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身后的房门,陆彧随手摁动墙上的开关。
“啪嗒”一声,冷白的光线坠下,照的房间内明亮如昼。
将搭在胳膊上的西装外套随意丢到床头,他回手打开身后的衣柜换下了家居服。
窗帘拉了半扇,外头烧起的晚霞若隐若现,陆彧拉开椅子坐下,颓靡地闭上了眼睛。
距离感曾经是他最为害怕的东西,这种感觉不关乎钱财多少,不关乎身份高低。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姜宴,她的身上仿佛有太多他这一生都无法匹及的东西,这或许也是当初他喜欢上她的理由之一。
可是现在的他却恨透了那些自己不曾拥有的闪光点,因为与姜宴能否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想比,他更在乎她本人。
他不能失去她,这是他唯一能够确信的。
*
即使同住一个屋檐,自陆彧回家后,两人一个待在客厅一个待在卧室,几个小时内毫无交流。
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相处又降到冰点,姜宴盘坐在沙发上,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电视屏幕,一时间却什么都看不下去。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忍不住回头往次卧的方向望上一眼,甚至在心底没出息地想,只要陆彧主动走出来,她一定立刻冲上去抱住他。
她感觉现在的她完全被陆彧逼到了绝境,既然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拉近距离,那她就只能胡搅蛮缠了。
然而这积蓄许久的勇气最终也没能释放,因为陆彧根本就没踏出房门一步。
时间在期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姜宴才终于抹杀心头的想法,关上电视打算去洗澡。
好巧不巧,抱着睡衣刚刚走出卧室,正碰上端着水杯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陆彧。
不由自主地抬头望过去,明明已经在心里暗示了自己很多次,可是与男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还是犯怂地抓紧了手里的衣服。
陆彧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根本就没想到搭理她,径直转身想要往厨房里走去。
姜宴微敛下眉睫,一双鹿眸染上暗色,拿着手里的睡衣继续抬脚迈进浴室。
陆彧不动声色地从她身旁经过,听到浴室门关掉的声响,眼睛都没眨一下。
动作利落地倒完一杯水,他正想端着杯子回到卧室,刚刚从厨房里拐出来正要重新路过浴室时,里头突然传来姜宴的一声尖叫。
陆彧瞬间在门口顿住脚步,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敲门询问,却没想到浴室门突然被姜宴从里头推开。
姜宴如同一只受惊地小鹿,冒冒失失地从里头窜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直接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
确切来讲,是跳了上来,陆彧被这头鹿打了个措手不及,手边的水杯一抖,径直脱落下来。
“咔擦”一声,清脆落地,七零八碎。
不知是不是多年前的默契使然,陆彧的第一反应并没有将眼前的人推开,反而像是早已做好准备的模样,抬起一直手臂牢牢拖住了女人的腰肢。
一系列的动作,顺理成章,却又猝不及防。
趴在男人肩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帘,意识到此刻自己正像是青蛙一样挂在陆彧身上,一通诧异过后,心脏蓦地猛烈跳动起来。
姜宴脸上染上两抹红晕,方才的惊吓感一扫而去,后知后觉地将脑袋从陆彧颈侧离开。
不确定陆彧会不会把自己赶下来,但面对着眼下误打误撞的“亲密接触”,她必须要牢牢把握机会。
姜宴感觉自己彻底抛掉了脸面,环在陆彧脖子上的两条手臂力道更紧了一些。
火热的身躯贴上来,陆彧被迫站在原地,无声滚了滚喉,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一句话将姜宴唤醒,她几乎是贴着男人的耳朵,发出的声线罕见地夹杂着一丝娇柔。
“有老鼠。”
“……”
脑海中留存的记忆瞬间被唤起,陆彧愣了愣眸,忽而想到八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而老鼠也算得上姜宴毕生的克星了。
被身上的人搂得都快喘不上气来,陆彧耳尖一热,另一只手轻抚上女人的后背,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嗓音陡地又低又哑:“你先下来,我去看看。”
话音落定,却没想到肩上的人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颈窝,怯生生地发出了一句:“不要。”m.χIùmЬ.CǒM
颈间落下的气息滚烫,像是灼烧的铁,一股难以言状的燥意正无声无息地灌满全身上下。
陆彧眼皮一颤,喉口突然间干得厉害。
努力克制着胸腔内的涌流,他认命般抱着身上的人体挂件,朝浴室里靠近一步。
这边的房子老旧,又正值夏天,有老鼠出没也并不反常。
本来想确定老鼠是否还在浴室里,结果不过才抬脚踏进去,姜宴便又在他耳边大叫道:“啊,在那,就在那。”
陆彧警觉地看过去,却发现角落里的小黑团似乎是静止不动的,他瞪大了眼睛垂眸看过去,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团黑色的海绵。
估计姜宴是不小心看错了,他清了清嗓子,平淡道:“你再看看那是什么?”
姜宴正捂着眼睛埋在他的肩膀上,听到声响过后错愕地转过脑袋,目光落在浴室的角落,看清楚地上的地上过后迅速羞红了脸。
丢人……
太丢人了……
她尴尬地转回脑袋,估计是因为无地自容,说话的声音打着颤:“我看错了。”
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愚蠢,她开口试图为自己辩解:“刚刚……明明在动……”
话还没说完,陆彧可能是单手抱累了,抬上另外一只手臂无声抚上女人夹在自己腰间的腿。
男人火热的大掌袭上肌肤,姜宴身子猛地一僵,未说出的字眼卡在喉咙里,红着脸和身前的人对视上。
陆彧也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人,成年人眼里迸发出欲望实在是过于骇人,他端凝着女人泛着潮红的脸颊,喉结蠕动的动作几不可察。
无声无息间,空气中暧昧丛生,姜宴猛地滞住呼吸。
气氛使然,这样的姿势好像很适合……接吻。
不知是否是意乱情迷,她像是十足期待地在陆彧面前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等待了两秒,想象之中的唇瓣并未贴上,反而是等来了男人的冷声质问。
“你闭眼睛干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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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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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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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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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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