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听罢哧笑:“守备家告的是李衙内吧?还‘倾家孝顺’,除非金哥的娘老子黑了心烂了肺,才会将金哥卖给李衙内作残!”
宝玉暗道“黑了心烂了肺”的爹有,就是你老子,五千俩将迎春卖给中山狼奸~虐。
忽地他心一跳:可能真不是张家悔婚!原著对此案着墨不多,只写长安节度使判两家退亲后金哥“好女不二嫁”自杀、守备之子跳河。如果是张家悔婚,守备之子未免太对不起爹娘,且了无男儿血性,既然决定死,何不提把刀去跟李衙内拼命?守备家告的是李衙内才更合理……不对,是告因惧怕李衙内、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张家,两家想靠官府之力令李衙内不敢妄动。张家清楚李衙内何许货色,当守备家败诉,金哥自知无活路,干脆死个痛快。守备之子也不是自己跳河的,而是被恼羞成怒的李衙内干掉的。
那头来旺诅咒发誓,说二奶奶和净虚师太是这么说的,他绝无虚言。
贾琏呸了声:“那个恶妇!明跟你说,你个为虎作伥的刁奴今儿没个好。说,还拿着爷的名帖干过什么,若爷事后发现一句不实,你儿女你媳妇你娘老子一并喂狼!”
来旺是被反吊,先时说那番话便吃力,惊惧之下更是吭哧吭哧。
贾琏不耐烦,喝道:“把他的脚筋挑了,给爷放下来说话!”
干追债活的做这号事别提多麻溜,一个人就够了:捡起地上脏布往来旺嘴里一堵,挥刀挑了他左腿的脚筋。鲜血飞溅中,人家淡定地望向贾琏,眼询要不要把右腿一并挑了。
贾琏脸发白,迟疑了会,咬牙道:“放下来!”
宝玉则被血腥一幕吓得两眼死闭,私心里却觉得贾琏不够狠。
来旺可不这么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包括他所知道的因催逼高利债、令多少人家卖儿卖女。很不幸,高利债也是用贾琏的名义放的。
贾琏虽早已估到,但亲耳听闻是另一回事,联想起宝玉说过的世家子,真个目齿欲裂,惨笑道:“这是要送爷上断头台呢!打断这刁奴两条腿,明晚定更时分丢进水月庵!”言罢抽出一张千俩银票递给领头的。又用脚踩着来旺的脑袋道:“你的儿女娘老子,爷会好生照应。告之你那好二奶奶,爷回府抄家去了!”——来旺媳妇跟在凤姐身边,贾琏便有再大的怒火,不好搅了冢妇的安灵道场。
贾琏手上没有黑势力,自家庄子不保险,于是干了件断后勾当:抄自家抄出来旺一家的身契文书后,除了不在府上的来旺夫妻,其他让人牙子即刻卖往煤窑子。
当时荣府中除了陪着贾母说笑的三春和黛玉外,再没别的主子。荣府仆人虽众,但琏二自家院子因主子们不在,只有几个留下看门的。他带的是外头添置的人手,把看门婆子们往侧房一关,事情办完都没惊动贾母,头回令他感到什么叫力量。
可惜已经发生的事抹不去,他能做的也就是将名帖收走,高利债卷一把火烧光。
再说凤姐,此女不愧是红楼女强人,没被血淋淋抛入水月庵的来旺惊到流产,人家很坚强地挺过来了。三日安灵道场结束后,一行不动声色地回府。
琏二虑及凤姐随身带着的名帖还没收回,直接搜凤姐的身他又干不出来,再加多少顾忌王子腾大人,转而威吓平儿和众仆,说但有一张他的官帖流出去被他发现,来旺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众仆被琏二的凶残唬的浑身发抖,掉头又被凤姐威吓一顿——但凡有谁敢将此事张扬出去,全家发卖黑窑子!
