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余晖和包小小打算国庆节领着余玥儿找个人少风景好的地方休闲度假,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由于工作实在抽不开身,两人无奈地取消了旅行的安排。
寄宿制的幼儿园节假日都会安排值班教师照顾需要留守的孩子,余晖和包小小每天轮流接送余玥儿,尽量抽时间多陪陪她。
假期过半,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清晨时分,余晖和余玥儿在洗漱,似睡非醒的包小小听见敲门声,迷迷糊糊地随意套上余晖的白衬衫跌跌撞撞地起身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位男性中年长者,一位身着亚麻布料的中式短褂长裤,一位身着正统的白衬衫黑西裤,两位来者的年纪目测在五六十岁上下,头发略有花白,却是貌似潘安身姿挺拔。虽上了些年纪倒也气度不凡仪表堂堂容光焕发,全身散发文人气质。
三人互不相识,包小小面对长者,出于礼貌,强压住起床气,问:“请问您二位找谁?”
“不好意思,我们可能是敲错了门。”穿短褂的男人赔笑说。
等包小小关上门,两人并未就此离开,在原地嘀嘀咕咕。穿衬衫的男人拿出纸条:“地址明明是对的呀!难道是搬家没有告诉咱们?还是告诉了咱们,咱俩忘了?”
“不可能吧,咱俩又没得老年痴呆,再说记性再差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咱们敲门问问。”穿褂子的男人合上纸扇,重新敲了敲门。
这次开门的照旧是包小小,见又是他们两人,稍有不耐:“您们到底是找谁?”
“啊,这位先生,我们是想和您打听下住在这里的是不是...”穿短褂的男人不计较他的态度,不改温和地问。
不等他问完,穿衬衫的男人眼尖地瞧见从包小小身后闪过的余晖,指着屋内叫道:“晖晖!余晖!”
余晖闻声停住脚步,瞅见门口的这两位男人,瞬间愣住,呆呆地开口:“父亲,爸爸。”
原来这两位不请自到的男人就是余晖的父亲余秋风和爸爸马千里。
余秋风和马千里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志趣相投,都立志成为人民教师,愿毕生投身于教育事业。
两人学习成绩不相上下,自小学至大学都是校友。大学毕业那年,两人喜结连理,却不急于传宗接代。
两人按照规划前往山区支教三年,支教归来,双双分配到同一所大学执教。
余秋风是中文系的教师,马千里是政治经济学的教师,两人完成在职硕博连读后才动了要孩子的念头,三十而立之时喜得同胞双子。
现在的余秋风已是中文系的教授,在业界享誉盛名,马千里退居二线,转岗行政工作,同是教授待遇。
余秋风和马千里均出身于名牌大学,重视学历教育。
故而,对余晨余晖兄弟俩的学业尤为操心,兄弟俩也没辜负父亲们的期许,双双考入全国知名的高等学府。
余晨的秘密恋爱偷尝禁果暗结珠胎以及命丧黄泉的确令望子成龙的余秋风和马千里痛心疾首悲愤交加难以释怀,饱尝中年丧子之痛的二人唯一的安慰就剩下小儿子余晖。
结果,余晖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不但收养了没名没分的余晨留下的私生女,还放弃了拥有大好前程的教师工作,余晖的举动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丧心病狂地自毁人生。
父子间虽有隔阂却未至断绝关系的程度,余晖隔三差五地回家看看他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作和生活的注意力转移,余秋风和马千里渐渐地从丧子之痛的阴影里走出来,情绪和身体都得到极大的好转。
