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匆匆而过的正是天帝身边的太监郑大公公,他没想到钟离宴此时会坐在这里,正要往钟离宴常待的冰室里去呢。
大公公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也隔着窗户叫道:“殿下快去看看吧!是小主儿的重华宫走了水!”
“什么?!快叫人去!”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从炕上跳下来。钟离宴看了扶渊一眼,似乎是不太同意他也跟去。
“我没事。”扶渊跟上他。
路上他们才听说,原来成贵妃也在重华宫,火是从后殿烧起来的,已经延绵到了整座宫殿与周围的房舍。起初火势并不大,发现的也早,可不知为什么,重华宫的正门好像从后头拴住了,里外的宫人们都破不开门,这才拖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二人赶到时,重华宫的大门已经被烧塌了,救火的御林军与宫人们已经不对火海里的人抱有任何一丝希望,但碍于太子在这儿,只能继续不遗余力地抢救。
“我去看看。”扶渊捏了个退火的诀,还未抬脚就被钟离宴给拽住了:
“你去做什么,送死吗?”
场间修为最高的就是扶渊,他不去谁去?除了他,还有谁能救得了火场里的人?
他一手被钟离宴拦着,一手抬起结印,要用强把这场火灭掉。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除非有奇迹,否则里面不会再有活人了。
众人原本还担心扶渊的身体,怀疑他能否凭一己之力灭掉这场大火。他似乎也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这样的神力甚至能结来云气化雨,助人一臂之力。
这场雨下了很久。
火是灭掉了,可里面的黑乎乎、湿嗒嗒的断壁残垣却没几个人忍心去看。但太子却似乎是认定了什么,火才灭了一半,就不顾众人劝阻带人进去,抬出去了几十几具尸首,救了零星几个非伤及残的宫人——忽然,他隐约听到了妹妹的哭声。
“宁儿?!宁儿?!你在哪?!”旁的宫人没听到这细弱的声音,都以为殿下是受不了刺激疯魔了,忙过来劝,只有个老宫人,看到此情此景想到了什么,忙拨开众人挤到钟离宴身边:“殿下,殿下!奴婢记得,这重华宫里有个暗格,藏三四个人不成问题!”
钟离宴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在哪?在哪?”
“奴婢,奴婢……”事态紧急,她反而想不起来了。
钟离宴便也不指望她,叫众人沿着墙壁与地板上敲摸,那火才灭,墙上还烫手,宫人们都被烫得叫出了声,钟离宴也不例外,手掌全是燎出来的疱。
火灭了之后,焦黑的尸首被一具一具地抬出来,还活着的人发出难耐又低回的呻吟,让重华宫外的甬道要比里头看着还像幽冥司的景色了。扶渊不敢一个人在外面站着,便只好进去,正好见钟离宴与几个御林军的军士在撬墙板。
墙板并不厚,因此也并不隔热,打开那一瞬间,几个人都被那热浪给逼退了一步。暗格不大,里头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有两个钟离宴还认识,一个是钟离宁的大宫女秋锁,一个是成贵妃叠翠宫里的掌事姑姑蓓儿。
“找到贵妃娘娘与六殿下了,”蹭了满面黑灰的军士向钟离宴报告,“都还醒着。”琇書蛧
“宁儿,宁儿?”钟离宴激动地趴跪下来,试图看到妹妹的身影。
“呜呜呜……”回应他的只有不那么响亮的哭声。
“殿下,姐儿只是受了惊,旁的不碍事。”是成贵妃的声音,她没有哭,言语间还颇为冷静。
有宫人爬进去把她们俩给背了出来,钟离宴见钟离宁出来了,连忙抱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到。钟离宁见了哥哥,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像要对他说些什么。
“殿下,还是快送宁姐儿去个齐整地方找御医看看罢。”最后还是成贵妃出来,提醒了钟离宴。
钟离宴慌忙之中只是应下,抱着妹妹去了,也没顾得上成贵妃究竟如何了。
“成娘娘,叠翠宫太远,咱们不妨就在近处的宫室休息一会儿——外头的火已经灭了。”扶渊对她道。成贵妃鬓发散乱,露出的手背也被烫出了和钟离宴一样的燎泡,她只是看起来还好。
“好。”成贵妃这才注意到他,点点头,“好。”
有宫人搀着成贵妃去了,扶渊让人请了御医来,把重华宫归置完后,又四处看了看——他也看不出什么,便打听了一下钟离宁现在在哪,好过去看看。
问了几个宫人,都说不知道,直到碰到了个还算脸熟的内宦,那小公公一见他便凑上来,脸上的神情说恐也不是说惧也不是,扶渊问他话,他又结结巴巴地答不上来。
“谁叫你来的?快说?”扶渊急了。
“是,是小爷……”
“他叫我?可是宁儿有什么事?”扶渊恨不得把他那张含混不清的嘴撬开。
“上、上神,是曦月殿——!”小公公激动了起来,“曦月殿出事了!”
