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最喜强调“男女七岁不同席”,姑娘们予以充分尊重,没摆席,每人一椅一杌,杌上摆各自爱吃的。
户外宴席向是中午开场,大上午仆人便跑家塾三催四请,宝玉只好早早携板儿前往。
九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但对老人来说户外仍属风地,两人到时,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还没来,她们在李纨住的怡翠堂品茶,只有姑娘们指挥丫环媳妇婆子忙前忙后。
板儿咕哝:“叫我们来干活么?宝叔,该做什么?”
宝玉严肃道:“我们的任务是当好配衬。”
曲廊边的宴席已布置的差不多,众杌环绕着一张雕花楠木桌,桌上搁着盆抢人眼球的秋海棠:金红白三色晕染,在阳光中烁烁生辉,更有嫩红中泛绿的叶子,衬得娇花更艳。
装海棠的花盆熟眼之极,一看就是贾芸牌产品,假石头不由慨叹“海棠社”不期登场。原著是贾芸弄到两盆白海棠孝敬神瑛侍者,众女写出诸多海棠诗。
穿越牌宝玉对花草兴趣聊聊,对贾芸兴趣大大,搞明白他的花草都是从野地挖的。谁让贾家一年到头应酬没完没了,芸童鞋没那么多的真金白银送礼,恰好他在养花草方面有些天分,便包装花草巧充数,想来这盆是送给惜春的生辰贺礼。
湘云望见宝玉,蹦跶而起招呼:“不能同席的快过来,这位是你久仰的‘舟归客’!”
英莲忙趋前施晚辈礼:“舟归拜见宝叔!”又施平辈礼:“见过板哥儿。”
宝玉感慨万千,一时竟忘了回礼,上辈子所见的英莲娇耿中带着怯弱,眼前之人风华万千自信满满,看来在夏家过的不错。
这时探春领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姑娘上前:“二哥,这是王家雪表姐。”
宝玉急回神,来者瓜子脸丹凤眼也算小美人,但有英莲在前,又有黛玉、宝钗在侧,衬得她倍而寻常。
再寻常也是自己可能要娶的,他格外热情道:“王表姐、舟归侄女,两位大名我是如雷贯耳!史表妹林表妹薛表姐的大才更是甘拜下风,三妹妹四妹妹,想来今天你俩不会罩着我们,老祖宗更是偏着你们!哼,要我和板侄儿好看,只管放马过来!”
惜春原本带点小愧疚,一听宝二哥叫嚣,嘴翘老高:“别号都没有的安分些!本寿星送你一个大号‘酸秀才’!”
众女哄然叫好,小观庄常结社,姑娘们各有别号,王熙雪和英莲自带别号,两个来当配衬的男儿却是没有。
湘云摸着板儿的圆脑袋道:“姑姑送你‘板栗君’。”
这话顿起激起一阵哄笑:乡下男孩儿留头晚,总要十二三岁才留发,板儿脑瓜上只有三撮毛,蛮像板栗。
戒尺三响,作女先生打扮的黛玉笑吟吟道:“众诗翁,别号已定,开场诗《咏海棠》,限七言律,韵十三元。海棠花主,且来抽字。”
“海棠花主”即巧姐儿,也是今天刚得的别号,就见她鼓圆两眼扑到韵牌匣子上,小手翻飞抽出“门、盆、魂、痕、昏”。
这五字对常结社的姑娘们来说没难度,对假石头来说可不同,一限韵他就蔫。黛玉得意地命紫鹃点燃三寸长、灯草粗细的“梦甜香”,这种香易烬,向是作限时用。
假石头没当个事,原著中神瑛侍者写过同样韵角的海棠诗,只是什么“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脂粉味太重,他还不想要呢。
某人富有长辈情怀,首先关心巧姐儿,但丫丫傍着宝钗咕哝,不需要他帮。于是他又关心背依梧桐、手捏拳的板儿,不料板儿听了神瑛侍者的大作也嫌不好。
假石头大感无趣,又看王熙雪。王姑娘鹅眉微皱,显然在难~产中。
他想王表姐看不看的上不论,得表现一下。于是把被板儿淘汰的诗悄说给茜雪,让她告诉王姑娘。茜雪傻眼,她虽识了不少字,但宝二爷不好诗,带累丫头们都不好,听不懂!假石头无奈,只好用树枝在地下划了给她看。
写罢抄袭的诗,“梦甜香”烧的差不多了,假石头忙挥毫写下应制诗一首,这玩意他早就熟能生巧,不求好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写完回头看,王熙雪正在她自己的案几上挥毫。
假石头没去打扰,顾自看姑娘们写成的大作。这一看,不用评,若科考肯定他排第一,所有典故都出自经子史集,别提多规正,岂是一干不用科举的闺秀所能比?若论诗本身,如果王熙雪不垫底,便是他。其实他好歹在古代混了两辈子,诗才也不是真的这么拙,但今天有什么必要表现?
