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细看,她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尖下巴大眼睛,甚是可爱,她奔到三人中间,一把拉住煦之,挽住他的左臂,边喘气边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不是去土族了吗?有没有看到铉琪姐?”
煦之望了泊颜一眼,见他神色并无波澜,答道:“刚回,看到了,她很好。”
“回来也不来瞧我,逛什么花园!……咦?这里比以前好看多了!”
“公主。”泊颜朝她微笑。苓岚也随他一同行礼。
原来这位就是太妃所生的煦然公主。
“好久不见,泊颜哥哥,”煦然打了个招呼,又看了苓岚一眼,“这位美貌姐姐是你的侍妾吗?”
苓岚几乎要吐血。
“啊?不是的……”泊颜连忙分辩,不知该如何解释苓岚的身份。
“回公主的话,奴婢苓岚,来自木族。”苓岚垂首而答。
煦然面露意外之色,她仔细看苓岚,头绾双鬟,对襟宫衣,衣裙点缀了些绿色的刺绣:“那你是泊颜哥哥府上的侍女呀?”
煦之怕她越问越不像话,插口道:“是本王宫里的,你少八卦这些问题。”
煦然依旧目不转睛地打量苓岚,嘴上却对煦之说:“没想到哥哥居然收了个侍婢……”
这下苓岚懂了,的确,她之前也觉得奇怪,王身边素来只有像泊颜那样的侍卫,还有像承列那样的近侍官,要么是十来个内侍,四五个年纪比较大的宫人在做杂事,的确没见过年轻宫女,也难怪煦然公主一开始会把她误会成泊颜的人。
她恭敬地道:“启禀公主,奴婢只是负责打理花园。”
“哦!我以前极少过来,今日才第一次见你。”煦然转而对煦之道:“哥,你为何把这位好看的姐姐藏起来呢?”
煦然见苓岚虽口口声声自称奴婢,但见她容颜娇美,身形窈窕,气韵不凡,甚为好奇。
苓岚对她话中的那个“藏”字产生了各种暧昧的联想……脸上微微发烫。
煦之也不愿辩解,不耐烦地道:“没其他事吗?不用做功课?”
他素来对王妹爱护有加,可她一来就揪住苓岚的事问个不停,把他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人家特地来看你,话没两句就赶人家走!”煦然扁起小嘴,“再说了,你怎么还不去给王祖母请安?是不是怕她老人家又向你逼婚……”
煦之听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她:“好了好了,既然来了就逛逛吧!”
苓岚识趣地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煦之点头,煦然却侧头问道:“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呢?你们三个刚才不是好好的么?”
苓岚抬眼望向煦之,想征询他的意思。
煦然虽是煦之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一向关系密切。
煦之因妹妹自幼体弱又更加怜惜,他心知自从堂妹铉琪嫁到土族后,煦然少了个关爱她的姐姐,再也没有玩伴,其他宫娥虽待她礼敬有加但终究是下人。
他继任后这几年很少陪伴她,难得遇到苓岚这样人品俱佳、模样喜人的小姑娘,年纪也只比她大上两三岁,煦然起了好奇之心、亲近之意,他也不忍违之,对苓岚道:“既无事,一起走走吧。”苓岚闻言跟随在后。
一路上,煦之和煦然走在前面,泊颜作为侍卫在后相随,苓岚慢吞吞地落在后面,眼看他们三人在这新造的园景里,花影掠过他们的身影,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苓岚对花园构建的设想是依煦之的性情而造,大片清幽草木伴以似锦繁花,残荷依风颤,翠竹掩假山,动静相宜,此时倒让她真有几分成就感。
“哥哥,这一大片是什么花?”煦然问道。
“秋海棠。”煦之顺口答道。
“这个呢?”煦然又指向一丛浓艳的灌木。
“月季。”
“这个呢?”
“木樨。”
“那个呢?”
