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代,各地底层文保力量薄弱,导致盗墓团伙如雨后春笋,盗墓现象如家常便饭,文物损坏、丢失严重。
西塔坡尤甚。
两千年以来,□□连续颁布治理文书,各省公安机关积极响应,严厉打击盗墓犯罪行为,西塔坡被当成重点攻破。
开始几年有些艰难,主要盗卖文物零成本,利润大,尝到了甜头怎么能收手?
甚至有些土著恶霸公开叫板警方,后来加大惩处力度才渐渐有了成效。
近几年明面上已经是肃清的状态,还敢嚷嚷的,都是一些要钱不要命的在负隅顽抗。再就是一些急需用钱、走投无路的不惜铤而走险。
那些聪明人,早都转战到地下,占地盘、抢资源,明争暗斗,慢慢形成多股势力。
文物嘛,假的说成真的可以空手套白狼,真的可以套白龙了,一本万利的买卖谁不眼馋呢?
于是,以仙乐街和新视野两个地界为标志,划分两股最大的势力,一个在刑侦大队队长赵独虎的管辖范围,一个是西塔坡最大古玩市场老板卫将军的地盘。
西塔坡近年不再有盗墓问题了,造假的比例却高上来了,还有套路拍、鉴的情况,多少有些乌烟瘴气。
但一打开窗户,还是碧天白云。
不远处的广场西塔台,屋顶的飞檐翘角折叠一束晌午的阳光,送进四季酒店的落地窗,散布在少女的身体,肌肤立刻盈莹发光。
琮玉早上才睡,隐约感觉到陈既把她抱上床,桌上的两张房卡,拿走了一张,接着就没动静了。
中午太阳大,光线充足,载着街道的吵闹扑进房间,琮玉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洗个澡,整理好自己。
刚冲了杯便宜咖啡端在手里,陈既回来了。
陈既进门,黑色夹克,黑色束脚工装裤,搭配黑色中帮作战靴,也不知道是万能色永不失误,还是因为它们穿在陈既身上,真令人心慌。
她原本可以继续欣赏他均匀挺拔的身材,他突然转身,靠在桌沿,也看向她。
她姿势不动,还倚在落地窗前的栏杆,胳膊往后,搭在栏杆。
黑色高领紧身线衣让她上半身线条尤为突出。只是外头搭了一件西装,虽然没系上扣子,但也盖住了天生的性感。m.χIùmЬ.CǒM
两人就这样对视。
以前她也会这样偷偷看他,只不过他一扭头,她就装没事人,赶紧看向别处。
现在她已经不会躲了,巴不得眼神拉丝带电,死死焊在一起。
陈既从口袋掏出烟盒。
琮玉看到是她的烟盒,悠闲不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要抢。
陈既叼了一根新的在嘴里,身子丝毫不动,只是举高了拿烟盒的手。
琮玉一米七多,但陈既差不多一米九,她根本够不着。
陈既叼着烟,看着她皱眉生气,感到一阵莫名的轻快。
从他不再觉得生活繁重时起,“活着”变成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琮玉一巴掌打在他胸膛:“给我!”
“给你什么?”
“我烟!”
“你的?”
“废话!”
陈既还故意换了一只手拿,琮玉只能眼睁睁看着,烦了,胳膊肘杵在他腹部:“烦不烦?拿我东西!”
“点着。”陈既牙叼着烟,上下晃动,示意。
琮玉瞥他一眼,从桌上拿起打火机,挡着风给他点着。
陈既抽了一口,拿烟盒的手放下来。
琮玉立刻抢走了。
陈既看她急切地检查,问:“很重要?”