又片刻,王熙雪赶在香将烬时写完。不待他去捧场,探春抢先取了读,念一句赞一通。
假石头听得直发愣,话说原著中的诗词,包括黛玉宝钗的,没一首算天才之作,年仅十来岁困于内宅的小姑娘能有多了不得?王熙雪的诗也算不上多好,但——
海棠自野入重门,带露花衣舞素盆。短调长歌惊冷苑,嫣香姹紫醉芳魂。
一天秋色迎佳客,万点金阳送雨痕。泼墨山河千载过,丹青留影笑黄昏。
假石头暗叹了不得,虽及不上宝钗的“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直白,也够明晃晃,人家自比野地来的海棠,要惊艳看不起她的豪门,还想流芳千载。听,“丹青留影”,什么人能留画像千载?想做国母?做女皇武则天?
原著第七十章曾提过一句“王子腾之女许与保宁侯之子为妻”,王子腾的两个亲女老早嫁了,入侯府的说不定是王熙雪。但小小侯府能满足王熙雪吗?至于他,那更是满足不了,如果王夫人真看中王熙雪,娶过门,“怨侣”可期。
却说姑娘们正叽叽喳喳评诗,李纨陪着贾母们向这边走来。
王夫人没听懂姑娘们才高八斗的吟哦,贾母肚里墨水比她多,别看她长在战乱时代,做重孙媳那会正是贾家成新贵时,着实咬牙读了些书,不光听明白了倍受夸赞的王熙雪大作,还注意到宝玉的神色,不由略带嘲讽地瞥了眼王夫人。
王夫人对眼神的敏~感度超高,心中暗哂,她压根没把王熙雪当儿媳人选,王家惟一有出息的是她二哥,姻亲关系有她维系便够,王熙凤都不用娶。把凤姐娶过门,后头带着穷泼皮王仁一家,已经闹出丢人现眼的事。再娶雪姐儿,给小辈找一堆累赘?
一边的邢夫人头疼,她不想得罪妯娌,更不想得罪婆婆,索性扬声招呼姑娘们。
众女忙奔过来施礼,探春一叠声命婆子们去厨房催菜。
今天说是都用刘姥姥带来的新鲜菜蔬,但红楼厨子上阵,菜本身成配料,各色昂贵佐料才是主体,且厨下日夜吊着高汤,主子几时想吃都能飞快送上。不过片刻功夫,厨下管事媳妇便亲率婆子们送来佳肴。
众女拥着贾母坐了面南之位,其小杌比别的高一小截。巧姐儿搀着她的干姥姥坐在贾母右边,邢、王两夫人及李纨都没坐,立在贾母后面服侍。
贾母摆手:“都坐都坐,娘儿们家里乐乐,哪来许多的规矩。今儿酒好菜好景更好,咱们也学人行酒令。”
众女欢声叫好,黛玉乱摇贾母手臂:“向来老祖宗行令都是鸳鸯姐姐充当令主,玉儿不服,偏要做令主!”
所谓“令主”是专事出题的,贾母哈哈笑:“你个猴儿,别以为我年老耳聋,方才独独你没写诗,想偷懒么?边儿去!”
黛玉扭股糖似的不依,宝玉压根没意识到人家冲他来的,以为黛玉想作弄刘姥姥。原著中“刘姥姥游大观园”,凤姐、鸳鸯做安排,太太姑娘们拿刘姥姥取乐,黛玉还给刘姥姥取绰号“母蝗虫”。他很看不上这种做派,思及板儿小有诗才,推板儿坐刘姥姥身边代答。
王夫人笑道:“应不来就多吃杯酒,醉了睡去,还有谁笑话咱们不成。”xǐυmь.℃òm
宝玉一怔:是了,王夫人也不擅长。于是忙窜过去站假妈妈身边。
黛玉无限蔑视地鼻孔一哼。贾母醒过神,暗衬小儿女瞎闹闹只会越闹越亲近,于是恩准黛玉当令主。
黛玉神气地哗啦啦洗骨牌,一边道:“此令再寻常不过,每张来句押韵的,合成一首诗词歌赋,错了的罚一杯!”