余晖偶尔也领着余玥儿去探望他们,从最初的相互排斥到现在的互相接受,也算是彼此的进步和变化。
余秋风和马千里趁着假期来看看儿子余晖和孙女余玥儿,自打余晖搬出家门他们还从未登过门。
本想提前跟余晖打个招呼,又怕给孩子添麻烦,准备这准备那,他们打算家里有人就进来坐会儿,家里没人权当出来遛弯儿。
余秋风和马千里万般没料到余晖的家里除了他们父女俩还有其他陌生的男人,包小小对于余晖两位父亲的到来也是始料未及,双方同是惊奇地愣在原地。
双方不由得打量彼此。
麻衣素布的余秋风手持折扇,浓眉大眼,鼻挺唇薄,面如满月,天庭饱满,两鬓银丝,身躯健壮,眉目含笑,自有一股超然自逸的洒脱,典型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正装在身的马千里则是不同于余秋风,额宽鼻翘,双瞳剪水,朱唇皓齿,鹅蛋脸型,最令人过目难忘的是这双犹如镶着水晶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心思,浑身透着精明能干足智多谋,足以震慑他人的强大气场。
至于余秋风和马千里对包小小的印象基本和余晖差不多,娃娃脸的英俊男青年,不过由于包小小衣冠不整睡眼迷离,难免减少了点印象分。
待包小小反应过来,尴尬地往下扯着衬衫,此时的他仅着余晖的白衬衫,勉强挡住内|裤,露|出大|腿,实在是失礼之极,衬衫的扣子没有系全,他匆忙裹|住胸|口,面部表情极为不自然地跟余秋风和马千里问好:“两位叔叔好,不好意思,我先去换件衣服。”说完,迅速闪身回到卧室,翻箱倒柜找衣服。
“那什么,父亲,爸爸,你们怎么来了?”余晖调整好表情,脑中百转千回地想着该如何跟他们解释包小小的存在,面上却平静如水。
“怎么?我们不能来吗?你这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我们是打算趁着假期来看看你和玥儿,结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真是有个这么大个儿的秘密!”马千里弯眉轻挑,双手比划着人的模样,原地转圈,环视四周,话里有话。
对于余晖家里多出来的包小小,余秋风和马千里的反应各不相同。
余秋风照旧云淡风轻,闲云野鹤的做派,马千里却不由自主地拉下脸,显然是不满意儿子和恋人同居这件事。
“爸爸,您看您,还挺幽默的。”余晖心里打鼓,手心冒汗,到底是生他养他的父亲们,甭管长到几岁,与生俱来的畏惧不会消失。
“爸爸,我拉完啦。”厕所传出余玥儿稚嫩的嗓音,解决完大事的她急于呼唤余晖善后。
“好嘞,爸爸马上就来。”余玥儿暂时解救了余晖,他忙不迭地冲进厕所,处理余玥儿。
余玥儿出了厕所见到坐在沙发里余秋风和马千里,躲在余晖身后怯怯地喊:“大爷爷好,小爷爷好。”
按照伦理常识来讲,余秋风和马千里应该是余玥儿的外公和姥爷,可马千里执意要余玥儿叫他们爷爷,为了方便区分,产生了余秋风是大爷爷,马千里是小爷爷这样的称呼。
“哎!”所谓隔辈亲,余秋风再怎么埋怨和憎恨余晨的爱人,可余玥儿到底是余晨的亲生骨肉,喜爱之情发内肺腑,笑呵呵地搂过小姑娘。“想大爷爷了没?”
“想。”余玥儿点头,其实她和这两位大小爷爷压根没见过几次,说实话,虽有血缘,却感情不深,不过小孩儿都懂得讨老人欢心。
“那什么,父亲,爸爸,您们先坐着,我得给玥儿做早餐,对了,你们吃了吗?要不一块儿吃点?”余晖倒了两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假模假式地询问。
“吃了,我们吃完过来的,你忙你的,甭管我们。对了,这假期你们也不歇班吗?”余秋风见他们三人早晨就里里外外地忙不停,问道。
“啊,最近事儿太多,假期歇不了。玥儿,别缠着爷爷了,赶紧自己收拾书包去。”余晖支走余玥儿,转身准备进厨房。
未等余晖话音落下,卧室传来包小小的声音:“老余,我的袜子呢?”
