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到底是太学出来的英才!一通百通!”
“巡检,巡检,我看到你了。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
追兵来得甚急,转眼间,就到了韩青的脚下。
他们嘴里发出的调侃和呼唤声,也愈发地清晰。
许蔷、贾良和赵老二……,韩青准确地分辨出了他们当中每个人的嗓音。同时,胸口小腹等处,也愈发感觉冰冷。
敢情穿越半年多来,韩某人一直生活在贼窝子里,自己却毫无察觉!
韩某人还傻乎乎地开辟什么财路,带着大伙一起发财致富!
人家如何用得到你?守着偌大的粮草库,随便搬几车卖卖,就是你一整年的俸禄!
好在老天爷开眼,让韩某人今夜阴差阳错,提前一步躲进了树林。
否则,一旦被这群王八蛋给追上抓回去,下场肯定是生不如死!
“这韩巡检也是,好端端地跟县尊拉什么硬?害得咱们大半夜连觉都睡不成?”
“可不是么?按说这韩巡检也是好人,就是想不开!”
“拉硬就拉硬呗,拉到一半儿却偷偷跑了,这不诚心害人么?”
……
更多熟悉的声音,从韩青脚下的小路上响起。然后,又渐渐去远。
月光很明亮,却没有明亮到可以照出地上的马蹄印那种程度。而弓手与乡勇们追了半夜,也都疲惫不堪,没精力自己观察身边的一草一木。
“呼——”韩青偷偷松了一口气,准备等追兵们再走得远一些,就赶紧下树逃命。
然而,还没等他将一口气松完,正在远去的追兵队伍中,却忽然有人带住了坐骑,快速转头。m.xiumb.com
“张头,你怎么停下来了?你莫非发现了姓韩的?”弓手和乡勇们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让韩青顿时头皮一乍,心脏砰砰砰开始狂跳。
韩家祖传枪法,他只练了半年,还没跟人真正交过手,具体进境如何,根本不知道。
而刚才急着爬树,他只抓到一把唐刀!
万一被发现了行踪,凭着一把刀,他连张帆一个人都未必打得过。更何况,张帆肯定不会跟他单打独斗,转眼间,弓手和乡勇们,就会一拥而上。
正急得呼呼直冒冷汗之际,张帆的回应声,却已经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不是,不是,哪那么容易啊?我刚才路上喝溪水,喝坏了肚子。你们先继续往前追,顺便通知定平寨那边,严禁陌生人入内。我去树林里蹲一蹲!”
“那张头你自己小心!”
“大半夜的,可别让女鬼拖了去!”
“小心蚊子叮屁股!”
……
众弓手和乡勇们哄笑着调侃,然后继续策马前行,谁都没心情,停下来闻张帆的臭气。
而弓手张帆,则跳下了坐骑,提着气死风灯,缓缓返回了先前走过的小路。蹲下身去,在地面上仔细查验所有马蹄印儿和马粪!
“坏了!”韩青心中又是一紧,果断将唐刀从嘴里拿下来,握在掌心。随时准备一跃而下。
泥土的路面,打过马掌的马蹄印会留得非常清晰。观察者只要细心一些,就不难发现有两行蹄印,拐进了树林。
而韩青今晚所带的两匹马其中之一,乃为他日常专用骑乘。虽然不是什么名种名血,却一直养在巡检所的马厩里,吃喝远比其他牲口精细。
以张帆的经验,只要翻翻地上的马粪,就能分辨得出,有些马粪蛋蛋,与其他不同。
然而,接下来张帆的动作,却远远出乎了韩青的预料。
只见此人,忽然站起身,用鞋子在地上快速揉搓。转眼间,地上所有马粪蛋,都给踩到一起,再难分出彼此。
随即,此人又快速踢起了一些湿土,将地面上的马蹄印给弄乱。然后,放下灯笼,对着树林方向,深深俯首。
从始至终,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动作,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韩青的眼睛瞪得滚圆,心里也忽然感觉又酸又堵。
与此同时,张帆三天前提着两个竹篮,满脸堆笑的模样,又在他脑海里浮现。
原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没良心,至少,张帆还念着自己的好,不愿意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枣龟,早归!
张帆前天送韩某人秋枣和水龟,哪里是让韩某人补养身体?分明在冒险暗示韩某人早点离开!
只是韩某人太笨,根本没理解他的心意!
正梗得眼窝儿都开始发热之际,不远处,却又传来弓手王武的声音,“老张,老张,你拉完了没?你没事吧!小心被野狼叼了去!”
“完了,这就完了!”张帆赶紧将两手放在腰间,做系腰带状。随即,双脚一边向前走,一边抓紧时间继续乱踢,将地面上的痕迹,搅得一片稀烂。
当他将灯笼重新提起,王武已经策马来到近前。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笑着调侃,“你可真行,拉泡屎花费半个时辰。”
“餔食吃的油性比较大,路上又喝了不干净的溪水!”张帆腾出一只手揉着肚子,讪讪地解释,“弟兄们呢?你咋自己折回来了?”
“还不是回来寻你!”王武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地说道。“姓韩的日日枪不离手,万一正藏在林子里,见你落了单儿。喀嚓一枪,就把你戳个透心凉!”
“巡检那枪法,呵呵?”张帆闻听,立刻笑着摇头,“好看是好看,真打起来,还真未必是我的对手!”
“你就吹吧你!”王武一边撇嘴,一边在马背伸长了脖子,朝着树林深处张望,“反正,不是当着巡检的面儿,你可以随便吹。以后,他估计也没机会戳穿你!”
说罢,又收回目光,一边拨转坐骑,一边摇头抱怨,“你说巡检也是,跟县尊服个软多好!非要偷偷一个人跑掉。这四下里都是咱们的人,他还能跑哪去?”
“唉,读书读傻了呗!”张帆爬上自己的坐骑,与王武并辔而行,“前面的定平寨,做主的是咱们的人。渡口那里划船的,也是咱们的人。他躲过今晚,躲不过明天,早晚得被抓回去!”
“可不是么?”王武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树林,声音忽然变高,“一旦到定平渡上了船,船行到河中央,就是选混沌和板刀面了,还不如乖乖跟着咱们回去呢。”
“四下里都是咱们的人,他想脱身,难啊!除非回头向西,走泾州。”
“永昌寨卡在路上呢,他那模样,太好认了。敢露面,立刻就得被咱们的人给拿下!”
“那就只能向东北,翻子午山了。”
“好歹那边岔路多,咱们的人不可能每条路都卡住。”
“路上遇到猛兽,一样是个死!”
“唉,老实呆着不行,非要招惹县尊发怒!”
“唉,要说巡检是个好人。可咱们的家小都在这里,总不能为了他,害死自己全家!”
“唉!他自己作死,怪不得咱们心狠。别落在咱们手上吧!否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仿佛唯恐藏在树冠里的韩青听不见。
韩青心领神会,一动不动。
直到马蹄声终于去远,才从树上爬了下来,冲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抱拳深深俯首。
谢了,兄弟!
别后珍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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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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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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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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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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