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然既感动感激又尴尬,涨红着脸欲言又止。
“三公子,侍御要调回龟疏?”余望里终于缓过神,小心翼翼地捧着推官大印,要交还给韩平安。
“我以前不怎么问我爹的事,更懒得看我爹的书信,也是刚看完这些书信才知道的。可现在曹勿烂叛乱,叶勒城里有内鬼,或许连军中都有,我爹即便想回龟疏,估计林中丞也不会让。”
“城里有内鬼?”
“军中也有……”
“三公子,究竟怎么回事。”
韩平安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余望里大吃一惊。
徐浩然以为听错了,黄博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韩平安。
“这正是请三位来此的原因。”m.xiumb.com
韩平安没急着介绍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转身看向黄博文:“黄兄,我可以帮余兄实现去长安应试的心愿,也能让徐兄苦尽甘来,甚至能想办法让假道长做上安西四镇道门威仪,却唯独给不了你什么,这如何是好。”
黄博文在城主府干了十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有什么事没经历过?
他早看出“韩三疯”是在收买人心,刚才还在想“韩三疯”会给他许出什么好处,却没想到先是听到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紧接着“韩三疯”又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一时间竟愣住了,楞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问:“三公子,你知道我家的事。”
“知道一些,你是犯官之后,你爹是被发配过来的。”
“还知道些什么。”
“道你祖父当年的官做得比我爹大多了,历任太子中允、太子谕德、国子司业、御史中丞,出事前以礼部尚书拜相,加授同中书门下三品!”
韩平安顿了顿,接着道:“可惜他老人家太过重情重义,就因为做过太子中允,明知先帝想废太子他还力保,结果被扣上蛊惑太子谋逆的罪名,不但被赐死还连累家人。”
被扣上谋逆大罪……
这番话不是谁都敢说的,尽管许多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黄博文感受到了韩平安的善意,犹豫了一下说:“前太子究竟有没有谋反,家祖到底有没有蛊惑前太子,朝廷早有定论。你刚才那些话,恐怕不能乱说。”
“这儿是叶勒,天高皇帝远,有什么好怕的。”
韩平安抬头看了看通往内宅的那扇门,又感慨地说:“况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当年跟前太子争夺大位的那位一样没能善终,帮他诬陷你祖父谋逆的那些人也大多遭到了报应,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徐浩然和余望里这才注意到一个年轻女子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大殿,她穿着一身黑衣,手持一把镔铁长刀,正静静地站在假道长身后。
假道长不但不惊讶,还在微笑着跟她点头。
黄博文的心有点乱,禁不住问:“三公子,你究竟想跟在下说什么?”
韩平安直言不讳地说:“我想请黄兄帮我做事,可我又给不了黄兄最想要的东西,所以很是为难。”
直来直去,不绕圈子,也不来虚的。
收买人心收的如此光明磊落,实属罕见。
黄博文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沉吟道:“在哪儿做事不是做事,不做事妻儿老小岂不是要饿死。三公子无需为难,只要给足钱粮,在下愿为公子做事。”
“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很辛苦很凶险,还那么点名不正言不顺。”
韩平安不认为自个儿有王霸之气,更不认为“虎躯一震”就能让人家折服。
觉得用人这种事不但钱要给足,不能让人家觉得委屈,并且要有诚意,要把有可能存在的风险说在前面。
黄博文再次被惊到了,转身看看徐浩然和余望里,又跟笑看着他的假道长对视了一眼,这才回头道:
“外面有守夜人和游奕人,崔明府和陈驿长虽没来,但他们的意思不言自明,再凶险又能凶险到哪儿去?至于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三公子以为在下会在乎吗?”
“这倒是,我都不在乎,黄兄自然更不会在乎。”
“至于钱粮,既然要做的事很辛苦很凶险,就按城主府那边给的双份算如何?”
“双份太少,余兄也一样,你们今后每月的钱粮起码是之前的五倍。”
“谢三公子,在下愿为三公子做事。”
“别再叫三公子了,叫我三郎吧。”
……
搞定黄博文,韩平安正寻思要不要介绍下隐娘,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回头一看,只见守在外面的两个守夜人打开大门,几个脸捂得只露出双眼睛的武士在守夜人示意下,牵着马鱼贯走进石板铺就的大院子。
院子两侧各有六个巨大的石盆,也不知道之前是用来种花还是用来盛水的。
负责警戒的游奕人担心院子太大,晚上什么都看不清,竟在其中两个石盆中堆满干柴点上了篝火。
在火光的照耀下,徐浩然看清了来的是何方神圣,下意识拔刀:“突厥人!”
韩平安连忙拦住他,微笑着解释:“不用紧张,他们就是绑我的‘马贼’,也是我从小耍到大的兄弟。”
骨思力也看到了韩平安,把缰绳扔给身后的兄弟,拉下布巾迎上来欣喜地问:“疯哥,这就是你家?真大,真气派!”
“喜欢不?”
“喜欢。”
“喜欢就好,来了就别走了,以后跟我吃香的喝辣的。”
“苏达哥也是这么说的,我们本来就没想过走。”
头一次进城,而且是被瀚海上那些马贼怕的要死的守夜人带进城的,骨思力别提多激动,后面那五个臭小子也是喜形于色。
徐浩然猛然想起“疯三郎”是在小勃律出生小勃律长大的,意识到这帮突厥人是友非敌,连忙将拔出半截的刀归鞘。
余望里则哭笑不得地问:“三公子,你没被马贼绑票?”
韩平安摸摸嘴角,轻描淡写地说:“我确实被绑过,但那些绑我的人已经死了,鉴于那些家伙竟想找一个与我外貌相似的小混蛋假扮我,所以跟他们来了个将计就计,让我这些兄弟半路上杀出来,继续绑我并索取赎金。”
骨思力知道今后要跟这些唐人一起给韩平安做事,立马打了个手势,让一个兄弟把马牵过来,随即拍拍绑在马背上的麻布袋,嘿嘿笑道:“钱在这儿呢,疯哥,要不要找个人点点。”
“当然要点了,万一你们偷我的钱咋办。”
“疯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我们是穷,但我们从来不会去偷!”
“这倒是,你们缺什么不会去偷,只会去抢。”
徐浩然听不懂突厥话,不知道他们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黄博文和余望里能听出个大概,禁不住笑了。
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韩平安拍拍骨思力的胳膊,转身道:“我姐你们都见过的,先把钱卸下来,把马送进马厩,再跟我姐去里头弄饭吃,吃完饭找地方给你们歇息。”
“疯哥,马厩在哪儿。”骨思力好奇地四处张望。
隐娘不想看着他们丢人现眼,走过来道:“先卸钱,卸完我带你们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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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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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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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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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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