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十五眼里瞬间就含泪了。
“别慌,”田水月拉住十五的手,“床上没有血迹,公子暂且应该没有受伤。把连远殿围住,徐将军初一公子分头去找,小常把药箱备上。”
既是在安抚众人,又是在安抚自己;田水月的话给众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没有人质疑她的身份,全都按着她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
“不必了。”众人一惊,抬首却发现扶渊正在眼前。
他只穿了中衣,披了件单薄的外袍。
“把刺客逮回来,我要活的。”少年眉眼冷冽,完全没有初醒的懵懂。徐西坞和一众护院听了,都跑出大殿抓刺客去了。
“多谢你。”扶渊从楼梯上下来,对田水月道。
田水月没说什么,神色又是往常一般从容。
“别哭了,我没事。”扶渊揉揉十五的脑袋,“去吧,帮着初一一起找找。”
十五破涕为笑,变作小鸟飞走了。
“容奴家稍作整理后再来拜见。”田水月福福身,也走了。
抓贼抓得很顺利,护院们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了,麻利地捆了个结实,送到了扶渊面前。
几个时辰之前坐过的床已经不能坐了,扶渊只觉得有些可惜。
他在大堂坐下,仔细地端详着那个刺客。
刺客是个精瘦男人,脸被划花了,生着可怖的肉瘤,看起来凶神恶煞;凶器是一把环首刀,很普通,就是军中用的那种,外面的铁匠铺也能打。
“刺客怎么进来的?”扶渊不急着审那个刺客,先问他们。
谁知竟是一问三不知。
老罗在众人任重道远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站出来,当着扶渊的面儿把今日晚间轮值的人都叫出来,挨个问了一遍。没人感觉出殿里的结界有何不妥,此前也从未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哼,我倒觉得这位熟悉得很。”扶渊走下堂来,不顾初一阻拦,径直在那名“刺客”身前蹲下,歪着头又看了一会儿,伸手把那张狰狞的脸皮给撕了下来。
看到那人的脸,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怎么知道?”十五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那刺客,又看看扶渊。
“应该还有一层。”扶渊看到那人的容貌,忽的变了脸色,把那人脸上又摸了一遍,脖颈也没放过,却仍未找出破绽,“初一,徐将军,先废了他,然后把衣裳扒了,这画皮做得真不错。”
二人沉声应了。
满是刀痕肉瘤的脸皮下,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扶渊的脸。
众人皆是默然——连深浅难测的田水月,都被这一幕摄住了。
“你是谁?”扶渊低声问道。
“我是扶渊啊,我才是真正的扶渊。”男人毫不忌讳。
“你是……”扶渊把嘴边的“木萧”二字咽了回去,心里道了一声好险,才冷笑道,“装神弄鬼,待本上神查出你真身来。”
徐西坞和初一下手毫不含糊,遥山和辞盏两个都吓得捂了眼。男人七窍流血,不一会儿就被折腾得气息微弱。
扶渊亲自动手:“你背后的人是谁呢?”
男人喉咙微动,溢出的却只有鲜血。
太邪门了,一个一个的,扶渊现在都不禁怀疑,祈知守的脸到底是天生还是……
果然有破绽。
他稍稍放下心来,把画皮揭了:“那让我来猜猜吧,五次三番的,我早就烦了。”
刺客的身形面貌都与扶渊有些相似,只是年龄明显要比本人大上许多。
“我今日遣了许多人出去,为的就是给你们露出破绽。”扶渊蹲在刺客身前,一双眼却不知看向了那里,听声音已经很倦了,“你们迫不及待,在那些人里打探出了许多消息——比如,我开始查账本了。”
“甭管我看不看得懂,你们就已经打算先下手为强了,”扶渊自顾自说着,不管其他人的反应,“那好,若是把你们身后的人揪出来,可不要怪我。”
“带下去吧,”扶渊撑着腿起身,“小常看着,别死了就成。”
他早就想到了。
这么些年,连远殿说是公家在管,其实都是习相府管着。舅母事忙,一时忘了,叫人钻了空子也是有的——亦或是习相府也管不了的人呢?