刘姥姥傻眼,她先时以为是划拳行令,当下连呼“饶了我罢”。
贾母忙使眼色:“现今玉儿已是令主,非得听她的,咱们只管混酒喝。”
黛玉越发得意:“酒令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作假替诗,罚酒一壶!”
两个腰膀圆粗的婆子立即举壶,可不是杌上的小酒壶,乃烧水的大水壶。
刘姥姥吓的差点跌倒,黛玉红唇一弯:“若要替诗,惟令主代行!姥姥安坐莫惊,依令,老祖宗先吃一杯令酒。”
贾母爽快喝了,黛玉又道:“令从中位起,左转一圈到姥姥止。已有一副了,老祖宗,左边是张天。”
贾母道:“头上有青天。”
刘姥姥喜道:“若是说这个,我也会,庄家人闲了也常饮酒说顺子。”
黛玉不是要为难她,话都没接,唰唰往下。
不一会到了板儿,她特地挑了韵脚简单的骨牌:“且看这副,左边是个大长六。”
板儿接道:“田间走过一条牛。”
贾母赞道:“说的好,庄稼子本色。”
黛玉笑道:“右边还是个大长六。”
板儿接道:“晚笛声声溪水流。”
巧姐儿拍手:“妙哉,人在画中行!”众女皆赞雅。
黛玉又道:“当中是个小幺四。”
板儿应道:“七彩浓秋铺大地!”
黛玉刮目相看,笑扬声:“凑成山野红配绿。”
板儿垂首半晌不吱声,众女笑他才尽。
贾母笑道:“你们好意思,除了巧姐儿就数板儿小,已是难为他,好孩子喝杯果子露。”
板儿一拍脑瓜:“牛羊猪狗板栗头!”
众人怔了一下,思及板儿别号“板栗君”,顿时哄笑。
宝玉击案:“妙绝!大俗即大雅,此乃丰收之景。我常思,人间一食一衣,皆出自农人织妇之手,焉敢轻农贱贫。”
他会这么说,是原著中神瑛侍者叫刘姥姥“贫婆子”,黛玉妙玉等都看不起刘姥姥,若非不想开罪人,他还想补一句“不耕不织者是为寄生虫”,你们这帮家伙全特么寄生虫!可惜他的微言大义没人在意,湘云嚷嚷:“令主快行令!且看他的大雅之句。”
行令继续,板儿捧着果子露闷喝。他会冒出最末一句,是昨晚贾兰们拖他说了半宿话,要他护着宝叔兔遭众女欺负,但他都使劲贬自己了,姑姑们还是揪住宝叔不放!
说宝玉,展眼便到。黛玉重重一咳,众女肃静。
但听黛玉悠悠道:“左边长幺两点明,转痕韵。”
别人都没转韵,与所出句子押韵即可,惟轮到宝玉换花招,这要还看不出在针对谁,他就是个傻的。小女孩的把戏他懒得在意,随口道:“无人。”
众人发傻,黛玉点头:“算你写词,中间还得幺四命。”
宝玉嘴一张:“无神。”
黛玉拍桌:“这是哪起子词牌?你找罚呢!”
宝玉垂首道:“阁下尊为令主,无人能及,考焦小子,在下两眼无神,罚酒一杯。”
王夫人笑出声,她因了无诗才,顶烦开宴时玩湿啊干的,宝玉胡闹正合她意,故作不满道:“令主,只罚一杯难以服众,诗文最少要四句吧?怎么着也得一句一杯。”
黄酒度数不高,酒杯也小,宝玉老老实实连饮四杯,并自认先前写诗他是垫底的。
黛玉一肚憋屈,好似拳头打在棉花上。但,是真英雌屡败屡战!于是做大度状:“《咏海棠》只是开场点缀,不罚了。宴后十二题菊花谱,如若再输,大家说怎么罚?”
湘云第一个高叫:“还席,连还十二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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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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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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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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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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