曦月殿?!
难不成是调虎离山?
这场火来的蹊跷,若是别有目的,目的是在陛下……扶渊不敢再想下去,撇下那小内宦,自个儿往曦月殿去了。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曦月殿,却发现只是一众御医围着钟离宁转,连钟离宴也在旁边,急得又搓手又跺脚。
“阿宴,你叫我?”扶渊隔着人问。
钟离宴一听这话,也奇怪:“没差人去,你自己不知道过来吗?”
扶渊一听这话,心中一凛:“你守着宁儿,我去看看陛下!”
如今钟离宴长住宫中,住的是曦月殿寝殿的偏殿,而天帝则是一直在主殿里的。曦月殿很大,从偏殿到主殿也是不是几步就能到的——他只希望自己赶得上。
钟离宴也觉得事情不对,跟上来了。
因着重华宫走水,大殿门前竟连一个宫人也无,扶渊心中愈发觉得不好,三步并做两步地爬了上去,穿过层层纱帷珠帘,正巧就看到,郑大伴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要喂给天帝吃。
“住手!做什么!”扶渊一挥手,将郑公公掀出一丈来远,那盛着汤药的碗也砸了个粉碎。那郑公公见了他,惊慌失措地想要逃,却被扶渊赶上,一脚踹在地上:“说!谁指使你做的?!”
大公公被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好钟离宴也在这个时候上来了,一抬眼就看到扶渊踩着郑大伴,他不知情状,忙问:“小渊,这是怎么了?”
“你要害陛下?是谁指使你的?”扶渊脚上使了力气,疼得郑大伴呼出了声。
郑公公见太子来了,反倒镇静了些,连说这是周家二爷吩咐的药,并非害人之物,扶渊自然不信,便说叫御医来,一验便知。
兹事体大,御医很快就来了,一共来了三个,都是在太医院有头有脸的人物。三个老头鼓捣一阵后,又小声商量了一会儿,期间郑大公公就被扶渊踩在脚下,时不时诶呦两声,钟离宴也没有管。
商量完了,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在太子与上神的目光中站出一个人来禀报:“回殿下、上神,此药无毒,只是寻常的滋补之药。”
“怎么可能!”扶渊自然不信,“你们是不是和他串通好的?”
三个御医立即跪了一地,道殿下明鉴。
“小渊,别闹了。”钟离宴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句,“还不快给大公公赔礼道歉。”
扶渊自然不愿向一个老宦官伏低做小,只是把脚收回来了。还是柴胡,与另一个小内监上去把郑公公给扶起来了。
“郑大伴受惊了,先回去休息吧。”钟离宴不痛不痒地安慰了郑公公一句,又略严厉地吩咐柴胡,“这里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还不收拾了?”
柴胡连忙应下,把郑公公交给小宦官,自去收拾残局了。钟离宴显然是被这场闹剧闹得有些恼了,吩咐完拂袖便走。扶渊虽然也被搞得一头雾水,可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追上钟离宴,把方才那小内监谎称是奉太子令来找他的事说了。
钟离宴眼皮都没抬:“我身边哪个内监?”