勾结也好,狗急跳墙也罢。
天色渐明,连远殿的人们又没能睡个好觉。
扶渊穿上厚重的披风:“走吧,我们去郑管事那儿看看。”
嘉兴楼。
“大人,上神已经发现了三号。”暗卫单膝跪地,垂首禀报。
“他是怎么做的?”男人长着与习洛书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他的春风和煦,说是冷若冰霜都是抬举冰霜了。
“他废了三号的武功,找出了破绽,并未收到蛊惑。”
“我有的时候,真不敢想象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如今从别人口中听来,竟觉的是假的。”
暗卫正忖着怎么回话,就听得有一人道:“毕竟是灵胎之资,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是在所难免。不过您既然好奇,不妨亲自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男人冰冷的脸上因为他的话出现了些许暖意:“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五殿下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已有些眉目,”来者正是“老三”,“和咱们的大业倒没什么相干,五殿下不知怎的,和崇明君勾搭上了。”
“哦?”那位大人挑眉,“是那种关系?”
“尚不清楚,”老三摇摇头,“毕竟五殿下杳无音信,只能在崇明君那里探查一些蛛丝马迹。”
“继续追查钟离寒霁。”男人稍有和缓的面色又沉了下来,对老三道,“扶渊应该已经到了,你去盯着些,别出什么乱子。”
老三应了一声,又问:“那祈知守——”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长叹一声:“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城东五柳巷。
虽说是东富西贵,但郑管事家实在不算大。小宅在巷子最边儿上,扶渊到时,一群男女老少围在郑宅看热闹,扶渊走近,发现周二爷竟也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二爷家在城南,今儿怎么大清早地不去宫里请脉,倒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儿来了?
扶渊让常令去叫他,二爷一看是常令,明显被唬了一跳,顺着常令的目光,他看到了站在远远一旁的扶渊。
“上神,这是怎么回事?”二爷走了过来。
“我还想问您呢。”扶渊道,“二爷怎的来这边了?”
“有个老相识,昨夜里发了病,我过来看看。”二爷往旁边虚虚一指,不知是哪户人家。
“看来这病很急,二爷连药箱都没带。”
“那玩意儿挺沉我早让人送回去了。”二爷被他盘问,有些不爽,“这家听说以前是你殿里的大管事,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扶渊皱眉。
“死了,上吊。”二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扶渊额角忽然一跳:“我去看看。”
初一上前开道,扶渊吩咐护院们把郑宅围起来,把看热闹的人都清走,再请京兆尹过来一趟。
郑由已经被人放下来了,妻儿老小围在他身边抹泪儿——扶渊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活像个逼债的恶棍。
男人颈骨断了,被拉成一个可怖的形状,即使双眼紧闭,扶渊也能看出他生前的惊恐来。
郑由的妻儿见了扶渊,都怯怯地不敢说话,连哭声也小了些。
常令近前看了看,他会些仵作的本事——“公子,是被人勒死的。”常令回来,低声道。
扶渊点点头,面色不虞——他猜到了。
此番牵扯虽广,可一网打尽也未必不是好事。
京兆尹速度很快,带着衙役仵作,一行人浩浩汤汤。
“下官拜见上神。”京兆尹姓孙,据说祖辈上和映川殿有些姻亲。
“孙伯伯。”扶渊和气道,扶孙大人起来,“今日之事……怕是要麻烦您了。”
“您放心。”京兆尹笑笑,瞟了尸体一眼,“那您看这事儿——”
“查干净些,甭管牵扯到谁。”扶渊道,“伯伯也知道,如今外敌当前,再有内忧可就不好了。”
“明白明白。”京兆尹连连点头,前些日子因为城北出现了传送阵,捅了大篓子,他被叫到御前数落一番,连乌纱帽都差点儿丢了。
仵作们把整间屋子都查了一遍,封了屋子,把郑由的尸体带走了。
京兆尹请扶渊到外面说话,他见扶渊仍蹙着眉,眼睛一转,道:“上神,下官瞧着,这手法和以前嘉兴楼那次——就是夜阳山那些人的手法很像。”m.xiumb.com
“何以见得?”扶渊一愣。
“只是干了这么多年的感觉,毕竟和那群土匪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孙大人摇摇头,“我随口一说,您别往心里去。”
他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灭口、嘉兴楼……这一切都是似曾相识。
兰亭造反后,他几乎忘了那个引导他们找出毒杀娘娘凶手的“幕后之人”。
难不成、难不成……
毫无根据、冥冥之中、电光火石。
扶渊忽然有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作者题外话】:《783882+回川》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日更六千算是少的(捂脸)我尽力了,大家看着开心就好。今天推荐《好梦如旧》(HITA&林斜阳)也有其他版本,我个人比较喜欢这个,她俩是原唱。这首歌吧,因为我喜欢磕史向cp,总觉得这首歌可以乱代各种CP哈哈哈哈,就是我的小说都能代进去(捂脸,老磕学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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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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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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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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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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