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奶、换了纸尿裤,余晖哄睡着小婴儿,手里拿着奶瓶等物品往楼下走,路过书房,门没关紧,隐约可听见里面两个人的谈话声。
余晖本不是八卦的人,但挡不住想要多多了解包小小的好奇心,贴着墙站住,仔细地探听从房里传来的对话。
“小小少爷,您是知道的,您是包世昌先生和谷慧女士的养子,从法律层面来讲,收养的子女在遗产继承权这块一直存在争议,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夫妻和您并没有建立存在法律效力的收养关系证明。包世昌先生和谷慧女士,还有包文博先生突然离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遗嘱。按照法律相关规定,包小少爷是唯一法定的第一顺序继承人。苏振鑫先生是包文博先生的合法配偶,也是包小少爷的监护人,同样拥有继承权。鉴于苏先生目前身体和心理状况,暂时无法处理包氏连锁餐饮集团的事务,委托您全权代理。”方律师满头银丝,是包家的私人律师也是包氏集团的法律顾问,服务于包家将近二十年,对包家私家的情况和集团的事务都了如指掌。“此外,之前收购永浩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提案由于出现资金链中断和涉嫌资金虚增等问题而导致财务冻结。包氏连锁餐饮集团旗下目前有一百七十三家港式茶餐厅,其中直营店面八十五家,主要分布在港广深等地,剩下八十八家加盟店面主要分布在京津等北方内陆城市,按照现在的运营状态,直营店面已缩减到三十五家,加盟店面已有六十八家选择技术买断,二十家选择退出加盟。除了集团的账户遭到冻结,集团名下的车辆和不动产都已登记在册,在官司结束前,不得使用、转让和租赁。包括现在的这套独栋别墅,在葬礼结束后,官司正式进入审理阶段,法院同样要予以封存。”
包氏夫妇早年间移居香港,在茶餐厅打杂刷碗谋生,凭借吃苦耐劳的顽强精神,积累了首笔财富,与当地人合伙开了家茶餐厅。
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生意越做越大,夫妇俩决定撤资单干。
九十年代初,在大陆经济繁华的城市陆陆续续地开了数十家分店,总部由南迁北,开创加盟品牌,成为了响当当的品牌连锁餐饮店。
出事之前,夫妇俩已将集团相当大部分的业务都交由独子包文博打理。
在全球经济萎靡的影响下,餐饮业受到了较大的冲击,包文博决定开拓其他领域,哪知,宏图尚未大展,一家人却遭遇天降横祸,命丧黄泉。
包小小在相邻城市读大学,毕业后在当地打拼事业,最近两年才回来。
他对包氏连锁餐饮集团的事务压根全不知情,现在的问题是,他不但要处理养父母和哥哥的身后事,还不得不善后包氏连锁餐饮集团面临的棘手事件。
一时间,杂乱无章的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包小小头昏脑涨应接不暇,每日光需要阅读的资料就足有半人多高,来往的账目、签署的合同、官司的文件、人员店面的处理等等。
包小小听完,了然地点点头,手指滑过紧锁的眉头,缓缓道:“方律师,官司的事情请您务必多上心,我也不太懂。集团目前的负资产已不在可承受范围,即便收购没有问题,我想也会宣布破产。还有,等周五的葬礼结束,我会尽快安排振鑫哥和小宝宝搬家。”
“好,没问题,小小少爷请放心,方某受雇于包家二十余载,包老先生待我亦兄亦友,凡事自当竭尽全力,定会善始善终。”方律师合上笔记本,真诚道。Χiυmъ.cοΜ
后面包小小和方律师关于官司的对话涉及诸多专业词语,余晖听不懂也不想听,他的心思都在揣摩他们俩前面的对话中。
原来包小小是包家的养子,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原来包家风光的背后隐藏着这么多的危机。
啧!那么问题是,包氏夫妇明明有儿子却为何还要□□呢?
包小小明明是包氏夫妇的养子却为何不和他们生活呢?
除了满腹疑问,余晖叹口气,同情陷入诸多难题的包小小。
对于这种分身乏术的窘境,余晖是深有体会。
他想不出除了照顾好小宝宝,还能如何为包小小分忧解。
包小小送方律师出门,迎面碰上余晖。余晖鼓起勇气主动提出陪他出席包家的葬礼,想到葬礼上他孤独凄凉的可怜身影,余晖心里不得劲,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包小小沉默地盯着他,眼里的光芒令余晖瘆得慌,连连道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在余晖即将转身走人之时,包小小才开口说你交代好楚伯怎么看小孩。
等同于默许他参加葬礼。
包小小临睡前驻足在苏振鑫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点门缝,苏振鑫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安睡。
突然丧失了爱人的苏振鑫动了胎气经历了几近要了命的分娩,得了产后抑郁症。
少言寡语,郁郁寡欢,十分抗拒接近小宝宝,大概觉得包氏夫妇和包文博在探望他们父子的路上出了意外,将发生意外的责任无端地归咎于他自己和无辜的小宝宝。
包小小和苏振鑫并不相熟,仅在春节聚餐和婚礼上见过几次,交情颇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和宽解他,长长地叹口气,心想也许换个环境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有所好转。
包氏夫妇是虔诚的基督教徒,葬礼过程完全遵照基督教的礼数,对于仅仅参加过传统葬礼的余晖来说真是大开了眼界,增长了知识。
上午十点,准时在吊唁厅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包小小没有佩戴黑纱或者是披麻戴孝,胸前佩戴刻着神爱世人的标示牌。
基督教唱诗班的人员统一着装,分列遗体两侧,虔诚祷告,吟读经文,唱诵挽歌,教徒们不时地发出‘阿门’的呼应。
来宾们排列在正厅,按照次序瞻仰遗容,献上鲜花,以表哀痛之情。包小小面色沉痛地站立在家属位置,低着头,抿着唇,刻意压抑悲痛的抽泣。
包氏夫妇和包文博根据其生前透露出的想法选择土葬。
牧师简述逝者生平,默哀、入殓、朗诵经文...
尽管包氏连锁餐饮集团处于危机四伏的状态,包氏夫妇生前的私交好友们均前来祭奠,葬礼持续了两个小时有余,整个过程简洁有序,场面凝重庄严。
包小小虽不是基督教徒却也尊重基督教的理念,亲人过世是登往极乐世界,不可哭泣,因而他尽最大的努力控制情绪。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好运来...’葬礼接近尾声,静谧的墓园响彻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
是余晖的手机铃响。余玥儿在寄宿制的幼儿园,余晖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害怕余玥儿在幼儿园有个突发情况不能及时联系到他。
包小小意识到离他最近的余晖的手机铃声,隔着墨镜的眼睛狠狠地斜瞪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调成振动。”余晖无以形容的尴尬,点着头频频道歉,按下手机接听键,阻断铃声,向后退了几步接听电话。
葬礼结束,包小小和包氏集团的几位高管送别来宾,表达谢意。余晖接完电话,面如土色地溜到包小小身边,嘴凑到他耳边嘀咕。
等余晖悄声说完,包小小大惊失色地侧目望他,瞬间又恢复常态,和包氏集团得力副总裁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话,便匆匆地和余晖离开墓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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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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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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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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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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