扶渊叫不上名字,只能说不知道。
“他说曦月殿有事,可曾说过曦月殿谁有事?”钟离宴终于舍得说了两句重话,“你别听风就是雨的。”
扶渊果然不高兴了,他就也没再说重话,只放缓了语气:“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扶渊还想解释,可钟离宴没给他这个机会,随口叫了几个人给他送回连远殿了。
今天的事情很乱,重华宫走水的事也还没个头绪。
这场大火里,重华宫一共死了四十多个人,连与钟离宁一同逃进密室的秋锁也没能逃过一劫;重伤五个,听太医们的意思,也就是早晚的事了。就连成贵妃,也为了保护钟离宁受了不轻的伤。
钟离宁就被安置在了曦月殿里,钟离宴没敢和她说秋锁的事,可小姑娘自己也好像猜到了,哭个不停,也不肯让哥哥离开。钟离宴陪到将近三更,确信她睡沉了,才敢轻手轻脚地出来,吩咐宫人们好生看护,这才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柴胡一直候在外面,见他出来,忙凑上去掂着脚给他披上了外衫:“爷仔细凉着了。”
“叫你收拾的东西可收好了?”钟离宴低声问。
“都收好了,爷放心。”柴胡亦小声。
“去给我找个活物来,猫儿狗儿都行。”钟离宴又吩咐了一句,就让他去了。
柴胡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给他提了两只肉鸽来:“奴婢找了厨房的小祝子,没叫别人知道。”
“行。”钟离宴接了,就让他下去了。
“殿下,奴婢有句话,知道不该讲,可是……”柴胡却没走。
“不该讲就不要讲。”钟离宴道。
“外头的事奴婢不敢插嘴,可这是殿下的家事,奴婢自然是为了爷好。”柴胡恳切道,“爷未免太纵着上神了,上神本不是骄纵任性的人,可若被您这样天长日久地惯下去,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他怎么就骄纵了?”钟离宴不爱听。
“上神刚回来的时候,奴婢还在太医院当差,那时候见过上神一面,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柴胡道,他前段时间可是光帮着钟离宴预备扶渊的生辰礼了,“什么事也都听爷的,今日再见,脾气可真是大了不少。”
“你既说是家事,便也将他当个爷来看,”钟离宴道,“既是我的兄弟姐妹,我哪里舍得他们受委屈。”
“上神和小殿下还不一样。”柴胡认真道,“小殿下待字闺中,皇爷怎样娇养也不过分;可是上神呢?小爷难道是把上神也当公主待吗?”
“我看你这几日才是骄纵了。”钟离宴道。
“奴婢不敢,”柴胡虽然这样说,可仍是没有放弃,“上神今日开罪了郑公公,就难保不会被记恨,郑大公公是御前的人,连您都不敢轻易得罪,何况上神本非天家血脉。殿下三思啊。”
“我是太子,”钟离宴道,“我不想再让他四处赔笑地辛苦,也不想再让他去做拼命的事了。”
柴胡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反正他的主子是太子呢。于是便说:“爷说得对,上神很不容易。”
钟离宴满意地点点头,把鸽子拿来,挑一些今天柴胡收拾来的,郑大伴要喂给天帝的药喂给了鸽子。
过了一会儿,鸽子也没什么反应,柴胡刚想松一口气,把这鸽子还给厨房,那鸽子就咕咕几声,扑腾两下,死了。
“这——这——”柴胡被这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难道大公公真的是想……小爷,这可怎么办啊!”
“噤声!”钟离宴斥他,“今晚的事,万不可叫别人知道!”
柴胡立刻就闭嘴了,点了点头。
“我记得赵太师家报过,老太师要回江城颐养天年了?”钟离宴问的风马牛不相及。
“啊,对,是,是有这事。”柴胡迭声应道。
“明天,请上神过来,请他来说说话。”钟离宴一字一顿,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作者题外话】:咕咕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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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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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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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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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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