“昙花。”
煦然连续问了十来种,煦之回答流利,且一丝不误,其余三人颇觉惊奇。
他们哪里料到,煦之早年擅丹青,对于人物、山水、花鸟等均有造诣,加上他过目不忘,对于苓岚列举的花木和方位位置一一对应,竟数尽记在心中。
最后煦然指着树下一片星星点点的小白花问:“这个?”
煦之不识,得意之情略减,回头向苓岚示意,苓岚上前回答:“禀公主,这是霞草。”
煦然很合心意:“看来我哥哥在你的薰陶之下,于花木之道大有长进啊……”
苓岚逐渐开始适应这位王妹的“出语惊人”,她窥见煦之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困窘,而泊颜又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她虽觉好笑,却未敢居功:“公主说笑了,王本来就是学富五车,见识渊博,哪里轮得到奴婢卖弄?况且,奴婢不过略懂一些皮毛而已。”
煦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别谦虚了,反正我就是知道。”
苓岚不知要如何接话,侧头等煦之示下,煦之轻轻摇头,连使眼色,暗示她不必多言。
“有什么话不能用嘴说吗?”煦然见他们眉来眼去大为不满。
这正是适才煦之看苓岚点头皱眉眨眼时所言,连语气都一模一样。果然是兄妹呢……
煦之一怔,面露窘迫。
王啊,您也有今日啊……泊颜作为旁观者哈哈大笑起来,苓岚大乐,咬住嘴唇转过头忍笑,身子却禁不住微微颤动。
煦然不明所以,煦之板着脸“哼”了一声。wWW.ΧìǔΜЬ.CǒΜ
泊颜强行收了笑容,苓岚看他憋得辛苦,捂嘴笑了起来。泊颜见她笑,自是又跟着笑了。
煦之见他们笑得欢畅,一张俊脸再也绷不住了,嘴上说:“不许笑。”但已是满脸笑意。
煦然见苓岚与煦之泊颜二人关系融洽,意外之情又增了几分,猜测这个宫女是怎么能跟冷若冰霜的王兄如此亲近。
她平素有话直说,待苓岚退下,她拉着煦之:“哥哥,这个奴婢何时来的?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煦之无心回答这些无聊话题:“有一段时间了。”
“为何要让她干粗活呢?我看她还不赖,让她到我宫里伺候吧。”
妹妹居然要来抢人?
煦之心知妹妹自幼被宠溺惯了,历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他从未违逆过她。他心下吃惊,也有几分恼怒,以至于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干脆置若罔闻。
煦之负手径自向金桂从中走去,煦然见他不语,催促道:“成么?”
泊颜在旁察言观色,知道煦之不乐意,当下向煦然道:“公主有所不知,苓岚是木族王府的人,善于种植草木,因此王才会安排她在此管理花园。”
“那到我宫里当花匠也无妨啊……反正我就缺这么个人。”她对苓岚颇有好感,觉得她身上木族的内敛和娴静与金族宫女的刻板大不相同。
煦之顿时没了耐性:“小孩子别心血来潮瞎折腾。”
“不就向你要个奴婢嘛!”煦然见兄长这么说,心知无望,忿忿不平地瞪了他一眼。
煦之又好气又好笑,遥望小院的方向,心道:难不成真要藏着?
自那以后,煦然隔三岔五来玩耍,丢下一群宫娥在外围观,拽了煦之逛花园、喂鱼。
金族人素来不重视花木,煦然却对各种植物均感到新奇,向苓岚逐一相询。
苓岚耐心解释花草的季节特性,讲解种植位置的分布以及品种的多样性。煦然见她谦和有礼,柔善可亲,又颇有些学识,嫌煦之时不时阻挠自己,便不欲兄长作伴了。
煦之担心妹妹在苓岚面前爆出让他难堪的话,既想监督她,却怕自己在场更为狼狈,走也不是,陪也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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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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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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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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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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