琮玉看到那根烟安然无恙地待在烟盒,但肯定瞒不过陈既了,也不屑于否认。
她走到栏杆前,胳膊搭在上边,看向窗外热闹的街景,把背影留给陈既:“我以前以为,我可以永远十七岁。”只要你在。
但你把我丢了。
我是不会求着你再把我捡起来的,就只能叼着这支烟,叼着那些个痴心妄想。
说重要倒也不重要,就是能证明我那段时期吃了数不清的苦。
就因为爱你。
爱一个钢铁心的陈既。
陈既仿佛听到了她没说完的话,忘了抽烟,那根烟燃烧的速度突然就变慢了。
他停顿数秒,把烟掐了。
琮玉握着烟盒:“不是很重要,但毕竟陪了我好几年。”
陈既走到琮玉身边,也随她看向窗外。
琮玉扭头看着他:“我藏你根烟很稀奇?你不也暗戳戳地让常蔓带东西给我?我这个被抛弃的藏点东西偷着想无可厚非,你一抛弃我的人,还悄悄摸摸干这种事,明明就放不下你装什么无所谓?”
陈既很平静:“谁带东西给你了?”
琮玉从手机里翻出一段视频,常蔓发给她的。
当时宝郡还没关门,零售区正主卖一款泰国甜酒,所以大厅的挂壁电视就一直循环播放这款甜酒的广告。
广告时间很长,更像一部微电影。
正片开始在一个便利店,购买一盒甜酒,可定制一盒立方体样式的手撕日历。
男主送了女主一组甜酒,附带了这么个日历盒子。
两人分开多年,女主在一次搬家时偶然发现,这个日历每撕几张都会只剩一个字连在底托,她好奇地撕完,扔了一地纸片,最后发现一句话——
“如果一年以后,你还想我,就打我电话,响一声就好,我飞奔去见你。”
原来不是手撕款,是3d浮雕,撕到最后可以看到隐藏其中的图案,或者文字。
女主捂住嘴,崩溃大哭。
就因为这个广告,这款酒卖得极好,顾客喜欢定制,亲人、爱人之间送着玩儿,他们内部的人也喜欢,也互送。
常蔓一直觉得没什么新鲜,但每次去宝郡,还是会坐在大厅安静地看完。
广告拍得确实好。
有一次她喝了酒,难得放松自己,就跟宝郡内部人员分析为什么这款酒在年轻人里卖得好,因为都想被用心。
那之后没两天,她去宝郡财务室,看到茶几上有四盒甜酒,旁边是只剩一根烟的烟盒,再旁边有配套的四个透明盒,能看到里边的浮雕日历。
她知道都是陈既的,一下想到琮玉,正好她要去北京,就拿走了那个烟盒。想着一个烟盒而已,也不会有人发现。
等她从北京回来,又在宝郡看到几盒甜酒,几盒日历,不过丢在了墙角。
她连续两天看到没人拿,就问了经理,有没有人要,经理说陈既不要了,她就拿走了。
她没像广告里的女主角一样,很多年以后才撕开,她没两天就一张一张扯完了。
四盒日历,有四句话——
“演出顺利,平安健康,不要哭,不哭才是好琮玉。”
“晚上不要晚睡,注意身体健康,演出顺利。”
“演出顺利,平安健康。”
“平安健康。”
她也崩溃,无声落泪。
她几乎能通过这四句话,想象到陈既是怎么一点一点把对琮玉的喜欢忍回去的。
原来陈既预判到了她会给琮玉带去他的东西,却没想到,她会去财务室,提前看到了他这堆废案。
更没想到,她即便是看到了,带走的也还是他无心丢在茶几的烟,而无视了他一直斟酌却没决定下来的藏于日历里的祝福。
后来很多次,她都想告诉琮玉,但琮玉再没跟她提起陈既,她不想触及琮玉的伤心事,也不想再记起这段她也很难过的经历,就逼迫自己渐渐忘了。
谁能总想着自己喜欢的人小心翼翼爱别人的样子?
