昏昏沉沉的怎么也睡不醒,浑身都懒懒散散的不想动,不想吃饭,不想说话,只想这么一直睡下去。
甚至有一次姨姑来敲门,她都不知道。
估计是好几日不见她,表婶亲自上门去关心,见她这般憔悴,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也不怎么吃饭,担心的说:
“遥遥,别整日把自己关着。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ωωω.χΙυΜЬ.Cǒm
“表婶,你别担心,我没事,就是很困很想睡觉。我睡一觉就好了”她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奶奶的事情解决,她觉得心里一块沉重的石头彻底沉落,人又轻又恍惚。
好像这个世界也没她什么事了,那种远离尘嚣,与世隔绝的距离感让她在不用找任何理由踏出去一步。
“你这怎么行,都瘦成什么样了。”李华容也是一个母亲,着实心疼面前这个女孩,也很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亲人的逝去,不是一句想的开就能释怀的。
“那这样,先把饭吃了可好,你只要吃个两口就继续睡觉。我一定不打扰你。”
“婶婶,我不饿,你拿回去吧。我饿了会起来做的。”
“那可不行。”李华容将做好的一些农村小特色点心端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姨奶奶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我让你吃下去,你不吃,我这可回不去,而且你姨奶奶有点感冒咳嗽,她这几天没见你过去,早就想来看看了。”
想起姨奶奶的热情,徐路遥无奈的只能夹起那好看的点心,吃了两块,上面有着淡淡桂花香,清甜软糯的口感非常可口。
但在她嘴里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在李华容的监督下,她吃了不少饭菜和点心,李华容才放心的离开。
在关门前,她觉得这么文弱的孩子,不能让她这样下去。
而在另外一边,顾凌宇坐在轮椅看着已经空了几日的徐路遥的房间,手上的视频放着从酒店调出来的监控,眸色深沉,他在医院等了一天,都没有见到徐路遥的身影。
等到他去找她时,便听酒店的人说早已退房离开。而他用尽了方法都没找到她去了哪里,手上的视频也只有她背着包离开的样子。
“我说你,怎么人丢了你都不知道。”郝燃靠在房门边,抽着烟在一旁调侃。
又一次不声不响的离开,
“顾总,我们这边已经查了,这边车辆有的没有实名记载,没有查到徐小姐的消息。”张楠谨慎的汇报。
郝燃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顾大公子,你的小媳妇可能要丢了。”
听罢,顾凌宇抓着轮椅的手指尖泛白,眼神阴郁,
“那就继续找。”他一定要找到她,然而他看着视频中,徐路遥的背包时,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郝燃,帮我查一下,徐路遥奶奶家的地址。”
*****
下午的时候徐路遥就又被喊出了门,这次是被喊到姨奶奶家里吃饺子。徐路遥刚进门就看见表婶在厨房忙活着,似乎又是杀鸡宰鸭,好一顿丰盛。
这时一个眼睛大大黝黑的小男孩怯怯,看着七八岁。只是看着她,不说话,随后又害羞的躲到了姨奶奶的身后,只露出一个眼睛看着她。
“快,鹿仔,喊姐姐。”姨奶奶将他揪出来,他害羞的笑着躲了躲。
“鹿仔,你好。”
表婶见他不站出来,笑着说:“小孩子,认生。”
徐路遥浅笑着,“没事的,姨奶奶,小孩子都是这样。”估计是受不了众人都看向他的目光,害羞的便跑了。
院中的人都笑着,表婶围着个围裙,站出来说:
“路遥,饿了没有,再等一会,饭等会就好。”
徐路遥挺不好意思的,这表婶很照顾自己,为了自己能吃上饭忙前忙后。
“表婶,你太客气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农村里的灶台需要木柴,她也是第一次见。
表婶忙拦着她说:“别进这厨房了,烟大的很,不需要你帮忙,你出去转转马上就好,昂。”
姨奶也拉着她说:“没事,相信你表婶,马上就好。里面的东西你也不懂,来,这边坐。”她轻咳了几声,徐路遥见她身体不舒服将她扶到主屋的座椅上,按照这边的习俗叫堂屋。
“姨奶奶,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没事,老人,总爱生点毛病,过两天就好了。”
“你这个年纪还是注意点身体好。”徐路遥将茶递给她。
姨奶奶笑笑,“我这人没啥毛病,就是活得久,没事的,身子硬朗着呢。”
姨奶奶笑呵呵的,虽说是生了病,但是精气神确实很好的样子,神采奕奕。如果说奶奶的性格属于温柔,那姨奶奶的性格应该是属于开朗一点。
“倒是你遥遥,不要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多出来走走,长时间在屋子里待着,就是没病也要生病了。”
“我没事,只是最近有点困。”
“越睡越困,以后不能这么睡了。这里的风景挺好的,我一个农村人在这待了几十年看了没什么感觉,但听别人说很好看,你没事就去去看看,转一转。”
“好,等我有空了就去转转。”
张文月一听就知道徐路遥肯定不会去的,但她也明白徐路遥心里想什么,苦命的孩子。
“别等有空了,你表叔还没回来,你和鹿仔去喊他回来吃饭吧。等你们到了饭肯定就做好了。”
她不是很想逛,可还没有拒绝,姨奶奶就招来鹿仔说:
“鹿仔,过来,带着你姐姐去喊你爸回来吃饭。”
鹿仔俏皮的从门露出头来,腼腆的答应道:“好。”
徐路遥见状只能跟了上去,“那奶奶,那我先去一会就会回来。”
“好,快去吧。”
鹿仔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她,眼神似乎想跟她说话,但都不好意色的开口,小手只在一旁摆弄路边长长的草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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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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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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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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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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