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你怎么会这样?到底……”
陆司恒连话都说不利索,急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四哥,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替你……”
“是我在视察工地的时候不小心受伤。”
陆司谨不愿意看见陆司恒心疼的眼神,索性转过轮椅前往小阳台,刚才那嚣张的刹车声他很熟悉,除了路昭没有第二个。
不出所料,陆司谨从小阳台往下望,就能看见靠在跑车旁边抽烟的路昭。
路昭似乎是有所察觉,抬头看向阳台,对上陆司谨的视线,随即懒散地勾了下唇,将燃烧一半的香烟扔到脚边蹍灭。
路昭倒是挺识趣,知道现在一点错误的行为都会撞上陆司谨的枪口。
他对着陆司谨无奈地耸了下肩膀,表示他很抱歉,他也没想到会让陆司恒歪打正着。
陆司谨这会懒得跟他计较,只丢给他一个淡漠的眼神。
短短时间里,陆司恒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快步来到陆司谨身后,“四哥,你说的工地是那个小岛?”
“你为了送四嫂一份礼物,你……”
刚知道会议内容的时候,陆司恒就已经惊讶不已。
他从未想过,向来以陆氏利益为重的陆司谨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地步,就连搭上自己的前途都不在乎。
如今,他才发现……陆司谨能为姜绰做的远不止他所看到的。
陆司恒张着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内心的震惊,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他认识的四哥吗?
“这件事有多严重,你应该知道吧?”
陆司谨没有接陆司恒的话,而是冷声反问,隐约透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陆司恒愣了愣,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陆司谨话里的意思。
他急忙端正态度,不自觉地挺了下腰板,“四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到最后一刻,但凡有一点风声是从我嘴里出去的,不用你动手,我都会把自己给毒哑了。”
陆司谨虽然处处防着陆柏卓,但对陆司恒,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陆司恒从小就护着他,陆司恒跟陆柏卓压根不是一路人。
陆司谨抬眸看向天空,“你最好说到做到。”
陆司恒抬头挺胸,“放心。”
远处天边,夕阳渐渐没入云间,晚风习习。
陆司谨感到些许凉意,转过轮椅准备回房间,而陆司恒挡在跟前,没有让开的意思。
陆司恒看着那双腿,一再犹豫,脑海里组织起来的语言,到了嘴边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陆司谨一眼看出他的为难,淡淡道:“还有站起来的机会。”
陆司谨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陆司恒却觉得天都要塌了。
机会?
那就是说有可能站不起来!
“四哥,你……”陆司恒捏了捏拳头,终究还是挤出一句问话:“四嫂知道吗?”
“嗯,知道,从我出事到现在,都是她在暗中帮忙。”
“她……她没有别的表示?”陆司恒追问。
“嗯?”陆司谨抬眸,故意勾起随性的玩味,“你觉得她应该感动到以身相许嫁给一个废人?”
“废人”这个词,一下子扎进陆司恒的心里,当即让他气急败坏。
“四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就算你站不起来,你也是我最崇拜的四哥,你的头脑,你的才学……”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陆司谨不想听这些苍白无力的安慰,“你要是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控制不住情绪,可以在我的别墅住两天。”
“四哥,我不……”
陆司恒很想证明自己是个能操控情绪的成熟大人,但……视线一落到陆司谨的双腿上,他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陆司谨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如此云淡风轻地面对现实。
他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如同噩梦一般……
在陆司谨离开书房后,很长一段时间,陆司恒站在阳台上,在晚风里一动不动,直至黑夜降临。
只可惜,寒冷的晚风压不住他几近崩溃的情绪。
陆司恒攥得拳头发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楼下客厅里,路昭瞧见陆司恒下楼直奔大门,慌忙喊出声,“诶,你去哪里?你别走……”
路昭转头问陆司谨,“陆总,要不要我追上去把他逮回来?”
“不用。”
陆司谨连看一眼都没有,视线始终在财经报纸上。
见陆司谨都不着急,路昭也由着陆司恒去了,懒洋洋地窝进沙发,接着看电视。
没一会,路昭莫名觉得不自在,扭头看向陆司谨,“他都走了,你还不回书房?”
“我打扰到你看电视?”陆司谨反问。
那语气更像是在暗示路昭看电视的声音打扰到他了。
“不是……”
路昭拧了拧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不自在。
他在别墅也算是住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像现在这样跟陆司谨和谐地共处一室的机会,少之又少。
也许是他明知道两人是亲兄弟,却非要装成陌生人,所以,相处起来才总有说不出的别扭感。琇書網
路昭纠结片刻,干脆换了个一直想询问的话题,“你爸呢?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怎么都不来看看你?”
“他去古寺了。”陆司谨随口道。
算算日子,也快到清明节了。
按着陆柏原的习惯,每年清明都会在古寺禅修半个月,差不多要节后才回来。
“古寺?在哪里?他去那里干什么?要去很久吗?”
听见一连串的问题,陆司谨顿了顿,抬头看向路昭,“你好像很在意他?”
“不……不是。”
路昭反应极快,嬉皮笑脸地解释道:“我这不是好奇吗?我就是想多了解一点事情,可以避免像今天这种情况,我要是早知道你的过去,今天就不会被陆司恒诈出来了……”
说到这,路昭忽然来了兴趣,“陆总,要不你跟我说一下你的童年呗?你们有钱人的童年应该很幸福吧?要什么有什么……”
“你话太多了。”
陆司谨叠好财经报纸,扔到沙发上,转过轮椅前往电梯,背影都透着些许孤傲冷漠。
路昭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得小声嘀咕:“嘁,不说就不说,还真当我想知道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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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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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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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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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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