以凤姐的刚性,原不可能缩头咽下这口恶气,只是悠悠万事肚子最大,且从长计议。对外面,她说来旺夫妻被她派出去办事了。
不知是不是真的密不透风,反正琏二抄自家、发卖琏二奶奶陪房一家的事,府中竟无人嚼舌根。
琏二自得意满过后满心悲催,对宝玉说能明白林姑父了,怕是当年敏姑姑嫁到林家,那不把夫君放眼里的架势跟凤姐差不多,天晓得在后头捅了林姑父多少刀。
宝玉假悻悻劝琏堂兄和凤表姐谈一下,说夫妻无隔夜仇。
贾琏一句话顶南墙上:“你怎么不劝劝你表姐?‘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行就行’。”
宝玉苦笑,那句话是凤姐的口头禅,可能除了同为王家女的王夫人,谁也劝不了这位红楼女强人,而王夫人不会认为放高利债、包揽诉讼、逼良为娼等等是大不了的事。不信?王夫人会真不知道水月庵素日干些什么勾当?打眼看看俏美的小尼姑们也该明白。贾母同样不会不清楚,不当个事儿装糊涂罢了。
虑及不远的将来种种祸事临头,贾琏把寻欢作乐的兴致淡去大半,向宝玉学习安排退路。自家院子鲜有回去,要么住薛家,要么去宝玉在外置的朴家小院,即便回荣府也是在宝玉的抱厦住。
贾母贾赦等都没管不着调的琏二,话说妻怀孕该给夫安排通房,他们顾忌王子腾,不敢要凤姐守妇道,那琏二自己在外玩玩合情合理,反正凤姐也没闹。
宝玉却有点担心——琏二全当凤姐不存在了,凤姐会不会恼而做出更可怕的事?于是借着探凤姐将彩明叫出来,将自己的丫环小厮们练笔抄的相关律法交与她,说是琏二哥的吩咐,要她看了讲给平儿听。
。。。。。。。。。。
日子继续慢悠悠过着,宝玉重返家塾,两套塾师房他和贾瑞各占一套,俨然两人是半个塾师。
金荣没有再读,他读来读去就那样,正好贾琏缺人手,于是顺寡母心愿跟在琏二爷后头跑腿。贾琮则成学子一枚,他比贾环大一岁,才开蒙!还是贾琏悲催之下想起这位高龄十岁的庶弟,觉得至少比送他上断头台的媳妇好,于是拜托宝玉关照一二。
另贾芸也来混学堂了,他已十七岁,没读过几天书,如今是宝玉需要他外引内联。
贾芸父早亡,母舅做生意的,大名“卜世仁”即不是人,对外甥了无关照。贾芸家境贫寒之极,吃饭都成问题,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人情练达,倍而精明圆滑。原著中贾芸在大观园建成后,走凤姐的门路,谋了园中种树种花的活,又因神瑛侍者牌宝玉开玩笑说他“像我儿子”,厚着脸皮认比他小的宝叔为父。wWW.ΧìǔΜЬ.CǒΜ
穿越牌宝玉早想过找这位侄儿办事,奈何年纪小没钱没权,人家不可能给他白跑腿。现在是时候了,透过贾芸可与倪二那帮最低层的流氓混混保持联系,以备不时之需。
九月初,扬州林老管家带着帮下仆风尘仆仆至京都,说林如海病重,接黛玉回扬州伺疾。
琏二即刻“病倒”,宝玉自毁诺言不生病,主动向贾母表示愿送林表妹回扬州,令泪眼盈盈的林妹妹无限感动。
贾母没答应,在她老人家看来,金孙才十一岁能干什么?又最是懵懂不知银子紧要,果然林如海有个不测,不往外贴钱就是好的。
宝玉心情沉重,他是真的想去——祖孙同心,他也想到自己年方十一,便是去了扬州也没谁认为他有本事捞林家财。而他不去,贾母随便都能找到肯去的,贾家族人在京中八房,男丁大把,草字辈都有成年的,任谁拿着贾母的手书都能代表黛玉的外家!
怕什么来什么,最有资格代表黛玉外家的赦老爷挺身而出。
宝玉两眼发黑,原著中一再写这家伙昏庸荒~淫、只会抱小妾,可能吗?贾赦再不济也接受过做家主的全套教育。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赦老爷拉肚拉到站都站不直——假石头弄不到古代这药那药,未来家主贾琏能弄到,生死存亡关头琏二爆发了,命庶弟贾琮对现任家主下药。贾琮生母早亡,向来无人过问,得了嫡兄提携,惟贾琏之命是从。别看人家没读多少书,脑瓜子可不笨,后宅那些个阴损手段学的倍而溜,圆满完成任务。
这下荣府本家无人了,黛玉的二舅政老爷官职在身不可能去。
宁府那头,本家正戴重孝不便赴亲戚家,其旁枝贾效闻讯赶着前来请命。
贾效何许人?就是那位痴迷林妹妹的贾璘的父亲,这家人患有贾家特色的不知天高地厚综合症,自认也是国公爷之后,配得上林家门第。
贾母气得眼乌,一口谢绝。因这事,荣府近旁枝没哪家主动来请命了。大家族的子孙,谁没有几根弯弯肠子:荣府大房父子莫明其妙病倒,效老爷说去,讨了个没趣,这里头有什么名堂?
