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扁舟停画桨,云间一笑濯尘缨。”
扶渊念罢,又对着窗外不知谁道:“可惜了,偌大连远殿,竟无一朵榴花。”
折卿端了刨花水来,要伺候他梳头,闻言不由得一笑:“上神这可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了,若要看榴花,也不过吩咐一句的事了。”
“总要麻烦人,况且我也不喜欢那样红艳的花儿,俗了。”虽然临近五月,但寝殿里还烧着两盆炭——今年怕是用不上角簟了。
“说来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上神的生辰了,”折卿手脚麻利,已经梳顺了长发,“殿下让我问问上神,想要什么生辰礼。”
“姐姐心中怕不是这样想的吧?”折卿能在光洁的铜镜中看到扶渊狡黠的笑,“再过几天就是你们殿下的生辰了,姐姐这是在催我备礼呢!”
“上神英明。”折卿被戳穿了也不羞恼,“敢问上神给我们小爷备了什么样的大礼呢?”
“嗯……”扶渊等她梳好了头发,别上玉簪,才敢回头,“姐姐,我整日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我要是给殿下准备了些什么,你岂能不知。阿宴想要的,我给不出;我能给的,他也不缺。”
“……上神尽心就好。”折卿搁了那把已经有些旧了的鎏金银梳,把东西都收进了匣里。xǐυmь.℃òm
“姐姐,如今是殿下监国,殿下的生辰可要在宫中宴请群臣?”扶渊问。
“按理说是该请,可如今陛下不豫,小爷他哪有这个心思,早些日子有人提的时候便给否了,万寿节照过,却也不在宫中设宴了。”
扶渊想了想,道:“那便请殿下生辰来连远殿坐坐,叫上宁儿她们,咱们几个给他乐一乐。”
刘意今晨起了个大早——今日休沐,他完全是被路九千的动静给吵起来的。
周和光刚来时,他想着他们二人虽是以兄妹相称,可孤男寡女共居一宅也有许多不便,就去隔壁和路门主他们打了个商量,叫路九千搬来和自己住,周和光过去和花念住。
花大门主对拿相公换个大美人这件事表示双手赞同,还过来主动帮着收拾东西,一见了周和光手都不愿撒开;路九千心中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好扫了娘子的兴,只得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刘意。
可怜刘大人也无奈,只好装作看不到。
见他醒了,路九千也觉得抱歉:“过几天就是念娘那个小侄孙的生辰了,她想回去看看,我们用过早饭便要动身了。”
“你们这就要走了?”刘意只觉得意外,他看见屋中摆了一尊光彩夺目的玉石盆景,知道这大概就是那小皇子的生辰礼了,“此前也没听姐姐说起过。”
“念娘也着实纠结了几日呢,毕竟当年和她兄弟闹得那样僵。”路九千停下手中动作,“最后还是周姑娘,劝她想去便去,无需顾虑太多。”
“这是那位殿下的生辰礼吧?”刘意笑着指了指那盆花,“这样沉,又娇贵,一路上路大哥恐怕要辛苦了。”
“不过……我记得那位小殿下与我们太子爷年岁相仿,况且也是个男孩子,花姐姐送这个怕是不妥。”刘意道,“路大哥不妨送副刀剑。”
“你有所不知,那孩子和你们殿下可不一样。”路九千道,“是她侄儿的独子,千娇万宠长大的,亦不曾习武。虽不及我来九重天碰上的这些孩子们,可到底是比他们有福。”
“可不是。”刘意轻叹一声,世事如此,什么都难说。
不多时,花念也收拾好过来了,周和光也来送他。刘意一看人都齐了,刚想抖弄抖弄他这个钦点翰林的卓然文采,说出一番好听的话来为他二人践行,就被外头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刘大官人,你在不在?老头子我进来啦!”
这声音在座各位都十分熟悉。
周和光率先站起来,在众人五味陈杂的目光中迎了出去:“泉叔?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来者正是周二爷,不知他此番主动上门来找刘意是有什么事情。
“大姐儿?你怎么在这儿?”二爷一愣,他没想到周和光失踪许久竟不是躲在玄山,又听周和光这语气,像是当家女主一般,立刻火冒三丈,也不听侄女解释,径直就闯进去了,“刘赏心,你个没皮没脸恩将仇报的东西!”
这厢刘意只想着二爷与花念之间的龃龉,并未来得及深想别的,被周二当头一喝,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二爷又看到了花念夫妇两个,一时肝火大盛,气机上逆,头晕眼花,险些没有直接晕过去。
“师父——师父您顺顺气。”刘意连忙搀住,一手按住二爷的脉,一手去给他顺气,眼睛还不忘去瞟花念——这位脸色也不大好。
师父啊师父,你怎么每次来的都这么不是时候呢?若在晚上半个时辰,哪里还能碰得上这些冤家!
他又想到,所谓的“冤家路窄”,也不过如此了。
周和光从未见过周二这样,可她也不懂医术,只得焦急地等待刘意的结果。
谁知这时,周二又自己跳了起来,他把刘意拉了出去:“光姐儿为何在你这里?你们两个,孤男寡女,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见周二气得身上发抖,刘意连忙稳住他:“师父!不是这样的!光姐儿——呃不——周小姐!周小姐她自打来了就是和花念姐姐住在隔壁!我和路大哥睡一起!”
“她怎么会在这儿?!”周二打了他一拳,“我听……我听她师父说……”
刘意便不说话了,看来是李宗主为了保护徒儿,什么话也没有透出去。
“……原来如此。”周二也才出了什么,便不再难为他,低声道:“那屋里头那俩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夫妻两个马上就要动身回无量海了。”刘意无奈道。
周二注意到侄女在屋前探头探脑,挥挥手说没事,叫她回屋去:“那……你把他们两个送走我再来——我有急事,你快去快回。”
刘意苦笑着应下,心想自己这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么!
周二点点头,这才松开了抓住刘意的手——春衫薄软,都被他揉皱了。可怜他一生不羁潇洒,此时也不敢不愿再往那屋里再看一眼,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了。
“沈泉!你给老娘站住!”
【作者题外话】:三九天好冷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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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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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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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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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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