“袜子?袜子不是在柜子下面了吗?你等着,我给你找。”余晖说着走进卧室。
接着,里面传来如下对话。
“老余,我的衬衫和西裤,你熨了吗?”
“老余,你先等会儿,给我倒杯水来,口渴得我什么都干不下去。”
“老余,我的包呢?钥匙什么的都在里面吗?”
“老余,煎鸡蛋我要单面的,牛奶加点糖,不甜不好喝。”
“老余,帮我把那个拿过来。”
“老余,不要这条领带,太花,那条,深蓝的。”
伴着包小小一口一个老余一口一个老余,马千里的脸色是越来越黑,整张脸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气,在他的脸黑得像锅底之前,终于忍不住爆发,扯过余秋风手里的早报:“看报,看报,看报,你居然还有心情看报,你看看你儿子,都被人当成使唤丫头了。”
“哎哎哎,别拿走呐,正看文学专栏呢,我跟你说,最近连载的这几篇散文文笔流畅,用词精准,层次分明,紧扣主题,都是上乘之作,不愧是出自当代的经典名家之笔。”余秋风沉浸在对散文的欣赏中,压根没理会马千里这茬儿,
“散文,散文,散文,你儿子再这么下去,就该散架啦!”马千里没好气地将报纸掖在身后,愤愤不平。
“哎呀,我说马主任,年轻人的生活咱们还是不要过多地干涉,你看看,之前的事,就是因为咱们管得太多管得太严,才...”余晨的事情发生后,余秋风除了伤怀更多地是反思,他意识到症结不单单是出在孩子身上,归根结底是他和马千里的教育思路出了差错。重视学历教育并没错,可是对孩子精神世界的关注同样重要,适时也要学会放开手给予他们自由,这样对于家长和孩子的交流,对于家长管教孩子才是有利的方法。
“咱们管得严?咱们管得多?如果不是咱们管得严,这两个孩子能考上名牌大学吗?如果不是咱们管得多,这两个孩子能这么优秀吗?”马千里不赞同他的说法,瞪着一双丹凤眼反驳。“我告诉你,这次我来,就是打算好好管管晖晖,之前咱们俩身体精力达不到,一时放纵了他。”
“瞧你说的,我看晖晖现在挺好的。”余秋风觉得不应再重蹈覆辙,孩子有孩子的理想,干预太多,对孩子对家长都没好处。
“挺好的?哪里好了?哪里好了?在外给人家当保姆,在家给人家当丫鬟,这是好吗?噢,堂堂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沦落到天天伺候大的伺候小的,这叫好吗?”马千里越说越来气,音调也不自觉地越来越高。
“你小点声音!”余秋风瞟了眼卧室的方向,提醒他。
“怕什么?我说的不对吗?”马千里梗着脖子,嘴硬却降了分贝。
包小小穿戴整齐来到客厅,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跟两位自我介绍:“伯父好,叔叔好。我是余晖的男朋友,我叫包小小,初次见面,失礼了。”
“你好,我是余晖的父亲,余秋风。”余秋风起身和包小小握手。www.xiumb.com
马千里坐着没动,余秋风明白他这是在摆家长的架子,不动声色地拽他胳膊,马千里却和他较劲,当着人面,又不得使劲,根本拽不动,也就由着他巍然不动。
马千里面上无笑,仅仅点头示意:“你好。我们来得突然,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一家三口如同往常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包小小倒也没因着余晖的父亲们在场而矜持扭捏,该吃吃该喝喝,两片土司两个煎蛋两片培根和一大杯牛奶,饭量不减。
吃过早餐,包小小领着余玥儿先出门,余晖的双亲突然驾到,不可能再叫他送余玥儿去幼儿园。
余晖也没太多的时间和父亲们闲聊,简单地说了几句话,送他们到公交车站,急匆匆地赶往培训中心,上午的两节实操课不能迟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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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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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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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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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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