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可真会为难人。”百里恢宏笑着摇了摇头。
“山长才是真的会为难人。”扶渊原话奉还。
百里恢宏一躬身,走了。
扶渊便也向姜院监告了辞,回府衙去了。
他屏却众人,也没叫谢敬,自己在书房鼓捣了一阵儿后,又把遥山叫了来。
“这是殿下赏的地契。”扶渊把一个雕花漆盒交给遥山,“把这个给辞盏,叫她回京拿给初一,都给我兑成现钱——我算了,这么多地契至少一万两。兑完了就即刻给我送来。传我的话,要是少了这个数,就叫他们两个别回来了。”
“可……可这是太子殿下的……”遥山被吓傻了。
“拿着!”扶渊把盒子硬塞到她手上,“他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快去,我急着用呢。”
然后,他又取了五十两官银,自己心疼了好半天,才拿给谢敬,叫他辛苦办个席,请玄山说的上的官儿和名流都来赏个脸。
这事算是他临时起意,能请来几个算几个吧。
他想起今日在城外与桓王祠中所见所闻,心想这又何尝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却是他不得已而为之。ωωω.χΙυΜЬ.Cǒm
不知是因为谢敬的提前准备,还是他太子爷的面子,总之今夜的谢府高朋满座,门前轩盖如云——扶渊看着礼单,心想该来的都来了。
玄山当地的高门都来了,从绛天城来的百里家与曲家也来了,二三品的大员,六七品的小官,把谢府挤了个水泄不通。
扶渊没叫田水月他们来——今早便和她说了,请人吃饭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实在不必凑这个热闹。
院子里,李总兵的刀首勾住了王布政使的玉带,谢夫人的帔子勾住了百里夫人的骚头,谢敬穿梭其中,忙里忙外,活像他连远殿的罗叔。
扶渊想到这儿,失笑了。他移开目光,正好在廊下看到了个穿白裙披紫纱的少女,梳着小巧精致的发髻,坠者珠花。女孩儿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略有愁容,在无尽的嘈杂之中安静了下来。
扶渊愣了片刻,才想起她是百里书院的曲见琅。她这样打扮,和百里书院那个女诸生的样子很不一样。
“曲师姐。”扶渊过去招呼。
女孩儿明显被惊了一下,才对扶渊笑道:“扶师兄,生辰喜乐。”
扶渊见她变了称呼,知道她应该是有事,且今日在书院并未见到她,便问:“多日不见,师姐最近怎么样?”
曲见琅没有和他说场面话,犹豫片刻,才问:“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扶渊忙道,“这边请。”
到了无人处,曲见琅才敢露出自己的愁容:“今天是师兄大喜的日子,我本不该相扰,可是……”
扶渊忙道:“师姐且讲,能帮的我一定帮。”
曲见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才道:“我、我父母要把我嫁出去了,我以后也不能来书院了……”
“师姐若是不想嫁,便去和百里山长讲,无师命岂可婚嫁。”扶渊道。
“师父恐怕也是同意的。”曲见琅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扶渊听得一头雾水。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这件事绝不像曲见琅说得那么简单,恐怕涉及了什么秘辛,他若是胡乱插手,肯定会惹得一身骚。
“见琅想请师兄替我想个法子……”曲见琅泪眼连连,倒是惹人怜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什么法子呢?”可惜扶渊是个铁石心肠,从不吃这一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师姐你说对吧?”
曲见琅像是不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来,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师姐,你总得和我说说令亲给你许配了一门什么样的婚事吧?”扶渊无奈,又问,“听师姐的意思,是这最近才定下的?”
曲见琅咬着唇:“是两日前定下的……定的是玄山守备的庶长子。”
扶渊听了,的确意外:先不说曲家是高门望族,且说这曲见琅是曲归林之父曲彻的侄女,曲彻以往也是朝廷大员,如何肯把侄女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守备之子,更何况还是庶出,又这样的仓促。
于是,他更确定这里头有什么隐情了。
“守备家的公子的确不与师姐相配。”扶渊实事求是地讲,“那为什么……?”
见曲见琅迟迟不肯开口,扶渊意识到,这恐怕就是症结所在了。
“既然师姐不肯说,那我便不问了。”扶渊说完,看到曲见琅明显放松了下来,“师姐不想嫁,办法有的是。这是我的席面,我领你从偏门出去,没人会拦。”
“我、我能去哪呢……”曲见琅仍是不知所措。
“去帝都么?”扶渊忽然问。
“帝都?”
“你现在去相逢客栈,找一个叫辞盏的姑娘。”扶渊把前段时间辞盏新给他缝的荷包解下,“她带你回帝都,今晚走,明天就能到。你到时投奔曲师兄也好,自己找个客栈住着也好——谁也逮不住你。”
曲见琅便从他手中抢走了荷包,生怕他改主意似的。
扶渊领着她从偏门出去了,临走时还嘱咐若是没了盘缠就找辞盏要——看着那淡紫色的背影渐行渐远,扶渊心想自己还真是爱惹麻烦。
明明可以不管的。
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也得回去招待客人——今夜必然是要欢饮达旦的。
扶渊想得不错,宴席至午夜方散,谢敬喝得很多,挂在他身上,含混不清地在说胡话。
扶渊便也只好挂着他去送客。
他不知曲见琅的父母是哪位,但他认识曲彻与百里夫人,见他们神色正常,应该是还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曲见琅的父母还没有把这件事宣扬出来。
自求多福吧。
送完了客,扶渊与谢府的家丁一同搀着谢敬回去,期间谢敬仍含糊不清地嚷嚷着,扶渊听着,好像是叫哪位大人再喝一杯。
他便嘱咐那家丁:“给你家大人煮解酒汤来,明天也不必叫他,让他爱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
【作者题外话】:我刚才看了一个怪东西:“纤细的瓜子脸好像一触碰就会折断一样”(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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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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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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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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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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