如此一拖两拖,拖到扬州六百里加急入朝——扬州盐政林如海九月初三病逝任上!
消息抵荣府,贾母一口老牙几近咬碎,立命心腹赴史家。
恰巧两侯闲在家、好吧,他们除了有战事都闲在家,因贾母难得向娘家求助,两位侯爷一商议,由忠靖侯史鼎亲自出马送表外甥女往扬州。
这下琏二做不了手脚,史鼎不过到贾母跟前请了个安,一帮雄赳赳的亲卫兵便拥着黛玉主仆出门去也。
宝玉遥望兵爷们自我安慰:若是史侯家捞要命财,跟荣府没太大关系。
不提史侯赴扬州会发生什么事,荣府这头日子按部就班。
黛玉走后,贾母很快将湘云接过来以解寂寞。
湘云性子活跃,一会拖着三春宝玉一块儿搞桂花宴,一会瞎指一事结金菊诗社。宝玉陪了几次顶不顺,借口学业繁重躲家塾,反正抱厦诸事有探春代为照料。
在学堂也不能全躲闲,秦可卿六月初身亡的,三个月热丧一出,作为隔府长辈宝玉没有不能去别家做客的话,他又是童生,少不得有人请。
纨绔之请他能推则推,北静郡王府的请帖却是他之所盼,但去了两次都没得到合适的机会打听户部尚书。主要是他不敢着痕迹,京都大官小官都知道他的书呆爹想还债,别横刺里杀来拦路虎坏了他的事。
金秋一过冬临,这天他坐在塾师房审看小学子们写的大字。现今带读之类的事不用他亲力亲为了,自有考过县试的贾兰贾菌、考过府试的贾瑞守课堂。
忽地茗烟来报,说周瑞带了个乡下婆子和小幺儿找来。
宝玉心一跳,算时间应是刘姥姥和她的外孙板儿吧?当下连声说有请。原本他还想迎出去的,又觉得太过了,有道是升米恩斗米仇,分寸可得拿捏好!
过了会,“乡下婆子和小幺儿”没出现,只王夫人的陪房周瑞躬身入门。
自从王夫人管家,周瑞一直是荣府春秋两季地租子的管事,古代收入最大一块是地租,由此便可看出王夫人“将管家权交给凤姐”交了多少。
宝玉估计周瑞没把刘姥姥祖孙带着前来是要显摆自身体面,不然一个小厮回句话,一介乡下婆子便见着宝二爷了,那还要他这个周大管事干嘛?
这种无关紧要的体面他很乐意给,当下抬头作诧异状:“你个忙人这会子怎么有闲?”——初冬时节周瑞应到处跑着收租。
周瑞打了个千,满面堆笑道:“回二爷的话,奴才刚从顺天府回来,正要往南边去,赶巧儿撞上件事,奴才媳妇说二爷交待过。”
宝玉故作不知,笑言:“我交待过的事没有十件也有八件,你且说说是哪件。”
周瑞便叨叨起宝玉去年提过的两王连宗之事,且细说当年王二世祖如何对待认的干侄,兼述王老太爷平素待人接物。在他的讲述中,王老太爷那就是一个大善人,偏有一些人得寸进尺。
宝玉认为这话翻译一下便是:王二世祖乃散财老童,没比薛大呆好多少,终将家财散了个精光,害儿女们着实过了段苦日子。
他不由暗赞周筒子算忠仆,跑来是为进言呢,可惜家人不给力,老婆儿女全是浑人。
思衬片刻,他从善如流地纳谏:“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回过太太了?”
周瑞忙点头:“自是回过,太太事儿繁杂,言他们来府上瞧瞧是好意,不可简慢,命奴才斟酌着办。原奴才想不必带他们来扰二爷,又想二爷吩咐过,故请二爷示下。”
宝玉一笑:“皇家也有几门穷亲戚,我自当见一见。茗烟,你去厨下传个话,给他们祖孙下两碗量儿足的肉面,肉要实在些,待他们吃罢领来见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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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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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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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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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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