直到在玛吉县的连锁酒店,她在琮玉的烟盒里看到那只熟悉的烟,往事重现,却发现自己没有那时候那么难过了。
她好像真的释然了,还以一个占据上风的姿态调侃琮玉,告诉她,这根烟和那四盒日历的背景。
琮玉听完,沉默了很久,常蔓再说什么,她都没个反应。
她又拿起那根烟,叼在嘴里,发呆到李西南通知她们要出发了。
她本来不想跟陈既提起的,他不愿意说,那她就当不知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走过来,双手也搭在栏杆,也看向窗外,她还是扭头戳破了这个载着私心的记忆囊。
陈既没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她仍然看着他,俊朗的五官,突然生不出一点欣赏的心情。
她心里疼。
他怎么就净干这种悄悄摸摸的事呢,要不是她精,谁他妈能知道啊,这大傻逼,大王八,狗日的野人!
陈既看似平静,其实也有些意外,他以为常蔓把那根烟拿走了,就是不知道四盒日历的事,他以为这些废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来不是。
他其实定制完就意识到自己荒唐了。
且不说这些玩意太小孩子气,他少年时都不屑做,就说先送她走,再弄这些,真没劲。
要说隐晦,他又能有多隐晦?
就算只一句平安健康,也满是欲盖弥彰。
现在,她戳破了,他否认没用了,但承认也没意义,就在沉默了接近三分钟后,牵住她:“饿吗?”
琮玉看着他薄唇轻启轻合,突然释然了。
三年不好过,也过了。
总捯以前,还怎么向前看呢?
他又不是不爱她。
她又不是真能狠下心跟他断。
她把烟盒打开,把那根烟拿出来,点着了,抽了一口,把烟雾吹给了窗外的风,它兴奋地卷走离去,琮玉的心如此平静。
疼痛慢慢模糊了。
她真的很漂亮,是陈既在旁边看着她抽烟都险些不能全身而退的程度。
只要她再多抽一秒,他再多看一秒,今天这扇门谁都出不去了。
琮玉没多抽一秒,陈既也没多看一秒,但还是一把将她抱起来,托着她的大腿,抱进浴室,打开淋浴。
琮玉胳膊搭在他脖子,被吻得呼吸急促:“不吃饭了?”
“等下再吃。”
“等下还有力气吃吗?”
“有。”
“那是你。”
“我喂你。”
他话闭,她一怔,身子都僵硬。
他矛盾,粗鲁,却不下流。
时间又这么没了,什么正经事都没干。
陈既把毯子都铺在窗前,把琮玉抱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看烟花灯景。
琮玉的累都是缺氧闹的,要不是缺氧,能出什么力气,哦,腰被晃得厉害。
但陈既也是,他的腰晃得更厉害。
她很喜欢两个人发泄完的不言不语的状态,像老夫老妻。
刚才陈既接了一个电话,骂得很凶,琮玉一下子想起,她刚去焰城的时候,在宝郡玩儿□□,他要拽她出去,冷着脸骂她,比这还凶。
就好像是昨天的事,但今天他已经在温柔地吻她了。
那时候哪想过,当她不再是十六七岁,她不仅可以决定沈经赋的事情,她还可以当陈既的家,做陈既的主。
她还是爱冒险,却不觉得你爱我、我爱你这些东西烦得很了。
都怪野人。
她想着,掐了陈既一下。
陈既不怕疼似的,没反应,只握着她的手腕,指腹在她光滑的指甲盖打圈。
她胳膊上的数字文身若隐若现,像一种密码。
他盯着她胳膊的文身看,她看到了,拧动胳膊,自己看了眼:“想看这个?”
陈既自然地搂住她的胳膊,来回地摸了摸她的上臂:“没有。”
琮玉坐直了,面对他:“你就不好奇?”
陈既没说话。
琮玉重新靠在他怀里:“不知道好,不重要。”
陈既吻她的额头:“下去吃饭?”
“嗯。”
陈既把她公主抱起来,放上床,给她拿来一身衣服。
琮玉看他挑的,颜色稍微浅了一点,有些清新,笑了,野人的审美还真是万年不变,她又想起他给她买的那个白羽绒服了。
她不穿:“给我那身黑的。”
“就穿这个。”
“你管我穿什么?”
“管你。”
琮玉笑:“我依你可以,有什么好处?”
陈既看着她半天,琮玉以为他想不出来,他突然说:“宝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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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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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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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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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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